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顺,全是因为范建与皇帝哥哥亲近的缘由,本宫就始终不明白,这陈萍萍怎么就会这么喜欢我的好女婿?”
黄毅摇摇头,伸手在自己的长腿上轻轻一拍说道:“无从解释,如果强要解释,只能猜测,大概是陛下喜欢范闲。”
“皇帝哥哥喜欢晨儿那丫头,爱屋及乌倒是有可能,而且范闲这孩子文能文得,武能武得,也算是给皇帝哥哥挣脸。”长公主柔弱笑着,轻声说道:“只可惜他自作聪明,终究还是下了一步臭棋,代表团后队绕着那些小诸侯国走,表面上看着似乎安全许多,但实际上,茫茫草原,沧沧大湖,岂不正是逃脱的好去处。”
“据回报,黑骑在那里。”
“这点本宫也知道。”长公主微笑道:“所以就看肖恩自己能不能逃走了。”
“肖恩为什么要逃?”黄毅皱眉苦思道:“依长公主与上杉虎的协议,只要肖恩能够回国,日后东山再起,朝廷与他们师徒二人内外联手,完全有四成的把握将如今的北齐皇室掀翻在地。”
“肖恩不是好控制的人……就像陈萍萍一样。”长公主微笑道:“如果按行程回了北方,他会完全处在北齐皇室的控制之下,说不定又是二十年的牢狱之灾,直到老死,对于我们与上杉虎的计划,没有任何帮助……我舍了自己的名声,舍了言冰云那个可怜官员,就为了换得肖恩的自由,如此上杉虎才会履行他的承诺……我不允许有任何人来破坏这件事情。”
“如果上杉虎反悔怎么办?他毕竟是北齐大将。”
“肖恩会甘心为北齐卖命吗?而且本宫若出手,上杉虎即便不反,但战家那些蠢货,只怕也会逼着他反。”
黄毅微笑道:“长公主算无遗策。无人能敌。”
“不要拍马屁。”长公主掩唇微羞笑道:“我可比皇帝哥哥差远了。”
她忽然叹了一口气。目光穿过重重的白色纱幕。不知道投向了哪里,美丽无比的面容上有些痴痴的模样,眉目如画,神情如仙,一旁的黄毅也不由看地呆了
“上次言纸一事,对于公主清誉有极大影响。”许久之后,黄毅才从先前那幅美丽的画面中摆脱出来,沉声说道:“可惜一直没有查出来。不过据京都守备师叶家传来的消息,广信宫刺客一事,应该与监察院脱不开干系。”
长公主仍然撑颌痴痴望着天空,似乎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半晌之后才柔唇轻启说道:“不要理会这些小事,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要将上杉虎完全拉到我们的船上来。”
黄毅沉默少许后,忽然露出一丝愤怒神色说道:“在臣眼中,这不是小事。公主殿下为朝廷日夜筹划。去年牛拦街一事,愚民恶吏都只会以为长公主是想杀死范公子,重夺内库,哪里知道公主殿下是为陛下寻求一个出兵北上的机会……朝廷从此事中获取大量疆土,但又有谁会记得,此事与您的关系。”
长公主李云睿的眉间渐显厌烦,挥挥手道:“不用说了。”
黄毅看着长公主清丽容颜,将心一横说道:“便说言冰云一事,本来公主殿下只是暗中安排。不料却被那等小人揭了出来,如今庆国百姓都以为公主殿下里通外国。那些愚蠢的人,难道就不明白,以公主殿下之尊,就算里通外国,又能有什么好处?人们总是只会看到事物的表面,却不知道公主殿下暗中安排的妙策,会给朝廷带来多少好处。”
长公主冷冷看着他,半晌之后忽然说道:“袁宏道到了后,通知我。”
黄毅欲言又止。
半晌之后,长公主吃吃一笑,柔声说道:“世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世人看不穿,只要皇帝哥哥好,庆国好,我才不会在乎那些。”(对不起,一时顺手写了这两句,写完之后才醒过神来,哈哈大笑,不改了。)
黄毅心头一凛,隐约感受到了些什么,却是颤栗不敢多言。
“陈萍萍应该有他自己的计划。”长公主微微笑道:“我相信范闲这可爱的孩子也有他的计划,说起来,其实大家对外的目的差不多,只是对内上有些差别……如果肖恩这次没能逃走,那么到上京后,让我们的人与使团联系,让范闲配合我们的行动。”
黄毅大感震惊,心想怎么能与敌人联手?
似乎猜忖到他在想些什么,长公主柔弱不堪,却暗藏嘲意说道:“有些事情,是不该你考虑的,你今天说这些话,是想感动本宫吗?”她清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荒谑之色:“本宫此生,最厌恶的就是被你们这些俗人感动。”
“属下不敢。”黄毅大汗淋漓,抬起头来看着长公主,轻声问道:“那燕小乙那边关于小范大人的计划要暂时中止吗?”
“为什么要终止?”长公主微笑望着他,那股寒意让黄毅低下头去,“我很喜欢范闲这个孩子,这个女婿没有让我失望,所以真舍不得他离我太远……不论死活,都应该是很漂亮的小男生吧。”
这位庆国最莫名的美丽女子缓缓抬起脸颊,清美的面容上无比坚毅,心想谁说女子就不能在天下这个舞台上发光?以前既然曾经有过一个,自己就一定能成为第二个。
第四卷 北海雾
第四十章 … 出柙
以往范闲并没有真正地用“心”去看待过司理理,甚至连她那绝美的容貌都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因为范闲自己就有一张很“什么”的面庞。但自从出京以后,这一段长长的同行,不知为何,渐渐的,这个女子却在范闲的脑中烙上了一些浅浅的痕迹。
或许是她的身世可怜,或许是监察院的手段过于毒辣,或许是因为正如第一次进入监察院大牢之后,那位七处前任主办曾经说过的——范闲这个人,手段或许是辣的,但心,其实还是软的,至少在每个部分还是容易柔弱起来。
他愈发尴尬自己不要怜香惜玉,但更加觉着司理理有些楚楚可怜。这种可怜不是装出来的,而是身世遭逛如浮萍所自然带出的感觉,与那位清美不似凡人的长公主完全不一样。
这些天里,范闲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物,又在湖滨的野地里寻着几样合用的植物,有些木然地调配着解药,这是他对司理理的承诺,既然司理理告诉了他关于陈萍萍的想法,虽然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不是真的,但他会将司理理治好。
至于白袖招红袖招,都不在范闲的考虑范围内,他考虑的事情要更加简单一些,直接一些。
几天的医治之后,司理理表面上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出恭的次数却多了起来,范闲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着,倒让姑娘家有些不好意思。使团车队渐渐转向东面,绕着大湖前行。再过两天,应该就能到雾渡河了,那里就会有北齐方面的军队前来接手防卫工作。
“其实北齐人叫这个湖叫北海。”司理理站在湖边,手指头在微微粗糙的芦苇上滑过。
范闲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去的北齐?”
“很小的时候。父母带着我与弟弟四处逃命,监察院追缉得厉害,爷爷的亲信都死得差不多了,根本没有人敢接纳我们。”司理理苦笑道:“其实我对于爷爷没有什么印象,虽然知道他是当年是最有可能接手皇位的亲王。”
范闲推算了一下时间,那个时候距离庆国亲王被刺案,应该已经有好几年了。他不由沉默了下来,余光看着司理理身上的衣裳被湖风轻轻吹动,微微一笑。心想自己的母亲杀死了这位姑娘家的爷爷,这事儿可不能让她知道。
司理理叹了一口气,将鬓角被湖风吹乱了的发丝抿了一抿,愁眉不展说道:“因为被监察院追得紧,父亲惨死在大内侍卫的刀下,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很幸运地逃脱,诺大的天下,竟没有一个去处,几番思量之后,只好逃往了异国他乡,在北齐终于安顿了下来。”
范闲催头微皱,家破人亡、父亲惨死。去国离乡,确实是很苦的日子。
司理理看着湖面渐渐生腾的薄雾。叹息道:“可惜平稳的日子终究无法持续,不知怎的,北齐的皇室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所以将我们接到了上京。”
范闲眉头再皱,说道:“对方肯定不怀好意。”
司理理回头笑着望善他说道:“难道你就怀了好意?还是说庆国的皇帝,庆国的朝廷会对我们家怀好意?”
范闲一时语塞,自嘲一笑后说道:“毕竟是敌国。”
“父亲没死之前……也是这般说的。”司理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缓闭了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后来母亲也病故了,只剩下我和弟弟无依无告。北齐皇室既然要利用我们的身世,自然要掌握我们,所以我们从小都是在北齐的皇宫里长大。”
“也就是那个时候,你认识了北齐皇帝?”范闲走到她的身边,替她将外面的披风紧了紧,“算起来,你和这位年轻的皇帝倒算是青梅竹马了。”
司理理微笑道:“他姓战,那时候哪里瞧出有点儿帝王像?和我年纪一般大,却像我弟弟一样,天天在宫里胡乱玩着。”
“那你后来怎么会甘心充当北齐的密谍,还潜伏回庆国京都?”这是范闲很感兴趣的一件事情。
“北齐皇帝要娶我。”司理理转过身来、似笑非笑望着范闲,“而我身上有国仇家恨,与庆国如今的皇室势不两立,所以我要求回国,这个理由很充分。”
范闲摇头:“这个理由太不充分。”
司理理微微一笑、说道:“主要是太后根本不允许我嫁给皇帝,所以允了我回国,让北齐的密探配合我,在京都的流晶河上,建了一个据点。”
范闲想到了一椿事,欲言又止。
司理理猜到他在想什么,眼眸一转,流露出一丝媚意,轻声解释道:“我身边的司凌,还有那些伴当,都是北齐方面的高手,也有擅长用迷药的,那些入幕之客,自然无法挨到我的身子,自有人代替。”
范闲眉梢一挑,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无谓的神色,笑着说道:“何必向我解释这些?”
“你不想听吗?”司理理毕竟是女儿身,有颗晶莹别透心,早看透了范闲的一些小心思,所以也不生气,反而柔媚问道。
范闲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