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拉调羹一起去,调羹道:“俺不去,俺还是个妾呢,去了连个坐地都没有。”
小寄姐不等童奶奶来拉,自己出了门回铺子里去了。童奶奶只得装出一副笑脸来,到了素姐暂住的小院门口道:“五嫂子在家吗?”
夏荷听了就要冲出去,煮酒拦住她道:“我去。。。”掀了帘子道:“俺们这里没有什么五嫂子六嫂子的,出去!”一边拿了门角地大扫把扫地,一边骂道:“守门的眼睛瞎了,猪狗一般的东西都放进来咬人。”那扫把故意在泥坑里沾了许多泥巴,童奶奶让到哪里,她就扫到哪里。
童奶奶左挡右挡跳上台阶,笑道:“俺知道小陈哥你是生俺地气,婶子这不是给你陪不是来了?”夏荷出来道:“老爷的名字也是你叫得地?滚,不然老大嘴巴子抽你。”
童奶奶虽然脸皮厚似城墙。这样指着鼻子骂她,脸还是红了一红,推开夏荷道:“你们叫主人宠得都没个规矩了!”抢上几步进了屋。
素姐跟狄希陈对坐在炕上打谱玩儿。小全哥跟小紫萱坐在素姐边上,小青松叫狄希陈搂了怀里。还有两个小萝卜头一左一右坐了狄希陈两边,谁也不肯看她。
狄希陈等了半天,大家都不动弹,也只有他开口,不似往常见了面还有两句门面话说。只道:“这里不是你呆地地方,出去。”
地下两个媳妇子过来拉她,她甩开人家手道:“小陈哥,俺也算是你长辈,诚心诚意来跟你陪不是,你就这样待新亲素姐微笑道:“却是头一回听说,你是谁家地亲?”
狄希陈接了素姐眼色,与孩子们都不说话,要看她逗童奶奶出丑。
童奶奶笑道:“今儿实是你三嫂喝多了。她也不是故意地,我替她与你们两口子陪个不是罢。”
素姐笑道:“我家三哥前头娶过两个嫂子,一个死了。一个跑了。敢问您贵姓?”
童奶奶红了脸道:“俺是新扶了正的童寄姐地娘。”
素姐道:“扶正总要祠堂磕了头才算,您请回。明儿才算新亲。今儿俺可不好认您。”
童奶奶软的不行,只得说狠话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五嫂何必总把俺们朝死路上逼?”
素姐笑道:“这可是大笑话儿,我胳膊还肿得老高呢,有正房娘子跟正经少爷小姐叫亲戚家地妾这样祸害的没有?她这样的妾,就今儿这事,我拎到祠堂几棍子敲死了,谁敢说我半个不字?”
童奶奶到底心虚,又软了下来,走近一步陪笑道:“您大人有大量,俺替女儿陪不是。”
素姐笑道:“夏荷带了孩子们里屋去,休叫人暗算了。”
煮酒等几个站了素姐身边,素姐方道:“今儿我把话说开。你家小寄姐就不是个好东西。休说我从来没有让相公纳妾的打算,就是有这打算,也轮不出她这种张口闭口要当婊子的地贱人。”
童奶奶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咬了牙只不言语。
素姐又道:“你也明白我将她买下来是权宜之计,一百两银子买十个她都够了,也只是将来让你们好过活的意思。她糊涂你不傻,她日日穿得花里狐哨,在门口打转,存的什么心思?俺家九弟唬得饭都不敢来家吃。前头衙役无事都要趴了门缝里看笑话儿。你做娘的真的半点不知道?为什么不拦着她?她拉了三哥前脚进房,后脚上床,俺得了消息去救三哥都来不及。三哥心软要纳你女儿为妾,俺还送了几百两与他安家。俺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母女到了明水没日没夜的咒俺,当俺都不知道?”
狄希陈插口道:“前事休提,只今日,我女儿若不是躲的快,教热汤泼到脸上,还有命没有?”
童奶奶强嘴道:“又没有泼上。”
狄希陈拍桌子道:“老子把你们碎尸万段,这胳膊上是什么?小青松脸上是什么?”
站了起来满地下寻棍子要打她。
夏荷送了根门栓出来,童奶奶唬得跳起来就跑,煮酒伸脚还拌了她一下,教她从门槛滚到阶下,还笑道:“明儿地新亲奶奶,等俺来扶你。”
素姐笑骂:“煮酒,你也不是个老实的。”
煮酒走到跟前给他两口子倒茶,笑道:“这算什么,俺从前那家主人,足足有七房姨太太,姨奶奶们跟正房斗,自己斗,少爷小姐们也不安份。日日吵得跟唱戏一样,只瞒着老爷一个人。像那个姓童的那样地,哪个月没有泼一两回?也是为了六姨奶奶给三姨奶奶下了老鼠药,三姨娘生的两个少爷打死了六姨奶奶跟她生地一个小少爷,闹出了人命官司才败地家。”
狄希陈只觉得背后嗖嗖风响,冷汗都下来了,问她道:“闹成那样,那个老爷还不知道?”
煮酒笑道:“老爷跟前。一个比一个贤惠,老爷说夫人容不下这许多人,只说夫人不好。可惜招了官司。只夫人听说老爷在监里去了,也上了吊。俺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替夫人不值。”
素姐看着狄希陈只是笑,狄希陈又问道:“我不信地,平常人家哪里斗得这样狠,你老实说你从前主人家是谁。”
煮酒低头想了想,抬了头笑道:“不知道。”
素姐笑道:“都过去了。有什么好问地,咱家没有这许多妾室,老爷是不是觉得为妻太闷了?”
狄希陈摇头道:“你不要吓我,这样的齐人之福我可消受不起,倒是薛大舅,听说家里也有七八个了,你倒是替你兄弟操心罢。”
素姐明白狄希陈是不乐意自己逗他,忙笑道:“叫咱们这一激,明日她为了能扶正。必来的。”
话音未落,调羹亲自端着一春盘各样小点心,狄员外跟在后边进来。狄希陈跟素姐忙下炕让狄员外上座。狄希陈就使眼色叫下人们退出去。狄员外先问素姐道:“胳膊伤地重不重?”
素姐站在下边笑道:“上了药。痛的好些了。”
狄员外长长叹了口气道:“今日实是委屈了你,我也知道这几年你改了许多。不似从前。”
素姐微笑道:“媳妇如今明白些道理。也深悔从前不懂事,叫爹操心。叫他受委屈。”狄希陈分明看见有个头上长角地小人在素姐头上伸了两指做胜利状,果然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素姐妆起三从四德的旧式妇女来,倒比薛婆子还像薛婆子。
狄员外又道:“一家子过日子,总要和睦,俺寻思了许久,她叫三侄儿打了十几下,也是个可怜的,小陈哥你也消消气,休要与她一般见识。”
狄希陈突然道:“俺来时在半路上遇到三嫂呢,坐了大马车,跟个大官到京里去了。”
狄员外奇道:“是那个吴氏?”
狄希陈点头道:“三哥停妻再娶,将妾做妻,待吴氏回来,必要告他的。”
狄员外发愁道:“这可如何是好?却是调羹求了我几日,我发话叫扶正地。”
调羹跪下了哭道:“俺听童奶奶说三嫂跳湖死了的,她又说三老爷待小寄姐不好,扶了正才有好日子过,实是我多事。”
素姐忙扶了她起来道:“这事只咱们知道,姨娘休要着忙。”
狄员外开口想叫童奶奶来,就想起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此刻当了儿子是主心骨,只问小陈哥:“这可怎么处?”
狄希陈道:“只是说说罢了,虽是摆了酒,到底不是正路子,明儿祠堂里当场叫她回了妾的身份就是。她不守妇道,下手毒辣,今儿族里都是亲眼见到,三哥不会不依。”
调羹怯生生道:“俺只怕恼了童奶奶。”
狄希陈跌足道:“你放帐的事我在府里都听说了,放给别人还罢了,放给赵大人做什么?”
调羹吃吃艾艾道:“他说年下无钱使用。暂借几日使使。”
素姐道:“俺猜八成是童奶奶捣的鬼,赵夫人借银子有写借据没有?”
狄员外跟调羹都摇头。素姐道:“姨奶奶跟爹都是不识字的,不如姨奶奶去取了帐来叫儿子跟媳妇给您瞧瞧。”
调羹忙一路小跑回房取了一本帐来。狄希陈接上手里细看,帐上只三分利,实不多。开口问道:“真是三分利。”
狄员外道:“实是三分,县里几个大户,只咱家利钱低。”
狄希陈道:“怎么我听说是驴打滚的利滚利?难不成是童奶奶借了您的幌子自己放债?”
狄员外晓得富户放债没什么话说,驴打滚的利滚利名声不好,闹出了人命还要花银子去打点,实是划不来。心里警惕,只是无计可施,只问儿子:“怎么办?”
狄希陈道:“姨娘跟我说实话,放了多少银子出去。收回来多少利钱?”
调羹结结巴巴道:“昨儿对帐,除赵夫人她来借了一千两,够一千五百多两在外边。这几年利钱收回来够本钱还有地多。”
狄希陈看向素姐,下巴指了指炕洞。素姐会意道:“放债最怕的是叫外人从中行骗。这些借据明日祠堂里召了欠债的来,当了众人面烧掉,就当做好事罢。外头放出去多少银子,俺们替姨娘补上。”
狄员外越想越怕,他本是个从不拿主意地人。从前万事狄婆子说了算,狄婆子不在了,又当了童奶奶是个女诸葛。此时只觉得全身发软,扶了炕桌拿眼睛看向儿子。
狄希陈笑道:“放债取利虽是致富之道,也要为小翅膀积些福。”
提到小翅膀,就是调羹也不心痛银子了,没口子道:“俺们明日就烧,这些年利钱也够本了,不要你们补银子。实是俺叫童奶奶说活了心思。其实小翅膀有这大家业也够了。”
狄员外也道:“你们银子收着罢,将来选官活动,都是花钱地地方素姐见他两个被说动了。还要趁热打铁才好,就笑道:“爹。如今大哥二哥家孩子们都在俺家上学。小陈哥他想办家学呢。”
狄希陈忙道:“俺花大价钱修了新庄子,就想把前庄拿来办家学。待收拾好了请了好先生来。狄家子弟都叫他来上学,可使得?”
此举大合狄员外心意,就说要出分子,狄希陈忙道:“俺只供子侄们上学到二十岁,几十个人吃些茶饭也还供得起,爹明日祠堂里先说一先儿,待百事妥当,俺订了章程再来给爹瞧。”
狄员外去了心腹大患,儿子又做了件叫他流芳千古地大事,老怀大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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