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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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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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黑骑驻地不停传来马儿们暴噪不安的嘶鸣声,范闲眯眼看着那边,知道自己布在草甸上的毒开始起作用了,挥手招下一名虎卫,让他去黑骑那边传令。

“有母马的话就好办,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整些清水,大量地冲洗。”

虎卫领命而去,范闲微微一笑,转身上了司理理的马车。他有些颓然无力地倒在椅子上。说来奇怪,面对着这个女子,明知道去年的时候对方还是想杀死自己的主谋之一,但他依然觉得无比放松,似乎这车厢里的淡淡幽香,已经在习惯的作用下,成了某种安神宁心的上好药材。

司理理替他将满是血污的衣裳取了下来,下心地用温水替他擦洗着,毛巾从范闲赤裸而匀称的身体上滑过,微热微烫。

“你见过海棠吗?”范闲闭着双眼,忽然问道。

司理理碌头微皱,似乎在回忆当年在北齐皇宫里的生活。

“苦荷的女徒弟。”

司理理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朵朵?”

范闲皱了皱眉:“我今天遇见她了。”

接着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皱眉说道:“原以为会是个仙子一样的人物,谁知道竟像是个村姑,她说话的神情,叉腰的动作,真看不出来是位极强的高手。”

“朵朵不是寻常人。”司理理微感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她自幼痴迷武道,至于什么诗词书画,根本不感兴趣,倒是在苦荷国师的斋院之中,开了一片菜地,天天除了练武之外,就是种菜植花。”

范闲微怔,心想这等做派倒和那位靖王爷挺像的,心里猜到了那位海棠姑娘为什么会过那般生活,苦荷一脉的武道修行,走的是天人合一一派,讲究的便是亲近自然,海棠既然拥有修行的天才,自然会天天躲在菜园子里,看来那身村姑打扮,倒不是刻意扮出来的。

“你小心些,她很厉害的。”司理理打趣着范闲。用干毛巾将他身上的水渍蘸干,说道:“估计你今天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当时的情况地确就是那个样子的,但范闲却挑了挑眉头,带着一丝怪怪的笑容说道:“虽然我武道修为不如她,但真正战起来……我想,她这个时候,估计会比我难受多了。”

司理理微笑望着他,说道:“进了北齐国境,如果海棠妹妹前来杀你。我可不会替你说话的。”

范闲笑着摇摇头:“进了北齐国境,她如果敢来杀我,我就脱了衣服让她杀个干干净净。如果她不怕引起两国之间战争的话。”

他忽然看着司理理那柔嫩的身子。想到了花舫上的那一夜,想到了那次自己用过的药。不免又想到那个如今不知在何处的海棠,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那柄宛如与天地融为一体的短剑,还在自己的脖颈四周寒意逼人。

他打了一个寒噤,司理理以为是他冷了,赶紧给他披上衣衫。

只有范闲清楚,自己是有些害怕了,害怕那个叫海棠的女子手上那柄剑。今天那七位虎卫和黑骑没有及时赶到,自己真的有可能就死在对方的手下。九品上的绝世强者。果然不是如今的自己可以抵抗的。燕小乙一箭就可以将自己射下城头,虽然如今的自己比当时又有进益,但依然与海棠相去甚远。

这事情本身就有些奇怪,范闲在这一夜一晨间的两场战斗里,所表现出的勇气,远远超过了他本身能够接受的范围,他是一个宁肯用暗杀,也不愿意用武力搏命的人。

许久之后,范闲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无语问苍天:“该死的五竹叔,没跟着我,难道也不知道和我说一声?把箱子给我,把箱子给我!”

……

远处国境线上的湖边芦苇丛中,那汪微寒的浅水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脑袋,湖水顺着发丝往下流去,一代宗师的高徒,被北齐人奉为天脉者的海棠姑娘,露出赤裸的上半身,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

她已经逼了半个时辰的毒,没有想到竟然还没有完全逼清,身体内部就像是有一团火一般不停燃烧着,就连冰冷的湖水都没有办法稍微祛除掉心头的一丝春意。

海棠紧咬着下唇,鼻尖微微销魂一嗯,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眼中恨意大作,低声咒骂道:“无耻的范闲!”

范闲用的不是毒药,而是春药,上好春药对于人类的身体而言,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海棠用真气逼毒,反而会让药物在自己的体内运行得更快,难怪在这初春寒湖之中,姑娘家犹自心思飞飞,浑身滚烫。

海棠轻声叹了一口气,想到那个叫范闲的人曾经说过的话,他是官员的身份,但毕竟也算是武道中人,身为九品高手,居然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但她依然有很多不解之处,明明毒烟出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屏住了气息,难道是后来打斗之时,一时不注意,又吸入了一些残……药?她忽然取起右手,皱眉细细查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拇指与食指间有了一道小小的灼痕,这道灼痕根本不痛,想来是先前毒针上的毒造成的。

海常向来自视极高,从不将天下任何毒素放在眼中,所以当时才能用手去拈,但没想到范闲下毒的手法竟是如此繁复,竟是先用针上毒灼开小口,再使药雾沾到她的身体上,通过这道小口遁入其中!

先用毒针灼其体肤,再用春药乱其心志,春乏其身,天将降大怒于范闲也。

第四卷 北海雾

第四十八章 … 心战前传

……

海棠看似痛苦的轻嗯一声,再次潜入冰凉的湖水底部,想要驱除体内焚焚燃烧的那团火焰,她的身体翻滚着,平伏着,游动着,从湖面上看去,就像一条白鱼正用优美的姿式不停游动。远处的鱼儿也跟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游动在她赤裸的身体旁边。

许久之后,湖上炸开一道白色的水花,海棠破水而出,掠至湖边,一阵清风荡起,她已经穿好了那件粗布衣裳。

这个女子生得并不如何美丽,但眉眼间总有一股子淡淡的乡野味道,十分可亲,她的那双眸子异常清亮,映衬着湖面的白鸟沙诸,此时却多了两丝怒火。

“范闲,我要杀了你!”

很明显,这次逼毒依然以失败告终。

——————

范闲从冥想的状态中醒了过来,信步走在营地之中,北齐方面的伏兵已经被黑骑屠杀殆尽,沙场上那些尸首就是最好的证明,此时已经有使臣越过了雾渡河,向北齐方面表示最强烈的抗议。

“有些遗憾。”王启年跟在他的身后,叹气说道:“好不容易算准了对方出手的地点,可以将肖恩的死亡推到对方劫囚身上,各种证据也已经安排得极为妥当,肖恩的死亡本在大人的计划之中,不料却被那个女人坏了大事。”

范闲摇摇头,走到一株树下,看着远方山谷里缓缓飘过来的雾气,轻声说道:“或许,我也坏了她的大事。肖恩虽然没有在正确的地点,正确的时间死去,不过也好,至少让我知道了他心里藏的究竟是什么。”

“用刑吧。”王启年开始出馊主意。

范闲盯了他一眼,冷冷道:“陈萍萍都用了二十年的刑,都没有撬出来。你以为这短短两天,我们就能有进展?”

“那怎么办?真把肖恩交给北边?”虽然不知道肖恩究竟知道什么,但王启年从一位监察院官员的立场出发,实在是很不愿意将这个藏着秘密的陶罐双手送给北方的敌人。

“先交给北齐吧,反正那边想杀他的人也很厉害,想保他的人也挺厉害。”范闲皱紧了眉头,心想难道真的要动用那个箱子?可是箱子并不在自己身边。五竹叔也不知道在哪里。

“不想这些了。”范闲摇摇头,“明天就准备过雾渡河,要小心一些那个叫海棠的女人,如果在国境之内肖恩被杀,责任全部是我们的。”

“要不要派出黑骑去消除目标?”

“你今天尽在出馊主意。”范闲咳了两声,发现胸腹间依然有些疼痛,扶着树干说道:“如果是两军对阵,就算是位大宗师,遇见列成阵列的黑骑,也只有飘然远走。但如果动用黑骑去搜人,只怕会被那位姑娘的短剑,悄无声息地一个个斩了。”

……

“你很有自知之明。”

前方的山路传来一个微感恚怒的声音,一个微湿长发披肩,身着粗布衣裳的女子,盯着范闲。

此处离营地有十来丈远,虎卫因为劳累一夜,被范闲命令去休息。王启年看了范闲一眼,心头大惊,知道这就是早上险些杀死范提司的那位九品上高手,北齐海棠!

范闲面色平静,一挥手说道:“你回去。”

王启年屁都不放一个,闷头闷脑地就往营地跑了回去。心里想着得赶紧把高达那几个沉默高手都喊起来,黑骑那边的马群今天集体发情,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范闲微微偏头望着海棠,轻声说道:“你不怕他去喊帮手?”

“你不怕我马上出手杀了你?此时不是晨间,我相信能在三合之内,将范公子斩于剑下。”

“你可以试试……如果你身上的毒清了的话。”范闲的语调显得有些轻佻。

海棠轻咬嘴唇,双眼清亮望着范闲,一片怨恨,半晌后才迸出两个字来:“无耻。”

范闲轻轻舔舔微干的嘴唇。双眼微眯望着海棠,一脸无耻。很快地回应道:“多谢。”

“把解药给我。”

“凭什么?”

“不给我就杀了你。”海棠恶狠狠说道,范闲却眼尖地发现这位姑娘家的眼神里有些慌张。

“杀了我。你就天天在北海水里泡着吧。”范闲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谈判破裂,谁也不肯服输,谁也无法进行下一步的利益互换,这一对男女大眼瞪小眼,就像两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在山路树下互望着着,看着有些滑稽。

……

“你杀了肖恩没有?”海棠忽然转了话题,看着他说道:“如果你是顾忌我的存在,我可以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此次南来,不是为了阻止你杀他,其实你我有共同的目的。”

范闲摇摇头:“我确实很想杀死肖恩,但是既然你想杀他,我就得保住他的性命。”

“为什么?”

“没有原因。”范闲自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也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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