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张松软的大床上,他移动身体,但是很轻很轻,比若小安魁梧得多的身体,缓慢而轻柔,像是怕惊醒她,惊醒那个如梦如幻的她。
他没有像刚才一样高高骑在她身上,而是十分小心地把她放在自己的身上,让她压着他。他双眼湿润地注视着这具正压迫着自己的身体,这肉体呈现一种五彩缤纷的温暖,像一座被阳光照耀着的白色宫殿,辉煌而宁静。他不由自主地摸上去,她没有硬邦邦的肌肉,浑身绵软无力,却源源不断地带给他想要往前冲的激情。
人们说,性是一种欲望,像饥饿一样。陈维高突然领悟了,他现在就有那种欲望,想要把眼前人一口吞掉的欲望。他把她的手指塞进嘴里不停舔舐,像孩童得到了最心爱的棒棒糖,那种享受带着珍惜之情。她坐在上面,半眯着眼睛,发丝凌乱,浑身散发着食物一般的香气。
“好吃吗?”她问他。
他“呜呜”了两声,极其享受的样子。
“那就好。”她幽幽地说。
他停下来,今天确实太不一样了,即便男人的第六感天生较弱,他也已经感觉到了。“你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
她轻轻一笑,缓缓俯下身去,两边浓密的黑发垂落,扫在他脸上,痒痒的。她吻了吻他的鼻尖,又滑下去,吻他略带胡茬的下巴,然后是脸颊,接着又是眉毛——她在他那两瓣焦渴的嘴唇周围煽风点火,就是不肯轻易令他如愿。
“我要咬你。”他终于忘了自己刚才的疑问,管他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樱桃小嘴一点点。
若小安笑了。她低下头,把两瓣红唇送进他嘴里,连同自己灵活的舌头。他们像两条小蛇一样缠绕在一起。忘乎所以。
陈维高的身边从来不缺美女。他在他的小小王国里,是最高统治者,说一不二。那些女人在他说话的时候屏息凝神,在他经过的每一个地方,用各种方式靠拢他,用动物般毛茸茸而空洞的眼神撩拨他。陈总,你好棒,真的你让我一次又一次地高潮。哇,这项链太美了,是南非的钻吗?她们像真正的爱人一样摸他的脸,拍他的屁股,抓着他的阳具往自己身体里送。
而陈维高的快感只有两秒钟,当他的生殖腺完成喷射之后,任她再倾国倾城,也味同嚼蜡。
他在那个圈子里待得太久,对怀揣着各种目的绕在他身边的人,都能一见如故,他认识一个人就像吐口痰那么容易,同样忘记你也很容易。他从不指望在他们中间找到一个亲密爱人或真正的好朋友。他太了解自己的优势,当各式漂亮女人和心怀鬼胎的男人像蜜蜂一样对着他嗡嗡嗡,他就在心里冷笑。
他的心就像一片冻结的湖面。这一夜,有个叫若小安的女人,却在上面狠狠凿了个洞。湖水冰冷刺骨,她却英勇地,一个猛子扎进去,搅乱了他的安宁。
“我要咬你。”她说。
“你——”他还没从前一秒的酥麻中恢复,就又醉了。
可是,对若小安来说,这才刚刚开始。她要让他对这一夜终生难忘。
全球最贵的脱衣舞娘蒂塔·万提斯在跳舞时,有三个致命的撩拨点:首先,眼神绝对勾魂;其次,欲脱未脱,吊足胃口;最后就是摆臀扭腰够高、够劲。今晚,若小安决心将之运用到与陈维高的床笫之欢……
这样的诱惑不在于技巧,更重要的是对男人欲望节奏的掌控。
这个时候,男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脐下三寸,无论若小安怎样细微的动作,他都能十分深刻地感受到。陈维高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种“哪怕肝脑涂地,也请你继续”的渴望。十分深刻。
她用舌头和唾液轻柔地安抚他,轻舔,深吞,一进一出,性感致命。在她濡湿目光的注视下,陈维高只觉得这一刻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美好得就像一场艺术表演。若小安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床上艺术家!
他感觉到了,它很烫,越来越烫。这是男人的命。表面上,这是男权社会有序运转的指挥棒,实际上,它也是阿喀琉斯之踵——被若小安含在嘴里,沦陷又沦陷。
他被越舔越饿,越舔越渴。“我快被你弄疯了。”他睁开眼睛,紧紧皱着眉头,一次次袭来的欲望让他越来越难以自持。
“快了?那就是还没有。”笑意从若小安眼底升起来,像一团湿漉漉的浓雾,“你绝对会疯掉的。”她笑起来。
他注意到她潮红的脸色,以及亮闪闪的肌肤,还有她半蹲时腰臀之间的曲折。他惊愕于她身上全盛的美。那种美就是性,是一切的根基,其余一切都是茎叶。现在,在这片广袤的根基上,绽开了一朵美丽的花。女人为什么会在十六岁开始显得那么可爱?就因为这时候性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脸庞,宛如玫瑰开放在玫瑰枝的顶端。
这种美,是科学无法定义的,甚至可能被莫名其妙地憎恨,因为它不符合因果关系的规律。社会也莫名其妙地恨它,因为它总在那儿扰乱男人们一统天下的美梦。
这种美此刻正从若小安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发散出来,如烟如雾,如梦如幻,如闪电,如惊雷。陈维高被完全震慑住了,他惊觉这种美是如此神秘,飘忽不定,既不能吃,也不能拿来做衣料,更无法被他装进口袋里随时拿出来任意挥霍。那是他根本无法掌控的一种力量,他只能屈从于它,心甘情愿地被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却越来越虚无。
他抓不住她。却被她一口叼住了。
“你要什么?”他闷声吼道,“我都给你。”
“我要你开心。”她笑得温柔缱绻。
当她这么回答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另外一些面孔,那是狄安阳,也是老傅,还是胡少棠、陈荣华、杨立、萧勇,以及好多好多人。
她欠他们的,就在今晚,一起回报给这个男人吧。
这是最后的礼物,在末日之前。
她再不能陪着他了,她不愿意去殉葬。
是的,没有必要回头。过去的都已过去,连扭头看一眼都毫无兴致。那只会平添滑稽。滑稽和伤感一样,都是最无用的情绪。
她抬起头,直起腰,骑在他身上。上下咬合。她心忐忑,他意昏昏。
朗月当空,没有拉起窗帘的卧室里,一片白雾,水汽在他们四周弥漫,整间屋子像个湿漉漉的神秘洞穴。他们在这里待了很久,像半个世纪那么久。他们体内蒸腾而起的水汽,在周围凝聚,最终幻化成形状莫测的云朵,包裹着光怪陆离的欲望。
她摇动着腰肢,那跌宕起伏的身体,波光粼粼,像被阳光照耀的湖面,让男人不敢直视。他闭上眼睛,任由她颠倒乾坤,如痴如醉。
若小安也闭上眼睛,沉入黑暗。她恰如其分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也控制着男人的欲望,时而浅插如婴儿含乳,时而深刺似冻蛇入窟。乍浅乍深,再浮再沉。
终于,他的欲望像蓝色飞鱼从刀锋上高高跃起,那一瞬间,他盼望有温柔一刀插进自己饥饿的脊椎骨,让全世界和他一起喷射。
那一刻,若小安也在他身上凌空飞起,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叹息从她喉咙深处发出,她香汗淋漓地虚脱了。终于伏下来,趴在他身上。
他们连续做爱两个小时,可能更久,因为骨汤都炖好了,烂熟的鲜肉从骨头上脱落,入口即化,整锅汤浓稠得像白色奶汁。
他溺爱地搂着她,轻拍她的背。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动情。
如果有一种声音可以称之为性感的话,那若小安此刻的声音就是如此。虽然在这座纷扰的城市里,厨房的炉子上还有汤锅在咕嘟冒泡,水蒸气中密密麻麻的各种气味,四下飘散开开,几乎把他们完全包裹,但她趴在他耳边呢喃的声音,还是不可阻挡地沿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漫进去,像另一种类似于水的物质,一种可以发出金属之声的柔软的物质,它们是一些金属的碎片,在月光下闪着魅惑的光芒,它们互相碰撞着,像铃铛那样脆而亮,它们在空旷的地方汇成一股清流,缓缓地向他流来。
他听见这个声音说——陈维高,我喜欢过你。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不是能叫做爱情。我已经很久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了。所以,我没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可是我就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告诉你就好了,其他没什么……
2012年10月23日,这一天,是陈维高最后一次见到若小安。
第60章 我们无法抓住此刻
第二天,大晴,风和日丽。
陈维高一早便走了,他像往常一样,对若小安说:“晚点给你电话。”
她也跟平时差不多,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十分乖顺的样子。
然后,再见。
是再也不见了。
等陈维高一走,若小安就把藏在大衣柜里的旅行箱提了出来,细软早就收拾好了。不管是进还是退,她都一心做到有备无患。但是,这次去香港,到底是进还是退呢?
说是进吧,在杜天青和陈维高双双倒塌的非常时刻,她一个人,怎敢独自冒进?说是退吧,她又不慌。虽然到底还是把保姆辞了,可也并不想在香港久待,因为知道自己也许很快就会被波及,所以若小安不得不提前去了结一些敏感业务。她并不打算逃。
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不管在哪里,还不都是钱在说话。这个世界早已从“World”变成了“Morld”,被“Money”金钱颠覆了。逃,是逃不掉的。
若小安从不认为自己是坏女人,但男人们都排着队挤到她耳边,柔声命令她:来毁灭我吧。
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出租车后座上,残留着一点烟味。若小安对气味很敏感,或者说,她对外界施加在她身上的所有影响,都异常敏锐。她把车窗完全打开,秋高气爽的日子,风儿过来撩拨她的黑发。的哥心情很好的样子,开始和若小安闲聊美国大选的事情:奥巴马和罗姆尼,瞧那哥两儿的熊样!
这段日子,美国大选成了中国人最关注的问题,无论是网络还是报纸,谁都忍不住要说两句。根本没人注意海州,以及从海州出来的杜天青,或者与之息息相关的陈维高。当然,知道若小安的人就更少了。
她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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