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小瀛洲,竟然寂静得出奇,非仅活死人教的人与铁心华陀石新章不见踪迹,便是大家眼看着上来的陆地乘舟龙乘风亦是鸿飞冥冥,杳无迹象可寻。
啧啧称奇声中,只得乘舟自飞来峰方向上岸。这方水面渔人稀少,免得世人惊骇。弃舟登岸后,听得对面山上叮叮铛铛作响,谁也不知那是什么声音,依陆云便要去仔细看个究竟;倩文与晶芸恨透参霞恶道,执意再往宝石山上道院走—遭,杀他个人仰马翻。
袁星与陆云皆道:“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无欲实在是怕遇到参霞道人,希望他不在老巢才好,道:“我敢与你们打赌,此刻他必在抱朴道院,苦苦思索对付玲珑虎的法门.要去便快去,不然待其可以对付玲珑虎时,咱们再去,岂不是去自讨苦吃。”
天罡剑袁星灵机—动,说道:“钱师叔,这个赌小侄与你赌.若是你输了,便不要为难那天竺来的龙乘风,小侄输了,愿替你找到那天竺秘籍,如何?”
钱婆婆道:“如此甚好。其实我苦苦追那天竺异人,并非单单为了得到秘笈,更是想问清他—个天竺人,怎么所取姓名却是中土的。还有,也许自他身上可以打听到,我那虎贲孩儿到天竺以后情况怎样,柳无悔的性命得救没有。”她与虎贲公子江柳杨相处时间最多,虽然以前收养虎贲公子并非善意,但人毕竟是自然界中最具感情的,离别日久,所想尽是对方的好处,渐生想念情愫。
袁星凛然一怔,心道:“居然她比我还要记挂着柳杨兄,难得难得!我为何没有想到这些!难道我在内心对柳杨兄的感情不如对逍遥兄强烈么?”
陆云听到江柳杨的名字,心中酸楚,道:“我们一定要寻到那龙乘风问个清楚。”想起自己同江柳杨联袂横扫江湖的惬意事,更是惆伥.这时,最最伤心要算杨倩文.须知那风流公子江柳杨名字中的“杨”字便是因她而起。
更要知道她与柳无悔亲逾骨肉,数年来不知他的性命保全没有,剧毒有无尽除,岂能不朝夕萦怀。此刻听到他们二人名字,心中凄苦,思念之深,决非旁人可比。
晶芸在雷音谷时,听袁星讲过虎贲公子江柳杨的故事,这时见余人俱现无限惆怅的怀念神色,有意打破沉闷气氛,道:“吉人自有天相。大家不必担心,说不定江大侠这时正在天竺皇宫中,与玉蟾女王及柳女侠晶茗对弈呢!”
无欲道:“毋用多说,咱们到那恶道的老巢看上—看,若是那恶道不在便罢,于其老巢遇到他,咱们也不怕!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抵不过他吗?”说得气势轩昂,实则色厉内荏,怕极了那老道。
一行人如同缕缕轻烟似的,飘向宝石山腰抱朴道院。
适才龙乘风上得小瀛洲,见活死人教三大教主与姬碧瑕均在池塘中寻找什么,小桥上躺着一人,正是他苦寻甚久的少林小喇嘛,大喜过望。哪敢停留,掠起张发便走,待姬碧瑕等人发现时,他已经驾着彩舟在西湖中飞渡。
活死人教三大教主见状,齐是不怒反笑,姬煞君道:“乖女儿,这回我们不用再找那铁石心肠了,你也不能再薅我们胡子了。”
姬碧瑕急道:“不薅你们胡子是当然的了!可是,如果那小和尚一命呜呼.我也决计活不长久。”望着那彩舟迅速远去,灿灿星眸滴出两行清泪,黯然伤神。暗恨自己轻功造诣不深,否则也可凌虚渡水追去。
活死人教三大教主闻言之下,大后其悔,互相埋怨起来,皆说方才谁都可以将那彩舟截住,可是谁也没有出手,怕的是寻不到那铁心华陀,留下必死的小沙弥,到头来只能害得自己胡须不保。
碧瑕急道:“你们若是想让我陪他去死,便在这里互相埋怨不追。”姬煞君道:“好女儿、乖女儿,我们脚下蹬的是高跷,这你也知道,在陆地上倒比别的人快些,在水中只怕不管用。追、追!立即抢条小船去追.”碧瑕大气,心说;“等到有船过来,还哪里去追我的小和尚?”扑入水中,向对岸游去。
三位教主这时再也顾不上互相埋怨,更等不得船来,拖泥带水进入湖里,向女儿追去.尚幸西湖并不忒深,只是高跷易插入泥中,三人虽末入水,亦是十分狼狈。
张发此刻身上毒性居然几乎慢慢消失,便连自己亦不晓得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剑伤初结痂不久,伤势犹重,还是动弹不得,被龙乘风抱在怀中,感觉有只蒲扇般大手在搜自己的内外衣服,心下雪亮:“这人目的是为了我写在楞枷经上的那梵文经书,可是那经书虽在我身上,别人万万搜之不到,谁也想不到我会藏在那里。”
陆地行舟龙乘风将小和尚里里外外搜了三遍,毫无所获,厉声道:“那《瑜珈神术》呢?”张发忍着痛楚,凄惨地微笑道:“我干嘛要给你?”这时二人已经上岸,龙乘风兀自以气御舟,沿着曲折石径翻山越岭,便如乘云凌虚飞行一般.他闻言之下,愕怔俄顷,慢慢道:“这书本来便是我师门的,物归原主难道不应该吗?”小和尚眨眨疲倦的眼睛又道:
“如果《瑜珈神术》当真是你师门遗物,我便还你,这也是应该的.”龙乘风听了大喜道,“当真?”
小沙弥道:“当真!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是,你得将这书从头至尾背诵下来,证明是你师门的东西.”
龙乘风一下子自极喜变做极怒,道:“我要是能背诵得出来,还不远万里来中土寻它干甚么?你这小喇嘛也是这般的坏,竟也来消遣起我来!”手放到张发的创痂上,又道:“你若不给我,便揭了你的痂.”
张发觉得自己重伤不死,真是奇迹,可创痂再被揭,定是血流不止而死,也不发慌,似是自言自语道:“这么也好,你揭了我的痂,我倒感谢你让我血流不止而毙,那样省下许多痛苦,任谁都不会再拷打我,让我说出那《瑜珈神术》所在.”横卧在这高大的异域人怀中,见其面色自凶恶变做和善,知道自己性命还不会立即丢掉,只是在这人寻到《瑜珈神术》后,便难预测了。
龙乘风看着怀中小喇嘛孱弱的模样,原本想拷打逼问的主意也不得不改变,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自此失去师门奇书的下落。便连将其重重摔在船上也不敢,小心翼翼慢慢放下张发道:“我背诵不出那《瑜珈神术》,但这书的确是我师门宝物。”接着又软语相求好久,见张发露出笑容,以为生效,更是尽其所有搬出所学汉语的好听词语,奉承恳求。
小和尚这时虚弱之极,耳听那异域人道:“好喇嘛,大活佛,就将那书还给我这卑鄙小人吧……大太爷,我是你的小孙子,小孙子从您要《瑜珈神术》,总该给……好相公……”
晓得这人汉语学得不精,但这些不伦不类的话听在耳中,总是忍不住要笑,只是形神俱倦,不知不觉睡去。
陆地行舟龙乘风摇唇鼓舌,直累得口吐白沫,但盼对方交出《瑜珈神术》,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说词,直至听到面前躺着的人发出甜美的鼾声,这才住口,大是恼火.山势骤陡,下面是一条奔腾的大江。龙乘风怕有人追来,索性御舟入水,随波东去。龙乘风并不关心自己在哪一条江中,只关心小和尚知道的《瑜珈神术》所在,双睛盯着他的脸,生怕其一睡不再醒来.
这浩浩荡荡的激流正是钱塘江,古时钱塘水势倍于今,澎湃的江水势若奔马,咆哮着滚滚东去.龙乘风的彩舟本是他用作修炼内力轻功的,体积甚小,并非行水工具,有时大浪卷来,水便打在张发那点着戒点的光头上。龙乘风希望其快些醒来,也不理会。可是重伤后的张发,实是困倦至极,一次次浪头击在头上,竟然还是醒不过来。睡梦中,自己在滂沱的大雨里踯躅独行,步履维艰。
耳听小沙弥呼吸声均匀,心中暗暗吃惊:“从他呼吸中可以得知,这小喇嘛的内功居然同我是一个路子!大抵他已经开始习练那瑜珈神功,如此说来,我们还有了香火之缘。”想到这里,不忍再让张发淋那江水,搬住其头向里移动。龙乘风才将手放在张发的头顶,感觉所触之处竟然并非是人的头顶,里面鼓鼓的似有本书,四周中空。微用力一掀,竟是真的扯下张假头皮来!真头皮与假头皮的夹层中,赫然是本封面写着梵文的书,如获至宝抓到手里翻开,里面果然是梵文书写的瑜珈神功,喜极而泣,颤抖着双手将之纳入怀中。
陆地行舟龙乘风半响才镇静下来,忖道:“这小喇嘛我本该杀他灭口,可是他修炼的是本门瑜珈神功,便是我的同门。残害同门,是最最不能饶恕的大愆,可是我的行踪如何掩饰?”心中颇是犯难,凝神片刻,灵机转动,心道:“有了,我便这样!”取出绸带,将张发牢牢缚在舟上,歉意的一笑,拔身射向岸上,扬长而去。
姬碧瑕疯狂一般,涉水爬山,追到钱塘江畔,只是远远的见到下游一点黑影,气也不喘息一口,拔步向下游追去。
钱塘江流入杭州湾,下游水域渐宽,流速减缓。姬碧瑕越追越近,心下暗喜,只是那彩舟在靠近南岸的水中行驶,她在北岸又一时遇不到船,只得遥遥相随。
那彩舟始终不驶向江心,江面越来越宽,舟影愈来愈校姬碧瑕焦急得莲足直跺,恨声道:“往日船如江鲫,来往穿梭,今天这江上的船都沉到水里不成,怎么到现在也不出现一艘?”愈是着急,愈是看不到船影。
忽然,见到对岸有十三艘大船迎着彩舟驶出,芳心乱跳,不知是福是祸。紧张至极地盯着那些大船接近小彩舟,忖思:“若是大船上的人害了我的小和尚,我也不活了!”
小和尚猛然被剧烈的振荡震醒,睁开眼睛,见到船上只剩自己,感觉头上风凉,忍痛伸手摸到的是自己头皮,大惊失色,晓得《瑜珈神术》已经被那外国人得去,随即释然,因自己早将那些古怪梵文背诵得滚瓜烂熟,再者少林寺的楞枷经上,也有他译的全文,失与不失,实无多大区别。
彩舟左侧猛地下沉,跃上位虬髯长发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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