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芸幽幽道:“其实你以前对我不住.但刺你那一剑也就够了。”再也不想去惩罚这小和尚了。
小沙弥听了,平素的修养竟是飞到九霄云外,泫然欲泣道:“只要你始终念着刺我那一剑也就够了……”
忽听有人嘿嘿冷笑道:“你们倒是有情有意,那干嘛一个做和尚,另一个又是板起面孔刺他一剑,这般做作欺骗谁?”自洞口跑进香汗淋漓一女,与公孙晶芸—般模样。
那书生杜撰哉道:“这位姑娘想必是公孙大姑娘的妹妹公孙二姑娘?哎呀,你跑了多远的路程,竟是出了这么多的汗。”
“让开!”—声娇斥,那姑娘绕行而过,走到石洞中心位置,向上戟指骂道:“没良心的,人家为你舍了性命,你却与别人打情骂俏,这等狼心狗肺小贼,姑娘饶你不得!”骂到这里,奇Qīsūu。сom书忽然住口,柔声道:“你是如何上得那么高?你的伤完全好了吗?”
这时蓦地看清张发怀中抱着的小尚武,疑心又起,问道:“这孩子是谁的?你干嘛那么亲热地抱着他。”踮脚仰头想看清那孩子生得像不像张发,可是地面距离洞顶高有百丈,只能大致看清他们的轮廓,至于肖是不肖,半点也看不出来。
张发早知她的想法,急道:“你不可误会,这孩子不是我的,但也是我……”他本想说是他找到的.姬碧暇已经急得发疯—般,大叫道:“不是你—个人的是不是?那么他的母亲是谁,我要杀了她!”张发一时明白过来,道:“碧瑕,你不要去惹他母亲,你不是她的对手。”
姬碧瑕误会更大,怒道:“和尚最是没良心,这话一点也不假!我对你这般好,你还是向着别人。其实这也不怨你,人家毕竟给你生了娃!我不再理你了!”
晶芸最是清楚张发底细,道:“不可能,这孩子怎么会是他的?他有过两房妻子不假,可是据我所知,他们没有圆房,怎会有孩子!”
姬碧瑕本来想狂奔而去,听到这话,刹住甫动的身形,喜道:“此话当真?”又道:
“你的话八九错不了,听说当年他是为你守身的。”
晶芸霞飞满面道:“不要瞎说,他守童子身为的是你。你若不承认,那么观在让他还俗回家看你干不干。”
“自然是不许他。”姬碧瑕道:“若不是当初在少林寺他……他抱了我,谁希罕他怎么的。公孙姑娘,这个你可以做证,当时在场的只有我们三个.”
公孙晶芸道:“如果我替你做了冰人,你恨不恨我那时刺他的—剑?”姬碧瑕笑道:
“又没有刺死他,我恨你做甚.剑伤在他身上,痛的又不是我,当然没理由去恨你。”晶芸道:“痛在他身,疼在你心.”说完咯咯笑个不停。
张发这时才有时间解释,道:“这孩子实是武林中大有头脸人物的公子,碧瑕,你万万不可胡思乱想.”忖思:“我也万万不可透露他是江尚武.江湖人心险恶,知道他就是小尚武后,不知有多少人为了那万担黄金与千斗明珠,不择手段来巧取豪夺,一个孱弱的孩子,如何能禁受得起.”
姬碧瑕道:“是的,我万万不可胡思乱想.但你以后万万不可胡作非为,若是有对我不起的地方,看我不再理你。”
秀才见此情景,内心为他们高兴。这时,那位宝相庄严的异域教主道:“无量光明佛,贫僧舍去波斯摩尼教教主之位,来大唐神州创建圣火教,宗旨是传播光明拂祖的三宗宝经,泽被苍生,拯救苦难中的生灵,又如何能为圣火的延续而枉杀人命,未建福先害命,岂不是南其辕而北其辙,背道而驰!”
洞中数百条好汉异口同声道:“教主不要降罪,我们是受那妖人的迷惑。”接着有人道:
“教主千万不可离我们而去,大家听过教主讲过一次三宗宝经,俱已虔心皈依。”另有人道:
“教主放心,圣火自己会熊熊燃起,照亮神州,有光明佛祖保佑,圣火定举。”
上面的张发心说:“这和尚有甚么妖术不成,不然恁多的江湖豪客,怎会心甘情愿的拜伏在其麾下!”下面的二女也有同感,看戏一样看着。可怜那大学士杜撰哉心里在暗暗叹息,想起一生苦海沉浮,颇怨天道不公平。
站在大教主后面另两个和尚,眼中精芒四射,四目始终盯着张发,这时一个上前道:
“兀那上面的小师傅,我师傅是摩尼圣教的活佛教主弗陀丹,你还不快快下来拜见活佛。”
张发仰面大笑:“哈哈……哈哈……糊涂蛋,小僧乃释迦牟尼佛祖座下的般若聪慧罗汉,岂能拜见糊涂蛋。大大的笑话.”
那位弗陀丹大和尚颇精汉语,晓得上面人在开玩笑,并不理会。他的两个弟子汉语修养不到,听不清“糊涂蛋”与“弗陀丹”之间差别,却知张发口中的释迦牟尼,乃是万佛中果位最高的,又见他悬在绝壁上不动,俱是佩服,知晓莫说是在上面不动,便是上去也是殊属难能,更信他是释迦牟尼座下的甚么般若聪慧罗汉,齐伏地拜谒.波斯摩尼教活佛弗陀丹道:“无量大光明佛祖!彼霍、杰延,何必拜他,彼弗是佛祖,佛祖焉知不是汝!”当头棒喝,那彼霍与杰延本是有道高徒,闻言后立即站起,再也不理会张发。
小尚武笑道:“叔叔,你看他们给你叩头没有得到赏钱,便不理我们,比我还要小气,跟小王八亮亮一样。”童言无恶,所指的“小王八亮亮”自是怀中金龟,可是听在下面二僧耳中,以为他是在骂人,不觉向上怒目而视。
东瀛神龟帮帮主龟田吉野见了,心道:“这二位圣教的护法尊者忒也不识好歹,那是说他们得享遐寿,美哉、美哉!这怎么可以还要生小鬼的气?”
晶芸与姬碧瑕闻言,俱是忍俊不住,“噗嗤”齐笑出声来。杜秀才摇头晃脑道:“子曰:
‘恶语勿出,恶人莫做。’……”又叨咕出一大堆,也不知究竟是孔子说的,还是他自己杜撰的.
姬碧瑕忽然收住笑容,喜道:“这小娃娃已经会骂人,年纪必然不小,自然不是他的儿子。公孙姊姊,你说是不是?”
公孙晶芸有意开玩笑,道:“这可不一定,十几岁便做爸爸的,在本朝是天经地义的事。”斯时大唐虽是世界最繁荣的国家,人口众多,但便是在中原地带,数十里才疏疏落落有座三五家组成的小村庄,故此当政鼓励早婚,这确不是无稽之谈.杜夫子见姬碧瑕又怔住的样子,心生怜悯,道:“姑娘不必担心,他是个和尚,便是二十岁也不可能生儿育女,除非还俗.”晶芸冷冷地道:“可是他在做和尚之前已经能够生儿育女,而且还吹吹打打娶了两房老婆.”姬碧瑕头上又出香汗,咬牙道:“你经常提起他的两个臭老婆,羞也羞死我,眼前事了,非得杀了她们不可!”
晶芸道:“杀不得!”姬碧瑕问道:“为甚么?”晶芸笑道:“因为你还想嫁给这小和尚。如果你杀了他的两房女人,他便不会再娶你。”碧瑕奇道:“不会吧,他没有女人后,自然会再讨女人的。”晶芸微微笑道:“便是再讨,也绝对会避你而远之。”
杜夫子望着她们接言道:“如果你杀死他以前的两个女人,那么在他心目中你不再是淑女,而是杀人如麻的魔女,不寻你报仇,已是顾念情份颇多,又怎会娶你。”
“如此说来,他的两个女人一个也杀不得!”姬碧瑕急得莲足直跺,又道,“这可如何是好?”
杜秀才叹息声道:“任其自然。你不去招惹这小和尚的那两个女人,若是小和尚喜欢的是你,赞你有不嫉之德,他只有越发的喜欢你.”
上面的张发虽距地面百余丈,但其所修瑜珈神功是何等的厉害,对下面三人之言半字不遗入耳,登时慌了,朝下面大喊:“瑕儿,万万不可去杀她们,你怎么可以心动杀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姬碧瑕初时还能听到波斯大和尚在念三宗宝经,这时妒火中烧,怒叱道:“你这小秃贼,心里还是念念不忘那两个坏女人,一点也不念着我对你的好处,若不杀了那两个女人,怕是一辈子你都会这样.”
张发心下大急,忖道:“瑕儿为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真杀了那两个可怜的女人,小僧罪孽大上加大。娶她们为妻又不履行丈夫的责任,已经是害得她们好苦,再若因我丢了性命,罪莫赎焉!”念及此处,甚么也顾不得了,道:“瑕儿,我时时刻刻念着你的好处,不让你杀人只是不想看你多造杀孽,轮为恶魔。”
姬碧瑕闻言暗自欢喜,仍是面罩严霜,寒声道:“你又花言巧语,谁相信你。以后若是有半点对我不起的地方,再去杀她们不迟。你说只念着我的好处,那就是不念着我这个人了!”晶芸与那酸夫子皆暗暗想:“这丫头好生厉害,小和尚艳福不浅,罪也不能少受。”
这时二人耳中传来的讲经声越来越高,俱是一怔,杂念顿去,不知不觉专心致志听起经来,再也不闻小僧辣女接下去说些什么。
小僧忙道:“瑕儿,我既念着你的好处,当然更是念着你,没有你,哪里来你的好处……”好话连篇,只盼哄住这位说得出做得来的姑娘不去杀人。
波斯活佛弗陀丹好精深的佛法,方才还是群声嘈杂,他只讲了几句经,群豪便都静下来,个个倾耳谛听,面带笑意。
弗陀丹舌绽莲花地讲下去,饶是姬碧瑕桀骜不驯,亦不觉渐渐与张发停止喁喁情语,凝神倾听起来.
张发出身少林,所接受佛学教育在这些中原群豪中居首,本该最先受到感染,奇怪的是他竟无动于衷。越听这和尚说法,心里越觉得别扭,明明这和尚说的是大乘佛法,听在其耳中,就是格格不入。
原来这波斯摩尼教宗旨虽然与释教大同小异,但所主张的修行途径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别人未受过释法的熏陶,唯有张发已经先入为主,自是抵御异端邪说。
那弗陀丹讲到精彩处,有半数人开始手舞足蹈,另一半人则伏地顶礼膜拜。句句纶音不似来自人间,直听得除张发以外,人人如同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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