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好好地巴结一下皇太后。
皇帝不以为然,以为范闲恼怒于丈母娘要回京的事实,有些失态。太后却以为这个年轻人,天生便是如此傲突无状,心中更是不喜。看着这一幕,皇后不明白范闲想做些什么,眼角露出一丝疑虑,宁才人在皇太后微怒的眼光注视下,豪迈至极地饮着酒,淑贵妃小口抿着,宜贵嫔呵呵傻笑着逗太后开心,替范闲分去几道注视。
其余诸人中,大殿下糊涂着,二殿下偷乐着,三殿下佩服着。太子殿下走神着。只有靖王猜地离事实近了些,暗中摇头,心想读书人,果然往往会冒出些迂气。
伏在皇太后身边的婉儿,有些担忧地看了范闲一眼。
寒夜之中,雪花再起,纷纷扬扬洒着,皇宫角门处,范闲坐在轮椅上,微微低着头,面色宁静似无所思。林婉儿有些担心说道:“相公,没事吧?”
“没事。”范闲依然死死低着头,“我只是在冒充狄飞惊而已。”
虎卫与启年小组来了,夫妻二人上了马车,马车往范府驶去。马车中,林婉儿好奇问道:“狄飞惊是谁?”
“一个一辈子都低着头的人。”范闲笑了起来:“不说他了,赶紧回家吃祟肉吧,父亲他们应该还等着的。”
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六十四章 … 上京城的雪
离庆国京都约有四千里地的东北方,那座更古老的煌煌上京城里,雪势极大,鹅毛般的雪纷纷洒洒地落下,上京的大街小巷就像是铺了一层纯白的祟毛毯子一般,而那些备着暖炉的宅屋之上雪却积不下来,露着黑色的檐顶,两相一衬格外漂亮。
从城门处便能远远看见那座依山而建的皇宫,宫檐的纯正黑色要比民宅的黑檐显得更深一些,山上雪岩里层层冬树挂霜披雪,流瀑已渐柔弱成冰溪,石径斜而孤清,冬山与清宫极为和谐地融为一体。
夏天过去之后,北齐也发生了许多事,最震惊的自然是镇抚司指挥使大人沈重遇刺一事,当夜长枪烈马驰于街的雄帅上杉虎,如今还被软禁在府中,而朝廷与宫中的态度,却很清楚,沈重死后马上被安了无数樁罪名,沈家家破人亡,只有那位上京人们很熟悉的沈大小姐忽然间消失无踪。
沈重的突然死亡,对于锦衣卫来说,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本来就有些偏弱的北齐特务机构,被年轻的皇帝施了暗手,失去了一位颇有城府的领军人物后,显得更加孱弱,连带着就连太后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不少。
几个月里,所有锦衣卫的人员都有些心中怯慌,一直没有人来接手这个衙门,不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置。好在前些天朝廷终于发了明旨,长宁侯家的公子,那位鸿胪寺少卿卫华正式接了沈重空出来的位置。
以往上京流言中,太后是属意长宁侯出任指挥使。但被年轻的皇帝生生抵着了,如今圣旨上却写明让长宁侯地儿子来做,不免惹了些议论,不知道这一对天天吵架的母子。是不是终于搭成了某种默契与妥协。
今日锦衣卫重新抖搂精神,拿出了当年的凶狠与霸道,开始执行新的任务。
一百多名穿着褐色官服地锦衣卫,围住了秀水街,任由雪花飘在自己的身上。
秀水街并不简单,上面的商铺都有着极深的背景,尤其是中间的那七间铺子都是南庆的皇商,两国目前正处于蜜月期间,按理讲,锦衣卫正在自我整顿之中。应该不会来闹事才对。
然而事态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沿街的掌柜们站了出来。在风雪中搓着手,紧张地看着锦衣卫带走了那位姓盛的酒老板。这位老板姓盛名怀仁,正是南庆内库在上京地头目之一。
玻理店的余掌柜扶着古旧的门板,颤抖着声音说道:“怎么就敢抓呢?”
伙计轻声说道:“说是京南发现了一大批囤货,没有关防文书。连税合都没有,锦衣卫沿着那条线摸到上京,把这位盛老板挖了出来。”
风雪扑面而来。绕身而去,比余掌柜身后地玻理瓶儿都似要透亮一些,他面有忧色看着渐渐撤走的锦衣卫。他很清楚内库往北面走私的事情,这本来就是长公主一手做的买卖,只是北齐方面一直都默认着,享受着低价所带来的好处,怎么今天却忽然动了手?
上京美丽地皇宫之中,那位年轻的小皇帝正蜷在暖褥里,一手拿着块点心往嘴里喂。一手捧着一卷书,仔仔细细,十分专心地看着。
新任镇抚司指挥使卫华小心地看了一眼他,斟酌了半晌,才鼓起勇气打断陛下的走神,轻声说道:“抓了几个人……不过一直以来,崔家和信阳方面帮了朝廷不少忙,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所以依太后地吩咐,那些有身份的,最后还是放了。”
年轻皇帝没有瞧他,眉角却有些厌恶地皱了皱,说道:“妇……人之仁,既然已经翻脸,还看什么旧日情份?”
他在这里说着太后的不是,卫华自然不敢接话。皇帝摇了摇头,目光依然停留在那本书上,继续说道:“不过抓不抓人无所谓,货……截了多少下来?”
“不少。”卫华的眼神里流出一丝兴奋,“消息得的准,南蛮子又想不到我们会破了旧日的规矩,措手不及,吃了不少的亏。”
他忽然想到某些事情,犹疑问道:“这事儿有些荒唐,范闲就算要和南庆长公主抢内库,也没理由送这么大份礼给咱们,以他如今在南庆的实力,完全可以自己吞了这些货物,而不让这些货流到北边来。”
皇帝依然没有看他,冷冷说道:“送朕一份大礼,自然是有求于朕。”
“时间掐的没问题,据南方来地消息,范闲在我们之前就动了手,南人应该不会怀疑朕在与他联手分赃,只会以为朕是在趁火打劫。只是……”他忽然重重放下手中的书卷,眯着双眼看着卫华,眼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清楚,说道:“这件事情,朝中拢共只有五个人知道,我不想因为你的缘故,将消息泄露出去。”
卫华大为惊恐,俯拜于地,发了个毒誓后才说道:“请陛下放心。”他虽然是长宁侯的儿子,但实际上与皇帝还要亲近一些,这次能够执掌锦衣卫这样一个实权衙门,他知道是皇帝给自己的一次机会,就看自己能不能够抓的住。
“庆国的使节还在抗议吗?”皇帝忽然感兴趣问道。
卫华点点头,苦笑道:“那位林大人天天在鸿胪寺里大吵大闹,为崔家鸣不平,说朝廷不查而办,强行扣押崔氏货物与钱财,乃是胡作非为,大大影响了两国间的邦谊。”
皇帝骂道:“崔家是什么?是庆国最大的走私贩子!朕帮南蛮子管教臣民,他们不来谢朕,还来怨朕,这些南蛮子果然是不知道礼数的家伙。”
卫华苦笑着。心想您帮异国管教商人,可吃到嘴里的货物与银子却不肯吐出去,这哪里能说得通。崔家事发,林文身为庆国驻上京全权使节。却不知道其中内幕,当然要为己国地子民争上一争。
“最麻烦的还是那位参赞王启年。”卫华忽然头痛说道:“林大人只是在鸿胪寺里闹,这位王大人却天天跑太常寺,要求进宫见陛下,说崔氏乃是庆国著名大商,他们身为庆国官员,一定要维护崔氏的利益。”
皇帝闻言一怔,怒极反笑,哈哈大笑道:“有趣,真是有趣。范闲不仅自己有趣,连他的心腹也是这般胡来……明明是他自家主子想咬死崔家,让他这么一闹。不仅替范闲洗干净了屁股,还顺手污了朕一把。”
……
……
可是对于南方地那位同行,卫华依然有些警惕,忍不住说道:“陛下,如果……将这件事情的原委暗中传回南庆。让南庆皇帝知道范闲慷国家之慨,暗通本朝,只怕会雷霆大怒……说不定他再也无法爬起来了。”
夏日里的两国谈判。让他知道范闲这个温文而雅的书生,骨子里是怎样的冷漠狠辣,以至于他接任锦衣卫指挥使后,马上便将范闲看作了自己最大的敌人,时刻想着怎么能够让范闲倒霉,此时想到这种让范闲再难翻身的毒计,不由心生亢奋,满脸期望地望着皇帝。
令他失望的是……皇帝依然只是摇了摇头。
“把目光放长远一些。”皇帝带着嘲笑之意说道:“崔家的这些货本来就在国境之中,朕要夺这些货有什么用?难道朕还瞧得上这些商人的银钱?……朝廷以往一直在与那位长公主打交道。双方都得了不少好处……之所以这次要与范闲合作,原因难道你不明白?”
皇帝拾起桌上地那本书,一面看一面轻声说道:“南朝的内库,马上就要姓范了,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把握将他消灭,那么最好还是对他客气一点,朕这个国度里地子民,还指望着那位范提司……年年不断地送些便宜货。”
卫华辞出后,皇帝的面色似乎瞬息间放松了许多,伸了个不雅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此时一位容颜媚丽,身着华贵宫服的女子掀帘走了出来,看着新任指挥使大人离去地方向,眨着眼睛,好奇问道:“在说什么呢?听着好像和范闲有关。”
“理理,一听见范闲两个字你就这么紧张,难道就不怕朕吃醋?”年轻皇帝一把将她揽了过来,搂入怀中轻薄着,在她的耳边说道:“范闲在南边对信阳动手了,朕……小小地配合他一下。”
不是小小的配合,崔家在北方地线路已经被完全摧毁,而留滞的货物与银两也全部被锦衣卫查封,一个以经商闻名天下的大氏族,被砍了一只手,而另一只放在庆国内部的手,则早已经被阴森恐怖的监察院完全斩断。
司理理吃吃一笑应道:“当然紧张了,范大人可是咱们的媒人。”
年轻皇帝一想也对,如果不是范闲出了那么个“怪主意”,让苦荷叔祖收理理为徒,以理理的身世身份,想要入宫,还确实有些麻烦。
“在看什么呢?”司理理好奇地抢过皇帝手中的书卷。
皇帝着急了,反手抢了过来,说道:“范闲专门寄给朕的石头记,最新一章……全天下独一无二,可别弄坏了。”
司理理明媚一笑,偎在他地身边,轻声说道:“范闲怎么就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