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坐三日吹吹冷风,就算是在冰天雪地里**着身子坐上一年,都未必会打一个寒战。
这层境界,严寒酷暑、四时节气、毒物瘟疫这些都失去了意义,真玄武者行走于世,极少受外在环境影响。
而这也同时意味着,真玄武者一旦病倒,就是极严重的事情。
这些时日来,秦浩从没有好好休息过。
在魂碑镇守多日,为强盟讨回公道,赶赴鹰愁谷为颜夕夺得绝脉精血,再到抵御绝脉厄难,心力交瘁,如今心灰意冷,终于是一病难起。
秦峰为秦浩请了不少名医,甚至是天南坊那两位阵师王五和王魂都让他请来,还是束手无策。
第四日,秦浩终于是在一片担心的眼神中睁开了眼睛。
但他一翻坐起身,便是跑出了层层人群,冲入秦雨仙的厢房,将房门紧闭,任凭外面的人怎么叫都不开。
半晌过后,秦家三长老摇了摇头,制止了秦山的呼喊:“走吧!让他一个人慢慢想。”
秦山苦笑着,带着秦家子弟离去了。
秦浩在雨仙的厢房中走动着,不时发出几声咳嗽,他的面色是不正常的暗红,步伐轻浮,就似是一个完全不通武学的平凡人。
这厢房极为简陋,除了一处梳妆台跟一面琉f离镜外,再无他物。
秦浩对这里的每一处都熟悉异常,在他十一岁以前,秦雨仙都会缠着她,半哄半求将他拖到这里。
到后来他的功法错乱,止步凝玄八重,也是在那时起,秦雨仙再没主动找过他。
而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这房中还是这样的布置,从未变过。
秦浩在房间走动着,咳嗽声渐渐粗重。
他的脑海浑浑噩噩,恍惚间又像是见到多年以前那个拖着两管鼻涕,拉着自己的袖子亲昵地叫着哥哥的小女孩,耳畔还能听到她清脆如铃的童音。
身子摇晃两下,秦浩忍不住倒在了地上,意识陷入一片模糊中。
这一倒下又过了一日多,房间中没有点燃灯火,在这秋夜里显得有几分清冷。
秦浩倒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全然没有半点意识。
他面上不正常的暗红色愈发浓重,连呼出的气息都带上了火星。
这是体内真元失调错乱引发的缘故,若是再不制住,就会引发真元焚身。
嘎吱一声,房门突然便开了。
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影走了进来,这人的脚步极其自然,行走的每一步部仿佛有着一种韵律,仿佛是暗合天道。
当他将房门合上之后,这间厢房方圆十丈内部浮现一层无形的天地元力形成的壁障,将房内的一切声响与外间隔绝。
黑袍连着的帽子拉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冷硬的面颊。
那是一个年岁约莫在二十五左右的男子,面颊俊美,一对眼睛有些细长,瞳孔是诡异的金色,他的气息犹如深渊一般,难以探测。
若是秦浩在这里,便可发现他的气息,似乎还不在风子江之下。
他脚步行动,渐渐站到秦浩面前,将他躺在地上的身体翻了过来,目光定格在那张年轻却又微微透着几分沧桑的清秀面颊上。
“这就是秦家的那位少爷?”男子一声讥笑:“也不过如此,十七岁才不过真玄五重,废物一个。”
“本来对你这种蝼蚁,还真不愿出手。可惜,你不死有人的心便不会安定下来,所以,还是上路吧!算你运气不好。”
男子说完,一脚踩在秦浩的胸口上。
看似轻飘飘的一脚,却将秦浩堪比妖兽的肉身防御破开,秦浩口鼻间登时有红色的液体流出。
男子狞然一笑,脚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秦浩面上又涌起一分红意,胸膛似要陷入,然而他此刻已外面发生的事情全无所知。
“死吧!”
男子瞳孔中金芒一闪而过,脚下正要发力,前方虚空之中忽然浮现一尊妖兽的虚影,一声咆哮,便将那男子震得连连后退。
那房门随之徐徐展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那一年
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袍的女子踏过了门槛,婀娜的身形徐徐走入房中。
她面色有些苍白,嘴角血迹涔涔,美目中满是煞气。
金瞳男子细长的双目在女子身上梭巡,目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
只是当他瞅到那不断散发着威压的暗金色妖兽虚影时,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你竟然敢动用本体法相。”
“那又怎样?”容貌绝美的女子冷笑着,拭去嘴角的血迹,她瞳孔亮起一丝金芒,那妖兽虚影又浓郁了几分,似要化为实体,将男子震得连连后退。
“半路上你临时说有些事情要做,原来就是这样?”女子清冷的嗓音响起。
“没错。这人不死,你心难定。”男子说着话,身上又升起凛冽的杀气。
“他死不死,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再不给我退出这里,你就会死在这里。
“你敢?”
“我如何不敢?”女子冷笑着,瞳中金光愈盛。
“你这么在意,是为了什么?”男子顿了一顿,语带嘲讽:“你别忘了我们一族的规矩。”
“规矩我不会忘,但我欠人的恩情也会还。他救过我,这就是我阻止你的缘故。说得够多了,现在给我滚出这里。你别忘记,现在在族中的地位我比你高。你在我面前,何曾又不是蝼蚁?”
男子拳头捏紧,两手旁的空间在他这怒气下不断破碎,露出一个个细小的空间碎洞。
他用尽力气,才将怒火压下,身体僵硬地走了出去。
男子在心中暗自冷笑着:小贱人,两年后的仪式你就清楚了。
一想到两年后那特定的仪式,男子不自觉地舔动着舌头,喉结上下动了几下,似是贪婪。
当男子身影走出厢房的时候,秦雨仙唇间溢出一丝刺目的血迹。
若非是将本体法相唤起,她真无法将那修为极高的金瞳男子震退。
秦雨仙走到秦浩面前,将秦浩的身子扶到床上安置好。
她掏出一条手帕,将秦浩嘴角血迹擦去,白皙如葱段的手指在秦浩的面颊上拂动着,良久才幽幽一叹,苦笑着:“你这又是何苦?”
秦浩全无意识,呼吸粗重,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似有火星在喷射。
雨仙手掌碰在秦浩的后背上,金色的真元涌入他体内,直入气海,助他将絮乱的真元理顺。
如此过了片刻,秦浩的呼吸才渐渐平静下来,面上红潮退去。
秦雨仙让秦浩的身子坐起,后背靠在她身上,望着秦浩,眼神满是温柔。
仿佛有很久,没这么看过他了。
那一年,六七岁的女孩子不知为何,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一个人流落在万兽谷外。
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子,然而在万兽谷那种地方,她终究是会感到恐惧,感到害怕。
在一次暴雨过后,她的脚崴伤了,又红又肿,全身被雨淋得湿透,又在泥泞的地里摔了一交,就像是一个叫花子一样狼狈。
那一次,小女孩呆呆地立在一处,第一次知道心灰意冷。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独自在这里,她的父母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的记忆全部消失,对于以前的事一点都记不起来?
似是心念的牵引,她在某一刻抬起头来,见到一个小男孩,像是猴子般在万兽谷外奔跑着,放声大笑,玩得很是开心,那便是秦浩。
终究是小孩心性,小女孩很快便被秦浩的笑容感染了,忘却了所有的不快。在那个比她大上几岁的男孩子转过头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然后,她被小男孩带了回去。
然后,她有了个还算好听的名字,雨仙,他在雨中捡到的小仙女。
从此,秦雨仙不必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一处,她真正有了一个家。
她习惯拖着秦浩的袖子,像是他的影子跟在,一刻不离跟在他身旁,累的时候,秦浩还会自发将她背起。
那时候秦浩虽是满口不愿,动作却是很温柔。
这种生活,很好,很幸福,也很满足。
那时候,七八岁的小女孩即使是在睡梦中,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意。
那一年,秦雨仙以为她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呆在这个庞大却又不乏温情的家族中,一直到死去的那一日。
秦雨仙还记得,有一次族中一名长辈开玩笑地问过她:“你老是缠着秦浩,将来他大了怎么办?”
“我还跟着他。”
“但他终究是要有自己的家庭的,要有一个妻子,要成家立业。”
“只有妻子才能一直陪着他吗?”
几位长辈点了点头,一旁她的父亲秦峰也是捋着胡须,一脸笑意。
当时还只有八岁大的秦雨仙语出惊人:
“那我便当他的妻子。”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是一个玩笑话,哈哈大笑,取笑几次后,就彻底抛在脑后。
但这个只有八岁,虽是拖着两管鼻涕,却可预见将来会出落得貌美倾城的见几分女孩子却深深记在了心中。
而后,在她九岁那一年,她被人以强大的精神力封印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突然解开了。
那一年,她第一次知道了她的身世。
那一年,她知道为什么她会独自一个人出现在万兽谷。
那一年,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父母不惜牺牲性命,将她自族中带出,又将她的记忆封印的原因所在。
她还记得,她的母亲封印在她记忆中留下的那句话语:“即便是死在万兽谷,也不让你回到那一族中。”
也是在那一年,她的族人寻到了天朗城,留下了一人在这里看住她。
解开封印的秦雨仙知道了将来的生活会如何发展:在某一天被带回族中,在十七岁举行仪式过后,沦为一具真正的工具,直到有一日静静地死去。
而在这一年,秦浩功法的祸患开始显现,因为功法残缺,境界止步不前,再难有一丝进步。
所有的事情撞到了一起。
自那时起,秦雨仙疏远了秦浩。
其他的人知道了这种变故,都是连连摇头。莫说族外的人,就是秦山、秦星等堂兄弟,甚至连秦峰、族内的长辈长老也是连连叹息。
一方面是因为秦浩的天赋缘故,一方面也是因为雨仙的态度变化。
“这妮子这么小,心机就这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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