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烟烟眼眶含泪,一扑上去便是两拳捶到北渊胸口,“大恶人,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好痛……北渊咬咬牙,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两拳正好打在流沙城主“穿魂匕首”所致的伤口上,因抓住纪烟烟,北渊根本腾不出手,只好任她扑打。
纪烟烟见北渊神情似乎有些痛楚,以为他与自己一样因重逢而激动不已,于是偏头对身旁的翼人长老半是威胁地道:“我的朋友已经解救出来,从现在起,我一步不离他身边,你们也要好好保护他,若他出现什么状况,开启翼之门的事,别怪我不肯照办。”
“是,谨遵公主殿下吩咐。”几个老连胡子都花白的翼人长老们立即俯首称是。
纪烟烟转过头来,绽开笑容,喜孜孜将左手腕伸到北渊面前,声音压低了许多,“看,这是翼族的圣手环,现在归我啦!”
北渊这才发现她左手细白的腕子上,套上了一只红珊瑚似的圆形手镯。
“这手环的妙用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整个翼族就这一件,说是公主的象征,我想一定价值不菲,哈哈。”
纪烟烟笑容如弯月,北渊见她成了公主也是一副财奴的模样,不禁无语。
“少主人。”樱女和云阳这时候上前来。
“哎呀,我说北渊,你要吓死我们了,那天樱女以为你被恶龙吃了,我就说不可能嘛!”老树精一副事后诸葛的样子,“不过,为什么那条恶龙抓破了你的衣服?啊,难道之前,你与它有了一场恶战?”
北渊听到他们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起恶龙,便冷汗直冒,如果被他们看到他身上的伤痕,他旋月宫少主的颜面便会尽失。
“恶龙……似乎是有一只……是啊,我与它有一场恶斗,险些丧命。”
北渊随口应和,见白里和楚惊都在关注自己,心想以目前的形势看来,他也只有暂时说谎,到合适的时候再将真实情况告诉云阳和樱女。
“难怪!”老树精叫道:“那恶龙后来现身在祭火台,被樱女用人骨伞击中,我们本想活捉它,可是连少主人你都制服不了那条恶龙,结果可想而知,嘿嘿,现在好了,我们三人合力,再遇见它,必剥它龙皮。”
北渊闻言只想暗揍这老树精一顿。
在说了几句之后,一直看着北渊的纪烟烟,这时关切地问道:“大恶人……你没有受伤吧!”
北渊与她目光对视,想起那天在祭祀台被樱女的伞骨击中时,她便是这种似乎洞悉了他秘密的怜悯目光,陡然间惊觉,道:“没事,只有一点小伤。”嘴上虽然这么说,却看了一眼前方的白石宫,目光掠过一股凛冽,那曾经令他备受耻辱之处,仍然矗立在眼前。
“圣翼公主殿下。”
纪烟烟听到北渊这样郑重地称呼,不免身子一颤。
北渊继续道,“请公主移驾到翼城南门,我要进白石宫了结一些恩怨,暂时告辞。”说完,也不管纪烟烟是否同意,便已经飞身掠起,向白石宫而去。
“喂,你——”
纪烟烟一跺脚,不用想也知道北渊被困白石宫,必定是受到了一些“招待”,就像她一样,被流沙城主当做祭品要活活烧死。
纪烟烟望着北渊飞身而去的背影,立即对身边翼人长老道:“命令所有翼奴,将白石宫夷为平地!”
上万名翼奴,在惠王的统治下受了百年折磨,后又在沙之巫的管制下,压制了十几年。他们最仇恨的,正是眼前这座宫殿。此时听纪烟烟号令,积压百年的愤怒一朝发作,上万名翼奴此时同心协力,一齐冲向白石宫。
他们有武器的拿着武器,没有武器的便拿着锹、斧、粗木棍……只要可以使用的,便都拿在手中当做武器。
“圣翼公主殿下吩咐,将白石宫夷为平地——”
一时间万人奔呼,齐涌而进。
北渊飞掠进宫,樱女和云阳紧紧护在少主人身后,然而众人进入宫中才发现,这里空空荡荡,连一个沙之巫的影子都不复见,白石宫成了一片空地,黄沙垒就的屋子依然存在,枯叶在空中飞舞,沙土随风飞扬,就是没有一个人。
纪烟烟等人也相继来到,见宫中情景,也能猜出个大概。
是地道……北渊知道,那些沙之巫们一定是从地道逃走了。
正在这时,几个飞天翼人迅速来报:“报告公主殿下和长老——翼城东门,通往玉南山的城门大开,沙之巫们都从那里逃走了!”
“追!”纪烟烟立即命令道。
“公主殿下,来不及了!”翼人长老劝阻道:“翼城东门大开,那些沙之巫们不用骑着黑马兽出城,只要片刻就都能全逃走。流沙城主这样做,是彻底放弃翼奴之城了。”
“唉!”纪烟烟再次忿忿跺脚。
此时白石宫已经成为了火海,火光滔天。
这赤红的火焰,似乎在宣告着翼人们被惠王囚禁时代的结束,万人的队伍朝城南门而去,只有南门,才是翼奴们可以出城的通道。
北渊回首望向白石宫,熊熊火光之中,他似乎听到空中再次飘来了悠扬的古琴声,而曲调是流沙城主说过她永远不会忘记的“红酥手”。
北渊蓦然立住脚步,眼见那冲天的大火,如火龙一样将白石宫淹没。
万人队伍浩浩荡荡向南而去,到了那里后才发现还有近万名翼奴,已经守候在南门处了——这些便是全城所有的翼奴。
只要圣翼公主殿下打开南门的禁制,出入口建在玉南山北境的异界沙漠之城,二万多名翼奴便会重见天日,重获自由。
翼奴们的血沸腾了,热情空前的高涨,不时地挥舞双手,向刚刚到来的圣翼公主致意,欢呼声如大海波涛,此起彼伏。
纪烟烟这一生从未经历过如此殊荣,在万人的海洋中,她被四位仍有着双翼的羽人少年载向空中,从众人头顶上空缓缓而过。空中还有近百名翼人少年男女,虽然全都是十四岁以下,却对这位圣翼公主殿下极为崇拜,为她在空中护驾。
“鸟毛小丫头忽然间翻身成公主,真是让人吃惊,不过你看她,这公主做得还似模似样的……”
老树精抬头仰望,啧啧摇头道。
“自然,我的烟烟妹妹一出生就注定是公主。”白里将话头接过来,却瞟了北渊一眼,“恐怕出城后,众位就要恭喜我们了,我和圣翼公主殿下的婚礼会尽快举行。”
他故意将“婚礼”与“圣翼公主殿下”的字眼咬得很重,以期刺激到某些人。
“婚礼?跟你结婚?”老树精差点跳起来,看了一眼北渊,辩解道,“那丫头可是说过三年以后才结婚,再说,她喜欢的可不是你这个小白脸吧!”
“树老头,做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你们的少主人来之时就已经说过,此次他肯前来相救,只是为了还烟烟的人情。”白里冷笑,掩饰不了内心的得意,又讥讽道:“除非……你们那骄傲的少主大人,见烟烟成为公主,便不要脸的前来摇尾求爱。”
“砰!”樱女的人骨伞立即撑开,直逼白里。
“你马上向我家少主道歉!”
白里吓得脸一白,楚惊立即持剑上前护在他身边。
“喔?想杀我替你家主人出气?来的时候你们还有机会,现在……两万翼人啊,你们敢动他们圣翼公主殿下的未婚夫,不是找死吗?哈哈哈……”
白里安全有了保障,得意至极的大笑。
樱女咬着牙,恨恨地盯着白里,再转向楚惊,楚惊却垂着目光,紫黑宝剑寸步不离,剑光将白里罩在其中,双方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翼人队伍中陡然出现这样的插曲,不免令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到这里。
“什么?他们中有圣翼公主殿下的未婚夫吗?是哪一个……”
“……是高高帅帅的那个吗……不是?是那个贵公子……”
一直默默无言走在队伍中的北渊,皱了皱眉,转身望着形同水火的两方手下。
樱女人骨伞仍未撤掉,楚惊的宝剑也是寒芒毕现。
“如果能走出这翼奴城门,你们再把嘴巴张开吧!”北渊回头扔下这一句,只见他手中溟狼宝剑飞至空中,又从空中疾落至他的身后。
唰唰!几道蓝光,形成一个蓝色漩涡,闪电般的电光如千万柄光剑,在漩涡外闪耀。
“啊……”有人抽气的声音。
哼,是后悔的泄愤吧!白里心中暗想,却被北渊所说的话提醒——若是出不了翼城门,什么都是白搭。
翼奴之城的南城门整个都是银色的。它高高耸立,上方似乎无限延伸,直入云际,在距离地面二十人高的地方,有两个巨大的门环,门环上,是像龙头一样的兽头。
再向上看去,目力不行的人便已看不清了。其实沿着门环的正上方,有一个银色的手掌印,手印是凹嵌进城门中的,这便是传说中的翼城手印禁制了。
翼人长老们都聚集在城门前,但中间让出了一片空地。
“我行吗?”纪烟烟有些无助地看了一下众人,将目光锁在北渊的身上。
北渊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烟烟,一定要成功!”白里高声助威。
一个翼人少年前来,载着纪烟烟慢慢地向上飞。
为什么……内心这么焦虑,对她能开启城门如此的没信心呢?北渊刚才的笑容凝聚在嘴边,望着渐渐飞去的身影,这次一定会失败的念头,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
以惠王的多疑残忍、以流沙的怨恨性格,翼之城门一定不会这么容易被开启,否则的话,流沙不会将沙之巫全部调离,连仗都没打便瞬间撤退。
代表翼奴命运的纤纤素手,手掌嵌进了百年之前便打上的印记中,在两万多人望眼欲穿之下,城门没有丝毫的反应。
纪烟烟的头“嗡”地一阵晕眩,冒出一身冷汗。
而她身下的翼人少年感觉到她身体瑟瑟发抖着,于是好心地提醒道:“圣翼公主殿下,您可以换另一只手试试。”
纪烟烟沮丧得都要哭了。她换了一只手,屏住呼吸,将左手按入城门上这银色的手掌印记中,可城门仍旧是没有反应。
“圣……圣翼公主殿下……”在城门下等候多时而不见城门动静的翼人长老们,心里不免有些发毛,到底出了什么错?
当年翼城南门的禁制,就是这一只银手掌。
惠王的话也还清楚回响在耳边:“你们这些一出生就该被奴役的人,你们的圣翼公主已经被投入火山之下,永远不能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