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影子早就帮她备好了一辆车子,苏瑾年跟老师傅别过之后就立刻换车开往那个叫阎王口的转弯处,这个时候楚梁东还被县政府的人招呼着吃大餐,苏瑾年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山区的温度要比市区低很多,就是在白天,气温也是在零度以下,说起来南方还从未遭遇过这种酷寒的气候,路上来往的车辆不多,过了很久才有一两辆。
苏瑾年做的事情比较缺德,在本来就十分险峻的转弯处泼了了一层水,覆盖在原来薄薄的冰层上,融合成冰水混合物,这样一来,车轮就很容易打滑。
做完这个,她又去检查了路边的围挡的大石块,用铲子在石块的后座上铲松了泥土,方便石块更好的翻转滚动……
这一次的任务,由于不是直接人对人的刺杀,苏瑾年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等她布置得差不多,时间也临近了三点。
踩着厚厚的积雪爬到山脚,苏瑾年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耐心地等待猎物。
影子的消息果然很准确,差不多在四点钟的时候,那辆车牌号跟影子提供的数据相符的商务车远远地驶来,苏瑾年捏着望远镜往那辆车的前后多扫了两眼,确定只有两辆公务车在前面开道护航,即便缓缓勾起了嘴角,露出几分凌冽的杀意来。
根据上报的灾情,中央刚刚下了命令遣派军队救援灾区,楚梁东收到的是第一手消息,所以来的时候跟方俊函一样带了解放军部队,苏瑾年还有些担心他走的时候会带些人回去,那样的话她行动起来就不方便了。
不过幸亏楚梁东是个作秀的高手,知道做戏要做全套,故而把部队的人都留在了需要他们的地方,以此规避旁人的找茬和诟病。
这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零零落落地飘着小雪,估计楚梁东为了在天黑前赶回去,几辆车的车速都不慢。
苏瑾年蛰伏在厚厚的积雪中,一身白色的外套跟环境几乎融为了一体,就算睁大眼睛仔细看,也不见得可以发现。
架着装了消声器的狙击枪抵在岩石上,苏瑾年集中注意对准驶来阎王口的车子。
开过一辆,两辆……
瞄准最后一辆车子的前轮,苏瑾年当机立断扣下扳机——
“扑!扑!扑!”
子弹穿透坚硬的车轮,几乎在同一个闪瞬,在射击范围内的三个车轮一一被射穿,在受力不均的情况下,车子骤然偏离了方向,朝山崖下笔直冲了出去!
所有的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就连坐在车里的人都来不及反应,等楚梁东回过神来,车子已经撞上了挡石头翻身朝山崖下横空直坠了下去。死亡的气息逼面而来,叫人无从抗拒!
另外两辆行驶在前面的车子根本没有意识到省委书记乘坐的商务车出了意外,直到开出一段距离后才听到后面剧烈的撞击声,立刻急急刹车停了下来,慌忙中险些步了那辆商务车的后尘,笔直滑行了两三米才险险地停在山路边缘,把一车子的人吓得不轻,几乎丢了半个魂。
等他们匆忙下了车赶过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商务车在白茫茫的积雪上滚落而下,转瞬消失在视野之中!
傻眼了好一阵,才有人陡然回了魂,赶紧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招呼:“快快快!通知医疗急救队!通知县政府!通知市局!快找人来抢救!”
然后就是各种混乱的拨号码打电话。
“喂!是急救中心吗?!快来救人!啊……这里是……是如皋县启秀镇到德原阵的路段!发生坠车事故!省委楚书记就在车里!”
“喂!不好了陈局!楚书记出事了!出大事了!整辆车都翻到山下了!”
“喂!徐队长!快快快!先别管灾区的事情了,楚书记的车子翻到了山下,你赶紧先带人过来救援!就在从市区到进县城的那个大转弯的路段上!”
……
仿佛为了烘托出事态的惨烈,阴霾的天空越来越暗,雪越下越大,夹杂着雨水淅淅沥沥,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上,玻璃上,路面上,还有那一张张慌乱得不知所措的焦灼的面容上。
苏瑾年眯起眼睛冷冷一笑,收了枪支放回到登山包中。
公路上,一群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自己忙着转圈都来不及,根本就察觉不到那个距离他们二三十米远的地方,有个人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上了车,苏瑾年即便马不停蹄地往常乐镇赶回去,至于剩下来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影子自然会处理干净。
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去,那辆车差不多摔得稀巴烂了,山区的环境又这样恶劣,上头就是要彻查取证也是困难重重,影子知道这个意外的关键在那几个轮子,所以占了先机,一旦嗅到风吹草动,他会抢先一步销毁证据。
退一万步讲,就算被查出来这起意外实际上是暗杀,现场的情况如此错综复杂,一场雪就可以把所有的证据掩埋,除非那个刑警会占卜,否则完全没有可能把嫌疑指向她。
毕竟,她跟楚梁东没有什么直接的恩怨,比她更想弄死他的人,恐怕不止一个。
等苏瑾年赶回到常乐镇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楚梁东出事的消息比她想象中传得更快,即使这种事情在未确证之前不会对外公开,但作为强力政敌的省长大人,显然会在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消息。
省长大人知道了,方俊函没理由不知道。
“瑾年,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我很担心啊!”
一看到苏瑾年,陆宗睿匆匆就迎了上来,紧绷的神色顿时缓解许多,口气不免重了些,责怪里面夹杂的是浓浓的关切。
“刚要回来的时候碰上点事,有个老伯摔伤了,情况比较严重,我就先把他送到了医院。”
苏瑾年说谎完全不用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确有此事。
陆宗睿只是担心她,并不在乎她是什么理由。
“那你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
苏瑾年耸耸间,面带疲惫:“这可不能怪我啊,信号不好,拨了三次都没接通,就没再打了……”
“先进屋喝点热水吧,看你的脸都冻得快结冰了……”
见她一脸无辜,陆宗睿不免心疼,不再计较这种零碎的琐事,扶住她的腰身往屋子里走,原本是沉默寡言的性格,见着了苏瑾年却总想说些什么。
这个女人看着活络,却是很少主动挑话题,他只能努力地“适者生存”。
两人刚进屋坐下,方俊函就整理了东西匆匆走出来,神态严肃,像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陆宗睿不知道内幕,便随口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
作为罪魁祸首,苏瑾年一猜就猜到了方俊函的意图,悠悠地喝了口热茶,不屑地开口嘲讽他。
“宗睿你别多嘴啊,有些事情问不得,说不定某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受不了这里艰苦的环境,想要当逃兵呢!”
一句带有强烈的挑衅色彩的话半字不差地落到了方俊函的耳里,然而对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反唇相讥,只自顾自地跟红十字会的人交待了事项,可见楚梁东出事的这个消息,对他影响不小。
苏瑾年由是更笃定他的父亲方南省长,不容分说就是下届省委书记的头号人选——她果然没有下错注!
“不好了!发生雪崩了!快准备一下去救人!刚收到消息,一列火车因为遭遇雪崩被推离了跪倒,很多人都被埋在了里面!”
“什么?!雪崩?!”
话音一落,满屋子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苏瑾年立刻收起了狭笑,神情顿然变得萧肃起来,上午遇到的那个老师傅提到雪崩的时候,她还只当是玩笑话没怎么理会,毕竟雪崩这种事情对于连大雪都没经历过几场的苏瑾年而言,实在有些陌生。
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还牵扯到了列车出轨,把事故一下子放大了千百倍!
“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好东西救人啊!”
方俊函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红十字分会会长,临危不乱当机立断,一声喝下瞬间稳住了场子,众人齐齐收了心,赶紧四下忙碌了起来。
有个细小的声音不怕死的追问了一句:“那方先生你……还要赶回市里吗?”
苏瑾年转眼看去,说话的正是那个经常围在方俊函身边奉承吹捧的男人,心下忍不住暗自腹诽了一句没眼光,不识时务。
事分轻重缓急,这种时候要是方俊函一走了之,那岂非是置水生火热中的灾民于不顾?!
果然,方俊函当下骂了那人一句。
“回你麻痹!什么事情能比救人重要?!”
第一次听到这个身份高贵的男人从嘴里骂出这么粗俗的话来,苏瑾年却是觉得他很可爱,比起那些装腔作势的家伙来,方俊函的真性情不要太赞啊!
“走吧!我们也去!”
放下杯子,苏瑾年拉起陆宗睿的手起身就往外走。
“嗯。”
陆宗睿点点头,有些事情在电视上看起来没什么感觉,但一旦真的面临,那种义不容辞的感觉就会尤其强烈!
跟着大部队赶到事故发生地,一干人才发现救援工作比想象中要棘手得多。
在他们赶来之前,已经有几辆铲土机开始铲除外围的积雪,但雪崩发生后,考虑到列车里的人可能会情急之下从车厢里爬出来,所以在定位了列车的位置之后,临近列车的积雪就只能靠人工用雪铲挖掘,雪铲若是挥得猛了,还会伤到人,以至于有很多人直接用手挖,速度一直快不起来。
碰到这种天灾人祸,就是再聪明的人也无计可施,苏瑾年没有救灾的经验和常识,在这种关键时刻,自然不会再跟方俊函斗嘴,非常配合地听从他的指挥和命令,满腔火热地投入到铲雪的大队伍当中。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这双沾满了腥血的拿枪的手,会握着铲子在这里救人……
一开始,她还不无阴暗地设想过,如何制造一个事端叫方俊函遇难,然后她再充当救命恩人的角色,从他身上着手,打入到未来的省委书记身边,握着这个天大的人情去谋取利益。
眼下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苏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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