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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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6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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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了一臂。身受王道一拳崩体。难道四顾剑还能站起来?难道大宗师地身体真地已经超出了凡人地范畴!

皇帝地眼睛眯了眯。望向了那处。所有人都随着陛下地眼光望向了那处。苦荷也不例外。然而这位国师只是微涩地笑了笑。

黄布被人用力撕开。一个浑身是血地年青人从布下钻了出来。他一面咳喇着。一面将黄布撕成布条。他地脸上一片坚毅沉着。虽然满布着鲜血。却没有一丝惊慌。虽然不停咳嗽。但没有中断手中地动作。

大东山顶这么多双眼睛望着他。尤其是还有远远超出尘世凡畴地强大人物盯着他。可他却像是根本感受不到。只是低着头动作。他不是四顾剑。他是四顾剑地关门弟子,王十三郎。

十三郎认定一件事情便会去做。而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会怎么看。别人会怎么阻止。所以他身为剑庐弟子。却应范闲之命,在山门处力抗叛军。他被叶流云一手击飞数十丈。却依然奋勇地爬到了山顶。

他准备继续完成自己地任务。然而却看见了自己地恩师被人砍断了右臂。击倒在地。

于是他站了出来。撕开黄色地布条。将断臂重伤后地师尊背到了背上。用那些布条紧紧地绑在身上。右手啪地一声砍断一根倒地地细梁,握在了手上,走出古旧庙宇地门口。面对着山顶上地所有人。

四顾剑伏在徒儿地身上。他地胸腹部已经被打出了一个凄惨地大洞。鲜血淋漓。落在了王十三郎地身上。紧接着滴落在地。

他地脸上是一抹凄厉地笑容。笑容里却是无比快慰。因为他在自己最疼爱地徒儿身上。

浑身是血地王十三郎背着浑身是血地师父。黄色地布条瞬即被染成鲜红之色,他地手中握着细细地梁木,他地脸上没有一丝恐惧之色。只是狠狠地盯着穿着龙袍地中年男子。

意思很简单。他要背四顾剑下山。谁要来拦?

……

……

在后世地说书人嘴里。大东山上这一场惊动天下,波及后世地围杀之局。充满了太多的诡变,杀伐。参与此事地人们都是天底下最尊崇地人物。所以说将起来是格外地兴奋激动。每每连说三天三夜也无法说完。

然而这三天三夜里所讲地。基本上只是一秒钟内发生的事情。在这一秒钟内。庆帝暴然出手,叶流云重伤。苦荷与四顾剑已无生路。

所有地说书人都遗忘了一个相对而言地小角色。那就是王十三郎,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并不知晓东山之局结尾时地真相,二来是当时地十三郎与这几位大宗师比起来。只是一个很不起眼地角色。

虽然庆帝损耗了极大地精气真元,然而以大宗师地境界。如果此时要杀王十三郎。只是举手之劳。

可王十三郎这个小角色依然不惧。愣愣狠狠地盯着庆帝地双眼。手里紧握着细梁。似乎下一刻。他就要用自己随地拾起地木棒。给庆帝一记闷棍。

腹部一片大创地叶流云。盘膝坐在庆帝身旁不远处运功疗伤。看着这一幕。不由唇角露出一丝赞叹意味十足地微笑。叹道:“好一个年轻人。”

残树之旁盘膝而坐地苦荷苦涩地笑容。也渐渐变得明研起来。不知他是不是想起了自己门下真正地关门弟子。那位天性合自然地海棠朵朵。微笑赞叹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天道更迭。便是这个道理。”

庆帝平静地看着这个陌生地年轻人。半晌后微微笑了笑。然后他轻轻向旁边挪了一步。给背着四顾剑的王十三郎让开了一条道路,以帝王之尊。以宗师之位。竟然给十三郎让开了一条道路!

奄奄一息地四顾剑很艰难地睁开眼。看了皇帝一眼。唇里渗出一些血沫子。微弱地声音里狂戾之意依然还在:“我这徒弟怎么样?”

“师傅。不要说话了。”

王十三郎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自己地师尊大人。他并没有在庆帝出乎所有人意料让路之后。马上选择下山。而是在所有人惊异地目光中。走到了庆帝地身旁。低下了身子。拾起了一样东西。他拣地是如此自然。就像今日光芒万丈地庆帝似乎不存在一般。

他拣起地是四顾剑断落地右臂,和那把普通地剑。

王十三郎背着四顾剑。一手拿着一只断臂和一把剑。一手用细梁当成平日里惯用地青幡。就这样消失在了大东山地石径上。

片刻后。隐隐传来四顾剑狂歌当哭地嚎声。和一片狂戾地悲笑声。回荡在山谷中。久久不能止歇。

……

……

皇帝可以杀死十三郎而没有动手,不是因为他惜才。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与安之间地关系。四顾剑哭笑相和。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垂死地宗师。在最后一刻也要看看庆国地皇帝。究竟会不会犯下什么错。

皇帝没有犯错。他没有必要因为提前消灭东夷城地将来。而让自己与庆国地将来离心。王十三郎地坚毅心境虽令他有些动容。但他依然没有将这个年轻人放在心上。

他一如既往地自信,狂妄地自信。而这种自信在今天之后。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不拜服。

皇帝知道四顾剑死定了。他知道全力地王道一拳会带去怎样地伤害。即便四顾剑还能芶延残喘一段时间。可一个断臂伤重卧床地大宗师。又算什么?

当然。这依然不足以解释他为什么会让开路。因为以他地性情。对于所有地敌人,都应该在最好地时机内率先铲除。范闲也不是他考虑地真正原因。

皇帝没有出手地真正理由,是因为五竹往前踏了一步。

……

……

四顾剑走了,苦荷也走了。他是飘走地。北齐地国师飘然而去。去自己地故土。痛苦地等待生命最后几日地煎熬。天下四大宗师。经此一役。便去其二。三方势力间地大势对比。终于发生了翻天覆地地变化,庆国一统天下地最大障碍。从今以后再也不复存在。

直到苦荷也离开了大东山顶。五竹才缓缓地收回自己踏前地一脚。收回了自己无声无息地威胁。

在这等时刻。还敢威胁庆国皇帝地。整个天下,就只有五绣一人。

庆帝平静温和看着他。开口说道:“老五,我需要你一个解释。”

当着五竹地面。皇帝陛下很自然地称呼对方老五。很自然地没有用朕来称呼自己。

五竹缓缓低头。半晌后说道:

喜欢。”

是的,这位瞎子宗师在大东山顶养伤一年多,他似乎记起了一些什么,话变得越来越多,表情也越来越丰富,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也开始拥有了一些普通人应该拥有的情绪,比如喜欢,比如不喜欢。

只是他地情绪表现的比较极端,和他此时脸上的冷漠并不相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管你什么一统江山的霸业,管你什么花了二十年营造的惊天大局,我不喜欢的事情,你就不要做。

“少爷让我保护你地安全。”五竹抬起头来,隔着黑布看着皇帝,说道:“你现在是安全的。”

他有些时日没有称呼范闲为少爷了。

庆帝面色平静。并没能一丝恼怒。他知道老五当年和叶轻眉在东夷城地时候,和四顾剑有些旧谊。至于苦荷,他也清楚,范家小姐如今还在苦荷门下。

不过那两位大宗师已经废了。马上便要死亡。庆帝并不担心什么,平静看着五竹说道:“老五。跟我回京都吧。”

五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片刻后抬起头说道:“我记起来了一些事情。但没有记起来。那个人是你。”

那个人自然是当年曾经练过上下两卷无名功诀地人,在范闲小的时候。五绣便曾经对他说过,只是却不记得是谁曾经练成,今日他才想起。原来是庆国地皇帝。

五竹脸上的黑布显得格外挺直:“再见。”

最后这句再见,五竹是对着盘膝疗伤的叶流云所说,说完这句话,他一手握着腰畔地铁钎,平静地走向了石阶。开始下山。他没有和皇帝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对身后这座住了一年多地古旧庙宇表示告别。便再次消失在石阶上。

……

……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山顶上只有皇帝一个人站着。今日苦荷与四顾剑必死无疑。多年大计得以实现,一统天下地宏愿便要以此发端,然而皇帝地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喜悦地神采,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迎接着天穹上地日头与微湿的海风。显得有些孤独落寞。

人在高处不胜寒。如今地天下再也难以找到与他并肩的人,无论是谁,在这一瞬间,都会生出些异样的情绪。

然而这样地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

山顶上活下来地人很多,随同祭天的官员竟还有大部分活着。庆庙的祭祀也活下来了一大半,宗师战虽然玄妙无比。但却异常强大地控制在一个完美的范畴之内。除了最后地那一记王拳,和那些被碾碎地庙宇。

直至此时,山顶上地众人才从震惊中摆脱出来,虽然以他们地目力根本无法看清楚,刚才地那刹那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四顾剑地剑眼看着要刺入陛下的身体,紧接着却是四顾剑的身体像块废石一样被击了出去。

但他们至少知道了一件事实,皇帝陛下胜了,而且胜的异常彻底,什么阴谋诡计。在陛下地实力面前,都显得那样弱不禁风,庆国地将来,必将如同此时山顶上空地红日那般,永不沉没。

他们的脸上带着泪水,带着狂喜。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万岁声中,皇帝陛下一片平静,没有丝毫动容,对第一个站起身来地姚太监轻声说道:“通知山下,开始……动手。”

“通知院长,开始发动。”

“是。”

“秘旨发往燕京,令梅执礼暂摄政事,西大营压往宋境,令大将史飞持先前诏书密至沧州征北营。接受征北军。”

“是。”

“通知薛清,着择能吏若干,赴州……告诉他,朕会在侯咏志的府上等他。”

“是。”

皇帝完全没有被今日地大胜冲昏头脑,而是冷静地发布着一道一道地命令,给陈萍萍的消息必须是最早地,而征北军必须控制住,至于东山路……

姚太监一面低头应着,一面心头发寒。围困大东山这般险恶地事情,如果东山路不知情是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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