那是一种闷痛,是痛的噪音,黑暗的痛,是碎裂的同时又凝聚的痛,是一种刺眼的逆光,没有方向却又强劲无比的邪风,使人无法叫喊只能呻吟。
这种痛的难耐让若小安一度怀念另一种痛,那种割开皮肤的痛,被开水烫伤被火烧伤的痛,那种火辣辣的痛感就像晴朗的天空一样透明,又像鸽哨那样确定和易于捕捉……这一刻,它们在若小安记忆中无比灿烂,也被侯连喜带来的混浊晦暗的闷痛衬托得无比真实。
她自认,一个人消受不起,也该让侯连喜尝一尝,那种滋味。
“丽人园”一度混乱的场面很快就被省长控制住了,警察一听目击证人中有像李忠良这样的人物,两分钟就赶到了现场,如天降神兵。
侯连喜被带走的时候,与若小安擦身而过,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若小安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她觉得自己再不必怕这个曾把自己压在一张肮脏餐桌上的男人了。因为,她已经压倒了他。
随后,她和张骁一起,陪伴受惊的夏雪花。三个女人,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
把省长夫人送走后,夏雪花拉住若小安,悄悄问道:“真的要把事情搞这么大吗?”
“省长亲自下令报的警。你怕什么?”
“我当然怕啦,他又没做……”
“侯连喜当然没做成,否则也不叫‘强奸未遂’了。”
“他否认怎么办?”
“他当然会否认,也可以请律师辩护,但有那么多人给你作证,省长也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我的好姐姐,尽管放一千一万个心吧。”若小安强调了最后这番话,“你再也不用怕侯连喜了,这种时候他要是再敢拿照片出来说事,只能更招省长的恨,恐怕真的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夏雪花迟疑着点点头,她现在也只能相信若小安了。虽然,她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但那些床照真的把她吓得不轻,都过了好几天了,照片上自己风骚的样子仍挥之不去,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想不清楚。
若小安又安慰了夏雪花几句,便离开了。这几天,她体力和精力双重透支,几乎快垮掉了。身边又没一个可靠的人能帮她分担。
“身边没有可靠的人”,如果这个想法被阿杰知道了,若小安断定,他又要吵闹一番。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几日,在会馆的生意上,阿杰确实帮了不少忙。有他里外照应着,若小安省力不少。以致她开始慎重考虑,是否该完全放手,让阿杰代替萧勇,帮她处理红酒会馆的事情。现在,她身边确实也只剩下他一个了。
若小安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拖着疲累的身体进了公寓楼的电梯。夜很深了,楼道里灯光很亮,却一个人影都没有,虽然平时也难得碰见邻居,但今晚格外安静。
“1、2、3……”若小安盯着红红的楼层,在心里默数。因为鬼佬忌讳13,所以没有13层,只有A层,又为了中国人的忌讳,把14层也改成了B层,开发商为了讨好各种客户,确实也花了些心思,连这么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所以这里的房价也格外贵些,似乎专门为了体现这番心思的价值。
终于到了10楼,电梯门大开,若小安走出去,一眼就看到自家门口蜷缩着一个不明物体,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若小安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她前后看看,周围没有其他人,握着手机,犹豫着是不是该先打个电话,把楼下的保安叫上来。谁知,那个浑身血腥味的东西突然一动,发出含混的声音:“小、小安……小安。”
若小安迟疑着,慢慢靠过去,仔细一瞧,又被吓了一大跳——躺在的地上的正是阿杰,而且他身上的白色T恤衫血迹斑斑,而右手看起来像是骨折了,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垂挂在前胸。
阿杰慢慢抬起头,除了左眼有一块明显的乌青之外,他的脸上倒没什么伤痕:“我、一直护着,没、没让他们打脸……”
若小安哭笑不得:“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玩笑话,至少说明你还死不了。”她想拨打120急救电话,却被阿杰阻止,他说万一医生查问伤势惊动了警察,那他可能真的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到底怎么弄的?谁打你了?”若小安一边扶着他进屋,一边到处找药箱,给他清理伤口。
还好,右手能活动,看起来问题不是很严重,虽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感觉被揍得很惨。那条他养了一年多的牛仔裤破了个大洞,膝盖也受伤了,右边小腿还拉了道大口子,流了不少血。
“到底怎么回事?”若小安又问了一遍。
“为了个女人,”阿杰有气无力地说,“争风吃醋。”
“什么女人?会馆的客人?”
“不是。”
若小安被气得无话可说,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生气,一直以来,她都明确拒绝阿杰的示爱,现在他在外面为了其他女人打架斗殴,被别的男人揍得惨兮兮的,她又能说什么呢?
“你明天还能上班吗?”问完这个问题,连若小安都觉得听起来特没人情味。
阿杰却不恼,反而艰难地挪动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配合着若小安脱掉了残破的裤子和上衣,躺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他说:“放心,只要你开口,我随时准备着伺候你。”一笑,牵动了他受伤的右眼,眉头跟着又一皱,结果整个面部表情显得混乱又牵强,不管是高兴还是痛苦,都很勉强的样子。
若小安看着这个不是让别人受伤、就是把自己弄伤的漂亮男孩,幽幽地说:“我今天干了件大事。”
“你上辈子也是做大事的。”
“哦?”
“上辈子,你一定拯救了地球,”阿杰艰难地笑着说,“所以这辈子才能遇到我。”
闻言,若小安笑道:“真不划算。”
一整天,都保持着光鲜亮丽,却笑不出来。回到家,身心俱疲,却被一个真正的重伤员逗乐了,若小安觉得自己活得很离奇。但更离奇的事,还在等着她。
第42章 当笨贼遇上聪明女人
凌晨,感觉外面天还是黑的,至少感觉上是这样。若小安临睡前喝了一杯牛奶,给阿杰也倒了一杯。他受了伤,若小安才破例让他留宿,不过也只是睡沙发而已。上床之后,若小安一直睡得昏昏沉沉。晚上睡觉前没有关窗,因为若小安喜欢风从10楼的阳台吹进来,现在还能感觉到有风吹动着白纱窗帘,轻轻拂过她的脸。
但若小安实在太累了,累得眼皮都睁不开,昏昏沉沉之间,她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然后,便开始做梦。梦里流了好多血,不知是谁的血,还有个男人被大火焚烧,疯狂扭动,他的叫声特别凄厉,一些让人不快的画面像碎片一样塞进若小安的梦里,她很想掉头走开,结束这个荒诞的梦境,但是越这么想,噩梦跟得越紧。紧接着又出现了残缺的肢体、骷髅,以及各种各样诡异的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睛,像蝴蝶一样,扑面而来……
若小安只觉得身体异常沉重,动都动不了,她冷汗涔涔地醒来,卧室里还是很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死气沉沉地垂着,窗子好像都被关上了,真是奇怪,明明记得自己开着窗入睡的。但更奇怪的是,若小安想起身去厨房倒杯水喝,却发现自己几乎被五花大绑在床上,根本动不了,紧紧勒着她的是比她拇指还粗的黄麻绳。
难道自己仍在梦里?
她试着开口说话,冲外面叫唤了一声:“阿杰?”
没人回答,但她能说话,而且还可以叫得很大声。不是梦。但身体被绑着,一点都动不了。不是梦,所以更可怕。
在黑暗的房间里,若小安使劲睁大眼睛,慢慢地,她的视线越来越清晰,耳朵也彻底从梦里苏醒,恢复了灵敏。她看到房门大开,卧室里除了她自己,没有其他人,但从客厅里传来了男人的说话声,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阿杰!”她大叫,却得不到回应,连客厅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都停止了。
“阿杰,是你吗?”若小安提高声音,继续喊道,“你在吗?阿杰!”
“闭嘴!烦死了!”一个粗鲁的男人的声音,不是阿杰。
他走了进来,脚步沉重,打开了卧室的吊灯,一阵刺眼的白炽灯光,让刚刚适应了黑暗环境的若小安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调整了好一会儿,她才在明亮的光线下,看清楚了那个男人的脸,左边眉骨有一道明显的刀疤,让整张脸看上去戾气极重,而且肌肉虬结,看一眼就知道浑身蛮力。
他拿着一罐啤酒,一边喝一边抬脚踢了下若小安:“不许吵!听到没有?”若小安注意到,他居然进屋的时候没有换拖鞋,还穿着一双脏兮兮的阿迪达斯。但若小安很快就为了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考虑换不换拖鞋的问题,而感到自己可能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我是不是被吓傻了,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了?
“跟她费什么话?”又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进来,一张马脸,留着阴郁的齐肩长发,身上同样混杂着汗臭和酒气,他狠狠拍了下刀疤男的后脑勺,“还等什么,等她把警察喊来吗?赶紧找块布堵上她的嘴!”
“哦。”刀疤男从地板上捡起一块带白色蕾丝边的小黑布,走到床头,晃了晃,对若小安说,“把嘴巴张开。”
若小安想,自己一定被捆绑得很久,否则四肢不会像现在这样彻底麻木,好像已经不是她的了,完全没有知觉了似的。她一直觉得下半身凉凉的,直到看清楚刀疤男手里拿的正是自己的内裤时,她才意识到,在自己昏睡时,可能发生了什么。
她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了看刀疤男的下体,然后又沿着他肌肉发达的躯干一路上移,落在他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的刀疤脸上,问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刀疤男傻傻一笑,咧着一嘴被烟熏黄的大板牙,反问了一句:“你说呢?”说完,他拿着若小安的蕾丝边底裤又在她面前晃了晃。
若小安轻笑一声:“你们也太逊了吧?做得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胡说!”刀疤男显得很不服气,他立即说,“你睡死了,知不知道,睡得死死的,因为我们放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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