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探手入怀,抛过七八寸长的黑忽忽一物,上官灵才接在手中,眼前白影微闪,“玉箫郎君”潘午人已不见!
众人知道他临去炫露了一手“移形换影”的绝顶轻功,此时风雨已停,一看上官灵手中之物,是枝连鞘匕首,拔出之后,光华并不强烈,但精芒隐蕴,行家眼中,一看便知决非凡品!
谢东阳觅得一根指头粗细铁棍,以匕首轻轻一切,便成两段,遂交还上官灵,叫他好好珍藏,向方百川微叹一声,说道:“这位‘玉箫郎君’潘午,也真是一位奇人,不过适才小弟与他暗较内劲,似乎并不胜我太多,以他及他师姊‘笑面阎婆’之力,便想与‘乾坤五绝’一较长短,是否仍嫌狂妄,终于自讨没趣呢?”
方百川摇头说道:“贤弟十余年不到中原,对武林情形,自然稍为隔阂!这‘玉箫郎君’潘午的一身武功,最强的是轻功及八八六十四手‘汉宫秋’箫法,因早年好色过度,最弱的才是真气内力方面!所以贤弟与他暗较内劲,觉得并不太强,万一真个动起手来,我们两人合力,可能还不怕他,倘一对一个,贤弟或许稍好,方百川这柄银鳞古剑,却有自知之明,决接不住他那颇为神奇的六十四手‘汉宫秋’箫法!”
说到此处,略停又道:“何况‘笑面阎婆’孟三娘,武学绝世,又不知高出‘玉箫郎君’多少?内外功力,无不精纯,似乎足与‘乾坤五绝’,分庭抗礼!再加上‘乾坤五绝’向来各行其是,绝不合群,所以‘罗刹门’颇有雄心,与这五位盖代奇人,觅机一较长短!”
谢东阳听方百川说完,眉头又自微蹙,上官灵却颇为高兴的叫道:“方师伯!刚才那“玉箫郎君”走得虽快,我却看见他是向东而行,现在雨已不下,我们也赶到凉州,说不定还可以看见一场‘汉宫箫大战夺魂旗’的精彩好戏呢?”
方百川见上官灵未对这些一听便能令人头痛的穷凶极恶人物,稍露怯惧,不由暗赞此子根骨既佳,胆色又好,再加上一派纯真,委实太已可爱!无怪连“玉箫郎君”潘午,那等骄狂凶暴的魔头,被他抢白半天,还会自动送给上官灵一柄斩金截铁的上好匕首!
因大雨既停,这废庙之内,无可流连,遂向“铁掌无双”谭孝说道:“谭兄红货已失,总得慢慢设法追回,方百川与龙总镖头,交情不恶,亦应代为分忧,且请与我们同行,斟酌情况,再行细定决策如何?”
“铁掌无双”谭孝,因“夺魂旗”两救龙飞镖局之中,且供奉了他的长生禄位,但却在甘凉道上,劫掠自己,委实回到镖局,据实直陈,尚恐难邀人信!如今方百川仗义相助,又看出谢东阳师徒,武学不俗,还可藉以作证,自然满面感激之色,连连点头!
谭孝未备坐骑,谢东阳、上官灵遂师徒双乘,四人三马,直放凉州。
凉州即汉武威郡,水草丰茂,土地肥沃,向有“塞北江南”之称。四人赶到地头,下店投宿,便听得街头巷尾厂议论纷纷,探询以下,原来“玉箫郎君”潘午,果然先到,并如上官灵之言,在这凉州城内最高一座宝塔的塔顶以上,挂了一幅上画“汉宫箫”及“夺魂旗”大大的白布,布上并写着“一连三夜,每夜三更,在祁连山玉柱峰腰,吹箫候教!”等语。
塔已甚高,塔顶更是绝难攀援,寺僧在一夜之间,便发现塔顶挂着这幅白布,哪得不一人传十,十人传百的流为神话!
昔时西北风气未开,民多迷信,真有不少人携带香烛,前往叩拜!
上官灵听说塔并不远,磨着师傅也去看了看热闹,心中便已有了打算!
谢东阳真怕上官灵还要磨着赶上祁连山玉柱峰,观看“玉箫郎君”与“夺魂旗”恶斗之举,自己若不答应,显得怕事,但又委实犯不着平白去涉这种风险。正在心中为难之时,上官灵却出乎意料的乖得异常,回店便睡,对谢东阳忖度以内的要求,竟自一字未曾提出!
谢东阳见上官灵突然如此老实,心头反而起疑,以为他想偷偷赶去祁连,故而假睡,特别留神对上官灵,加以临视。
哪知上官灵心眼比他师傅更多,上床便即呼呼大睡,一直睡到四鼓敲过,谢东阳宽心大放,倦然寻梦之时,才自悄悄下床,纵身出店!
笔墨更是日间早已备好,施展轻功,援上塔顶,照着天痴道长所教,在那幅白布以上,又加画了一枝白毫黑杆的大笔,并别出心裁,笔杆悬在上方,笔毫却将“汉宫箫”“夺魂旗”两般表记,一齐勾却!
画完以后,想起还要题诗,遂又在笔杆右方,用怀素草体写了—句:“名排西道东僧后”,但写下句之时,因不善隶书。微一踌躇,竟略违“天痴道长”所嘱,改用章草写了一句:“家在天台雁荡间”!
写完回店,又复倒头大睡,次日凉州府内,自然更是疑神疑鬼,议论纷纷,消息传来,连谢东阳、方百川及“铁掌无双”谭孝,也不愿意再走,认为“南笔”诸葛逸,居然也在凉州,则纵把性命扔在此地,也不能错过这一场,“南笔”“夺魂旗”及“玉箫郎君”互较神功,罕世难逢的精彩好戏!
祁连山就在凉州南面,玉柱峰挺拔入云,极为好找!四人选在白日,上峰观察地势,见峰腰一片向阳平坦之处,既无积雪,四周林木葱郁,又极易藏人,遂料定“南笔”“夺魂旗”乾坤双绝,及“玉箫郎君”,可能即在此地较技!
“铁掌无双”谭孝,负责置办粮水,四人就在峰腰林内饮食歇息,皓月初挂碧空,便各选枝叶茂密的古树藏身,谢东阳怕上官灵淘气惹祸,特地携他共隐一树,以便看管,方百川与谭孝,也在左近,各自隐藏,并均换了一身与树干同色的黑色劲装,屏息静气,默默相待!
高峰难闻更鼓,但武林中人,多半均能观星辨时,大概二更才过,白衣一飘,林内便闪出了那位“罗刹门”中的“玉箫郎君”潘午!
“玉箫郎君”手横玉箫,仰望天时,似乎觉得时间还早,自语说道:“昨夜‘夺魂旗’未至之因,可能是他不在近处,但今日诸葛逸的‘惊神笔’表记出来,‘南笔’却是必来!江湖传言,‘南笔’虽不似‘夺魂旗’飘忽诡秘,但真实功力,‘乾坤五绝’之中,数他最高!彼此素无恩怨,塔顶白布以上,‘惊神笔’把‘汉宫箫’‘夺魂旗’,一笔齐勾,分明挑衅之意极浓,究竟为的是‘夺魂旗’?还是为我!”
自语至此,好似独对乾坤双绝,心内微烦,“咳”的一声,玉箫抖处,闪起无数漩光,林中如秋风萧瑟,纷纷落叶!
方百川与谭孝,久知“罗刹门”中这一男一女名头艺业,虽佩不惊,谢东阳则眼见这“玉箫郎君”潘午,随意展露一手箫法以后,才深信方百川所言不虚,因而深恨自己练功岔气,“生死玄关”难通,“混元真力”未成,不然这种盛会之中,照样可以大大方方地参与一份!
天到三更,“玉箫郎君”潘午,便即盘膝坐地,倚树吹箫。箫声本宜悱侧缠绵,穷哀绝艳,但他偏偏吹出一片肃杀之音,并渐渐越吹越厉,越吹越洪,仿佛把真气内力,也贯注在箫声以内,令人听在耳中,有点心悸神摇,却缺少应有的和谐音律!
吹奏足有顿饭光阴始毕,“玉箫郎君”潘午玉箫才一离口,林内另一株大树之上,突然发出一个阴森森的口音说道:“就凭你这像驴鸣狗叫似的箫音,也配约我老人家,来这祁连山玉柱峰头一会么?”
这种口音,对谭孝陌生,但方百川、谢东阳上官灵三人,却入耳便知,是与哈拉湖边森林之中发话者,同属一人,不由深自心惊,名震江湖“夺魂旗”确实来不知其所,无声无息地倏然而至!
屏息静气地,偷偷往发出语音之处望去,只见一株高高乔木的极细横枝以上,坐着一个黑衣之人,身材仿佛又瘦又长,面目却因背着月光,看不真切。
玉柱峰巍然峭拔,地势既高,山风自大,黑衣人所坐横枝,粗不逾指,随风东西上下,不住动荡,但人却纹丝不动,如约保持一种悠然自得神态,就好似轻如无物,是枝上原生的绝大树叶一般!
方百川、谭孝,及谢东阳、上官灵,均颇佩服这“夺魂旗”来得太已奇妙!自己四人,天未黑前,便在树上守候,耳目之力,亦自信极强,怎的人上了这高树枝,居然一个个的毫无所觉?
“玉箫郎君”潘午,似乎知道发话之人身份,连头都不抬地,冷笑一声笑道:“宝剑送烈士,红粉赠佳人,倘若听我吹箫的是‘南笔’诸葛逸,则潘午何借高山流水之音?但像阁下这种凶骄狂妄匹夫,连这不成曲调的村里俗腔,都未必配听,可笑江湖传言,‘夺魂旗’来去无迹,但在‘玉箫郎君’眼中,却任你飘忽如鬼,也难以遁形,你不是在三更刚到之时,自东北方悄悄掩来,用‘潜龙升天’身法,上的树么?”
方谢等人,心中又是一惊,“夺魂旗”到此,自己毫无所觉,但“玉箫郎君”潘午,却连“夺魂旗”来的时间,方向,及上树身法,均已看在眼中,可见江湖以内,真是人外有人,武学一道的奥秘深渊,也委实无穷无尽!
上官灵听“玉箫郎君”潘午说话那样难听,心中颇为高兴,以为“夺魂旗”必然盛怒而下,让自己看一场想看已久的精彩好戏!
哪知世间事往往出人意料,所闻“夺魂旗”平素行径,何等凶暴骄狂,简直不容人有丝毫触犯!但如今静静听完“玉箫郎君”潘午话后,竟自毫不动怒地发出一阵嘿嘿阴笑,笑毕,“呸”的吐出一口浓痰,硬把七八尺外,一段粗如儿臂的树枝,生生击拆,用一种不屑语调说道:“世上真有这种不知羞耻之人,硬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你在塔顶白布上画了那一管箫,就能把我老人家邀来此处了么?我不过看在那两句‘名排西道东僧后,家在天台雁荡间!’诗的份上,想来看看究是何人假冒‘南笔’!”
“玉箫郎君”潘午,一愕问道:“布上所画‘惊神笔’黑杆白毫,两侧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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