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借出来,帮忙打理。其他人,他还不放心呢,毕竟这墙上挂着的字画,任何一幅拿出去交易,都足够在京郊买一套房了。
若小安往“龙床”上一坐,很大,又硬,靠背和扶手都离得很远,无着无落的,一点也不舒服。这种东西,也就是摆着气派,给别人看的,真正坐上去才知道,居高临下也不是那么好受的滋味。
汪建坤见若小安好玩坐了一下,很快又站了起来,知道她不满意,就让保姆把茶又端去了会客区的真皮沙发那儿。“让厨房加紧,客人就快到了。”汪建坤吩咐道。老保姆领命而去。若小安终于知道,今晚除了自己,汪建坤还请了其他客人。
“还有谁啊?”她把自己窝进沙发里,软绵绵地问道。
汪建坤吹了一口热茶,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是能让你尖叫的人。”嘴角一抹浅笑,有点神经质的样子。他是真的很喜欢看若小安没着没落的,不是要落井下石,而是喜欢自己欣赏的女人服软,靠过来,让他把臂膀借给她。军人家庭长大的孩子,都有点这种毛病,受父辈教育方式的影响巨大,总想当“将军”,任何领域。
若小安的外公虽说官阶不如汪建坤的爸爸大,一直是上下属关系,但也是多年的战友,都清楚子弹从耳边飞过去是什么滋味。所以,有两个相似的家长,也就必然有雷同的后辈。只不过,这个社会对女人的要求完全不同于男人。“女孩子一定要有家教”,这是姥姥昔日对若小安的当头棒喝。好人家出去的女孩子,成天嚷嚷着要“冲锋陷阵”的话,成何体统?瞎搞!要收敛,再收敛,以致把所有的尖角都藏起来,就算是做梦,也不能露出来。
见汪建坤有意制造“惊喜”,若小安便不再追问,由得他去弄,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来。
第5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晚上八点,宴会准备停当。连着大门的可视电话响起,老保姆跑过去接,扭头向汪建坤说:“人来了。”
若小安一听便知,来的这位必然是常客了,他的脸就是邀请函。可会是谁呢?能让她尖叫的脸,可真是不多。
此时,若小安和汪建坤已经坐在餐厅里了。其实,餐厅和客厅之间,只隔着一道屏风。这道屏风,体现着这个家的另一种大,器具大。这可以随意转动的四扇屏风,是用方形钢管焊接成的四个长方形的框子,再用白色板材嵌进框子里面。它到底有多大?四个字来形容就够了:顶天立地。
汪建坤轻描淡写地说,这四扇屏风原本是想作为画板,让画家朋友们来了之后可以即兴挥毫泼墨。“但每次他们都喝得烂醉,别说拿起画笔,就是抬个脚都不行了……”他大笑的样子,特别符合一个志得意满的生意人的形象。
若小安相信他说的,因为从面前这张硕大的餐桌就可以看出,这个家,确实曾招待过很多人。否则,谁会需要一张足可围坐18个人的大饭桌?像这样的天然大理石餐桌,已经不多见,还统一用白色的桌布和椅套,有如人民大会堂的宴会厅。不仅大,还冷硬夯实,还没坐下,光看一眼,就被镇住了。
实际上,这就是汪建坤的目的吧?
汪建坤的真正目的,来的路上,若小安以为她懂,等得知除了自己,他还邀请了其他人晚宴,她就有些不肯定了。直到小宝从屏风后面走进来,若小安愕然,她一时糊涂了:汪建坤和小宝?这两人什么时候搭在一起的?
作为若小安多年的老友,在东州时,她就跟小宝熟识了。后来到了深圳,若小安跟东州的所有人几乎都断了联络,甚至包括老傅,但还是跟小宝保持联系,因为那时他是她那间红酒会馆的葡萄酒供应商。从深圳到上海后,作为上海滩资深的“老克勒”,小宝自然而然地继续跟若小安保持着联系,并在广交天下友的同时,抽空参与了那个“若小安PK杜拉拉”的赌局。当然,小宝输了,他欠赢家若小安一个尚待兑现的承诺:无条件答应做一件事。
什么事呢?若小安没有开条件,她向来不逼债。而小宝也很识趣,他知道“还债”这种事得主动。可是,他今天出现在汪建坤的地盘,又是怎么回事?至少,若小安清清楚楚记得,小宝从未在她面前提过汪建坤这个人,而她自己也从未向小宝透露过与之有关的一星半点。
在今天之前,若小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眼前这两个男人联系到一起的。而现在,他们互相拍着肩膀,争着抢着唤对方“大哥”。
“大哥好!”汪建坤笑着抢先问候。〖TXT小说下载:。。〗
“大哥好!”小宝几乎异口同声地与之打招呼,他闪亮的光头在白炽灯下熠熠生辉,跟汪建坤一头浓密的乌发形成鲜明对比。相比之下,西装笔挺、礼数周全的汪建坤倒更像个太平绅士,而光头小宝抖落外套的酷帅动作,使他看起来更像个北方爷们儿。
有时候,我们看到的,或许仅仅是别人愿意让我们看到的。
“喝我的酒吧。”小宝说着,递过来一个木盒子,“我上个礼拜刚拍到的,喝喝看。”
汪建坤接过,打开一瞧,乐了:“法国拉图庄园1982年的特级红酒,成交价九万七,原来跟我竞拍的人是你啊!”
小宝也笑着说:“那岂不刚刚好?”说着,转头去看若小安,“这酒专门买来给你接风洗尘的。”
若小安一笑,没有作声。她还在暗自生气呢。这个小宝,不够朋友,跟汪建坤显然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竟密不透风。当初她苦苦查找操作“若小安1”微博的幕后黑手,小宝虽不知微博的事,但也不该刻意在她面前瞒着认识汪建坤这档事吧?
汪建坤笑着拿酒进了厨房,只留小宝和若小安两个人在餐厅里。方才老友见面的热烈寒暄没了,宽敞的空间突然安静了,若小安默不作声地拿起一个银叉子,在亚麻的餐布上划来划去,像是在给桌子挠痒痒似的。
“生气了?”小宝看一眼厨房的方向,从客厅到厨房之间有分明的墙体隔开,但是没有门,只是在墙上打出若干长方形的洞,供出入,整个空间连贯自如了,但说话就得小心些了。他凑到若小安跟前,小声说,“我和老汪的事,会专门找时间跟你解释的。但你千万别多心,只要是关于你的事,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不会随便说的。”
“我离开东州后的事情,他知道多少?”若小安闷声发问。
“不晓得深圳,上海的事晓得一些,也知道我们打赌,但没参与。”
小宝说这些话时,若小安一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确认里面的信息。她心想,原来汪建坤一早就知悉了自己在上海的动向,始终躲在暗处观察。他知道那场最终改变了很多人命运走向的赌局,却没参与进来,只是像个猎人一样,站在阴影里观察着狐狸的一举一动,分分钟都在瞄准,手指紧扣扳机,随时准备“砰”地把猎物撂倒。
她终于问:“今晚你们合伙要给我唱什么好戏呀?”
小宝笑着说:“我哪敢在你面前演戏,不演戏,是好事。当然,得做成了才算。而且……”他顿了顿,“风险和收益成正比。”
汪建坤嘴里的“好戏”,到了小宝这里,就成了“有风险的好事”,这两个男人终于成功地把若小安的兴趣钓上来了。
“以你的经验,收益有多大?”若小安放下叉子,笑着问道。
“其他生意,我还能给你估个价,说事成之后可以分到多少,可这一桩,还真是说不好。那只万年‘王八’是金子做的,还守着一座金矿,懂吗?”
若小安心里微动:“所以,到底是什么生意?”
“老汪还没跟你说吗?”
若小安摇摇头,还未及说话,汪建坤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边走边说:“好酒就是不一样,一开出来,满屋子香,跟进了果园似的。”
其实,餐厅里也是菜香四溢。今晚这桌宴席,虽然只有三个人用餐,但汪建坤显然下足了工夫。不仅特地从外面请了个Chef到家来,而且人还是与故宫仅一墙之隔的豪奢酒店的主厨。
平时只需在厨房里发号施令的主厨,今晚撸起袖子、扎上围裙,亲自上阵。大师出手,光准备工作就很繁复隆重。仅仅是为三个人准备的食物,就来回用小货车运了两次,光是用来装饰盘子的花花草草就有数十种之多,大到炒锅,小到一点胡椒粉,都有特别的要求,等把所有东西都弄齐,那间近五十平方米的大厨房就被占得满满当当的了。
第一道上桌的是中式开胃鸡尾酒,刚呈上桌的时候,云雾缭绕,让人不得不引颈期盼。等那烟雾散去,露出的是犹如江南少妇般的插花簪卖相,未到口中便已带上三分醉意了。八角和桂皮的巧用,令原本甘甜芬芳的黄酒,更加浓郁。
更难得的是,若小安轻挑出那朵漂在酒里的粉嫩桃花,这时节,根本不是它盛开的时候,早就开败了。此刻,却在她的唇边绽放,感觉还真是奇妙。原来,只当武则天一声令下,百花便在寒冬盛放,是个虚无的传说。不过,经历了许多之后,若小安知道,运用权势和财富改变“常规”,并不是汪建坤一人的花招。
若小安和小宝一边喝一边等汪建坤,见他终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小宝大笑道:“大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那样耐得住性子啊?这么大的事竟然可以忍住不说。”他指的当然是今晚的主题,那桩大生意。
汪建坤的眼神在小宝和若小安之间来回巡游,慢条斯理地笑道:“这事儿,于你小宝不过是一桩生意,可对我来说,不仅仅是生意啊。小安此番是要替我去报仇雪恨的!”语罢,两个男人相视大笑。
若小安做好了准备,准备听男人们讲故事了。这个世界充满变数,你永远都没有办法料到将来发生什么事。
原来,一直想染指房地产的汪建坤,碍于京城的城建局面复杂,各方势力角逐,他吃不消,便避开锋芒,转而投向北方著名的沿海城市海州。这时候,刚刚升任海州市委书记的杜天青便进入了汪建坤的视线,成了他想要拉拢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