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有风有霜。
她看到冬雪满山,残柯断枝,她就想起他使她雪封千年为冰,断木万年成炭。
那不是一种温柔。而是一遍槁灰。
她恨他。
她见到红叶满树,春花吐艳,她就想起了他:是他使她又空度一年又一年的春花如锦,只有她渐消瘦的颅骨上平添一采。
那不是艳,而是病变。
她憎他。
她遇上瀑布的挂落,想起她曾对他的毫无保留。她看见明月,起到他是她阴暗的那一面,且愈渐扩增。她饮茶,含了口茶叶渣,想起他:是他把她的青春美丽一泡泡成了渣滓。
恨煞了。
——恨不得杀了他碎尸万段!
断冰、切雪、斩金、碎玉,她都要报仇,她一定要杀了他!
“我听说这几一带有人卖一种酒,叫‘崩大碗’,听人的形容。卖洒的人有可能是温八无,”苏眉当然不会说出她心里的事。只告诉铁手这些话,“我记得那淫魔跟那八无先生原是有深厚交情的,便跟了上人、菩萨和尚、陈路路、耶耶渣、烦恼大师、马军师、仇清天一起先上‘杀手涧’去探个虚实——
“哦!”铁手大感惊讶,他最有兴趣的,还是苏盾最后提及的那名称:
“仇清天?”他不禁脱口间道:“仇小街也来了!?”
苏眉点点头,道:“便是‘笑神捕’仇小街。”
这一说,老乌、何孤单、陈风尘尽皆动容:
“一笑神捕仇小街?”
16一笑神捕仇小街
“他,”铁手道:“他也来了!?”
“来了。”
这次是少年“查叫天”的回答。
何孤单忍不住感叹:“惊动他可真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背向少年道:“但仇小街也是我的朋友。”
他还补加了一句:“好朋友。”
陈风尘也有感慨:“连他也来了,看来,孙青霞这回是插翅难飞了。”
詹通通只冷笑道,“就算他不来,你们不到,孙青霞也一样逃不了。”
老乌叹道:“叫天王、铁手名捕、京城第一紫衣女神捕、一笑神捕……还都全为了一个孙青霞,齐集三阳县了!”
马龙冷冷地接道:“当然还不少了你们这一带州府具里教出色的三位六扇门的好手:
‘风尘刑捕’陈老大、‘脱尾虎捕’何副总,以及阁下‘旋风公差’老乌!”
铁手一时倒没有说话。
他负手背着山头,此际看风和日丽,他心中却不无感慨。
山上断枝处处,就像一只只鹿弯着颈到地洞里饮水。
蓝天自云,像一只只白色的蜘蛛迅速编织着巨大的网,这世问的人和事,本就无地可逃、无隙可容、无处可匿,尽在网中。
——尽管,不是所有的名捕都齐集这里:至少,四大名捕就有三人没来,单耳神僧、霍木楞登、大胆捕夫李代、细心公差陶姜、鬼捕爷、一怒神捕温某人、捕王李玄衣、鸳鸯神捕、小四大名捕、捕神刘独峰、新四大名捕、金花女、神捕白拈银都没来,但这一回,毕竟连“一笑神捕”仇小街也出动了。
然而,孙青霞是一个人。
一把剑。
——他在哪里?
可有冤情?
——他是有口难言?
还是罪不容诛?
铁手毕竟与孙青霞相交接触过,那时他还是大脾气的小伙计:小欠,难免有感触。
然而,一笑神捕居然也来了,却使他嘴角微微笑开了。
原因无他。
除了仇捕头是他的好友之外,还因为仇小街的人很好玩。
——人唤他“仇清天”,除了他办案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以及如同“包青天”包拯大人一样公正严明之外,不用“青”天而用“清”天,是因为有他在。就会让人眼前一亮,心怀清朗。
仇小街是个捕头。
一个好玩的人,也是一好玩的捕头。
——好玩的人多,好玩的捕头公差,则少之又少。
盖因衙捕差很多是严肃的:不严肃又如何威武执法,令罪犯不敢放肆、胆战心惊?
好玩的愉快其实不多,天下闻名的也许就只有这两个。
——这四大名捕中的“笑语追命”崔略商,以及这位“一笑神捕”仇小街!
仇小街来了。
他的笑声还会远么!
铁手问:“就你们八位上山?其他的呢?”
苏眉道:“对。当时,闻说‘金瓜店’那儿有个叫王飞的,是孙淫魔的旧识,叫天王先去那几看看究竟,”
铁手:“王飞?”
苏眉不再说这个人,只还自说不去,“我们上得一文溪,就遇上了决堤泛洪,我们还要上不文山来暂避,马军师却发现有一个人正勿勿下山;他觉得可疑,便与菩萨和尚、陈路路、耶耶渣以及仇小街追踪了过去——”
陈风至此不禁问,“他是谁?”
苏眉答:“温八无。”
洪鞋而听了倒是一震:“他也在这儿!?”
铁手道:“他是在这儿一带。”
苏眉道:“所以,便剩下我和一恼上人、烦恼大师先上‘杀手涧’……
陈风道,“结果你们在这里遇上青霞?”
苏眉恨恨的道:“他那时候,正大肆屠杀乡民,并要追杀麻老三,还要奸污龙舌兰——”
麻三斤见她已恨得一时说不下去,便接道:“于是,一恼和烦恼连忙喝止那淫魔的兽行。”
陈风道:“孙青霞当然下会听从。”
麻三斤道:“他是疯狂了。但目前可怕的是他并没有即时向上人和大师发动狠命的攻击,”
铁手听得有些意外,不禁看了看地上那烦恼大师的颅着。
苏眉狠狠的道:“我原已叫他们防范,那家伙是疯的,他们就是没把我的话记心里,开始的时候,他反而向上人和大师俯首认锗,表示悔过……”
铁手诧道:“表示悔意!?”
苏眉怒犹未消:“……所以上人和大师都相信了,才给他一个冷不防,一剑刺杀了一个。”
听到这里,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气。
凉气。
陈风道:“上人和大师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也是武林中身经于战的好手,就算他们再信任那淫魔,也不致于一照面就跟孙色魔靠得大近,面且全无防备吧?”
陈风正问出铁手、老乌、何孤单心里的疑点。
苏眉道,“不错。上人和大师当时也是保持了距离、当时,他们在这儿——”
她用铁枝指了一指一块桔木处,又以手遥指一处,说:
“他在那里。”
陈风瞄了一瞄,眉心又竖起了一支刀:“这距离约真也有十二尺吧?”
然后他眯着眼,像那里边各藏了一支精光熠熠的刀子:
“这么长的距离,你是说:孙青霞一出剑就杀了烦恼大师——连避也来不及!?”
苏眉神色不变:“是。”
陈风笑了。
他一笑,刀纹立即“长得”一脸都是:
“我倒是想不明白,烦恼大师的‘三百六十五颗沙门七煞’称绝江湖,更以‘佛门生灭垢净增减大法’名成武林,为何却连个闪躲、还手的余地也无!”
苏眉眼也不眨:“那是因为孙青霞一出手——嗖的一声,剑还在他手中,但剑尖忽尔出一点银线,已打着大师的背心。他哎哟一声,倒下、死了、没有了。什么沙门珠、佛门法一样也来不及使,又有何用?”
陈风听了,呀了一声:“剑气!?”
铁手也震惊地问:“你是说,他人在那儿,手中的剑已化作一缕急劲,刺杀了烦恼大师!?”
苏眉谈然道:“便是。不然:我看大师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事。”
铁手和陈风面面相觑:
“孙青霞已练成了‘剑气飞纵’了。”
“这两百七十年来,已无人修练成‘飞纵剑气’之术——难怪孙淫魔是可以一剑凌空刺杀烦恼大师!”
17.怀冰拥雪
烦恼大师死了。
他留下来的烦恼却刚开始。
何孤单不禁追问道:“烦恼大师死了、孙色魔会放过你和上人么!”
苏眉忿忿的道:“当然下会。他要连我也杀了,一恼上人便和他力拼。”
麻三斤嘻嘻笑道:“就是他们互拼之下,我才没给孙人魔格杀当堂。”
陈风审慎地道:“一恼上人,以‘二十四味’神拳称绝江湖,但武功也只与烦恼大师不相上下——孙纵剑杀得了大师,会不杀上人么!?”
他还差一句没直接问下去:“——他杀得了上人,会放过你么!”
——的确,连苏眉的母亲“大红娘”铁秀男都给孙青霞一剑砍下了头,这次他还会放过苏眉?
苏眉冷冷地道:“他是不想放过我。”
麻三斤接道:“只是因为马军师来了。”
马龙不是一个人来的。
同行的还有菩萨和尚,耶耶渣、陈路路、仇小街。
“我们跟踪温丝卷,可是为他发现了,交手几招,他一路布下了毒,我们赶他不上。”
马龙接下去转述经过:“我们决定不追,原因为三:一、八无先生不是我们追捕的对象,二、‘老字号’温家不到必要关头,最好别惹。三、我怕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故而立即赶上‘杀手涧’。”
“军师神机妙算,”麻三斤奉承的刚好合拍,“这次您又算准了。”
陈风却问:“难道说,以仇小街之力,加上大狼箭陈路路、天狼剑耶耶渣还有马军师您,还制不住孙纵剑么!?”
苏眉两颊掠上了怒丝,忿然道:“非也。那淫贼只会择软的啃,一见硬的扎手的来了,他就没命的逃,”
铁手动容道:“逃!?”
陈风反问:“你们就眼白白的让他给逃了!?”
“不。我当然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不文山,可是,”马龙道:“可是,他胁持了舌兰—
—我们总不能为了要立即逮诛此人而牺牲龙姑娘吧?龙舌兰是圣上御封第一紫衣女神捕,家里的大多都当了官,经商的都赚了钱;我想准都没意思去跟龙家结怨!”
“可是,”铁手始终念念不忘,“那个麒叔的小姑娘呢?”
马龙答:“她也给押走了。”
这次何孤单也觉有异:“你是说——孙青霞在你们这……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大高手寰伺下,仍以一人一剑,押走了龙捕头和小姑娘两个女子!?”
“不错,”马龙说的居然一点也没讲错,“他用剑胁迫小姑娘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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