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隐伏,以防官兵收捕。
他分派已毕,向天山双鹰与陆菲青道:“如何诛杀元凶首
恶,请三位老前辈出个主意。”陈正德道:“哪还容易?我上
去抓住他脖子一扭,瞧他完不完蛋?”陆菲青笑道:“他既存
心害咱们,身边侍卫一定带得很多,防卫必然周密。正德兄
扭到他脖子,他当然完蛋,就只怕扭不到他脖子。”无尘道:
“还是三弟用暗器伤他。”天山双鹰在六和塔上见过赵半山的
神技,对他暗器功夫十分心折,当下首先赞同。
赵半山从暗器囊里摸出当日龙骏所发的三枚毒蒺藜来,
笑道:“只要打中一枚,就教他够受了!”心砚见到毒蒺藜是
惊弓之鸟,不觉打了个寒噤。陈家洛道:“我怕那姓龙的还在
宫里,有解药可治。”赵半山道:“不妨,我再用鹤顶红和孔
雀胆浸过,他解得了一种,解不了第二种。”陆菲青对骆冰道:
“你的飞刀和我的金针也都浸上毒药吧吧。”骆冰点头道:“咱
们几十枚暗器齐发,不管他多少侍卫,总能打中他几枚。”
陈家洛见众人在炭火炉上的毒药罐里浸熬暗器,想起皇
帝与自己是同母所生,总觉不忍,但随即想到他的阴狠毒辣,
怒火中烧,拔出短剑,也在毒药罐中熬了一会。
到申时三刻,众人收拾定当,饱餐酒肉,齐等赴宴。过
不多时,白振率领了四名侍卫来请。群雄各穿锦袍,骑马前
赴雍和宫。白振见众人都是空手不带兵刃,心下暗暗叹息。
到宫门外下马,白振引着众人入宫。绥成殿下首已摆开
了三席素筵,白振肃请群雄分别坐下。中间一席陈家洛坐了
首席,左边一席陈正德坐了首席,右边一席陆菲青坐了首席。
佛像之下居中独设一席,向外一张大椅上铺了锦缎黄绫,显
然是皇帝的御座了。陆菲青、赵半山等人心中暗暗估量,待
会动手时如何向御座施放暗器。
菜肴陆续上席,众人静候皇帝到来。过了一会,脚步声
响,殿外走进两名太监,陈家洛等认得是迟玄和武铭夫两人。
太监后面跟着一名戴红顶子拖花翎的大官,原来是前任浙江
水陆提督李可秀,不知何时已调到京里来了。李沅芷握住身
旁余鱼同的手,险些叫出声来。迟玄叫道:“圣旨到!”李可
秀、白振等当即跪倒。陈家洛等也只得跟着跪下。
迟玄展开敕书,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国家推恩
而求才,臣民奋励以图功。尔陈家洛等公忠体国,宜锡荣命,
爱赐陈家洛进士及第,余人着礼部兵部另议,优加录用。赐
宴雍和宫。直隶古北口提督李可秀陪宴。钦此。”跟着喝道:
“谢恩!”
群雄听了心中一凉,原来皇帝奸滑,竟是不来的了。
李可秀走近陈家洛身边,作了一揖,道:“恭喜,恭喜,
陈兄得皇上如此恩宠,真是异数。”陈家洛谦逊了几句。李沅
芷和余鱼同一起过来,李沅芷叫了一声:“爹!”李可秀一惊,
回头见是失踪近年、自己日思夜想的独生女儿,真是喜从天
降,拉住了她手,眼中湿润,颤声道:“沅儿,沅儿,你好么?”
李沅芷道:“爹……”可是话却说不下去了。李可秀道:“来,
你跟我同席!”拉她到偏席上去。李沅芷和余鱼同知他是爱护
女儿,防她受到损伤。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分别就坐。
迟玄和武铭夫两人走到中间席上,对陈家洛道:“哥儿,
将来你做了大官,可别忘了咱俩啊!”陈家洛道:“决不敢忘
了两位公公。”迟玄手一招,叫道:“来呀!”两名小太监托了
一只盘子过来,盘中盛着一把酒壶和几只酒杯。迟玄提起酒
壶,在两只杯中斟满了酒,自己先喝一杯,说道:“我敬你一
杯!”放下空杯,双手捧着另一杯酒递给陈家洛。
群雄注目凝视,均想:“皇帝没来,咱们如先动手,打草
惊蛇,再要杀他就不容易。这杯酒虽是从同一把酒壶里斟出,
但安知他们不从中使了手脚,瞧总舵主喝是不喝?”
陈家洛早在留神细看,存心寻隙,破绽就易发觉,果见
酒壶柄上左右各有一个小孔。迟玄斟第一杯酒时大拇指捺住
左边小孔,斟第二杯酒时,拇指似乎漫不经意的一滑,捺住
了右边小孔。陈家洛心中了然,知道酒壶从中分为两隔,捺
住左边小孔时,左边一隔中的酒流不出来,斟出来的是盛在
右边一隔中的酒,捺住右边小孔则刚刚相反。迟玄捧过来的
这杯从右隔中斟出,自是毒酒,心想:“哥哥你好狠毒,你存
心害我,怕我防备,先赐我一个进士,叫我全心信你共举大
事。若非喀丝丽以鲜血向我示警,这杯毒酒是喝定的了。”
他拱手道谢,举杯作势要饮。迟玄和武铭夫见大功告成,
喜上眉梢。陈家洛忽将酒杯放下,提起酒壶另斟一杯,斟酒
时捺住右边小孔,杯底一翻,一口干了,把原先那杯酒送到
武铭夫前面,说道:“武公公也喝一杯!”武铭夫和迟玄两人
见他识破机关,不觉变色。陈家洛又捺住左边小孔,斟了一
杯毒酒,说道:“我回敬迟公公一杯!”
迟玄飞起右足,将陈家洛手中酒杯踢去,大声道:“拿下
了!”大殿前后左右,登时涌出数百名手执兵刃的御前侍卫和
御林军来。
陈家洛笑道:“两位公公酒量不高,不喝就是,何必动怒?”
武铭夫喝道:“奉圣旨:红花会叛逆作乱,图谋不轨,立即拿
问,拒捕者格杀勿论。”
陈家洛手一挥,常氏双侠已纵到迟武二人背后,各伸右
掌,拿住了两人的项颈,两人待要抵敌,已然周身麻木,动
弹不得。陈家洛又斟一杯毒酒,笑道:“这真是敬酒不吃吃罚
酒了。”骆冰和章进各拿一杯,给迟武两人灌了下去。众侍卫
与御林军见迟武被擒,只是呐喊,不敢十分逼近。
红花会群雄早从衣底取出兵刃,无尘身上只藏一柄短剑,
使用不便,纵入侍卫人群之中,夹手夺了一柄剑来,连杀三
人,当先直入后殿,群雄跟着冲入。
李可秀拉着女儿的手,叫道:“在我身边!”他一面和白
振两人分别传令,督率侍卫们拦截,一面拉着女儿,防她混
乱中受伤。余鱼同见状,长叹一声,心想:“我与她爹爹势成
水火,她终究非我之偶!”一阵难受,挥笛冲入。
李沅芷右手使劲一挣,李可秀拉不住,当即被她挣脱。李
沅芷叫道:“爹爹保重,女儿去了!”反身跃起,纵入人丛。李
可秀大出意外,急叫:“沅芷,沅芷,回来!”她早已冲入后
殿,只见余鱼同挥笛正与五六名侍卫恶战,形同拚命。李沅
芷叫道:“师哥,我来了!”余鱼同一听,心头一喜,精神倍
长,刷刷数笛一轮急攻,李沅芷仗剑上前助战,将众侍卫杀
退。两人携手跟着骆冰,向前直冲。
这时火光烛天,人声嘈杂,陈家洛等已冲到绥成殿外,一
看之下,甚是惊异。只见数十名喇嘛正和一群清兵恶战,眼
见众喇嘛抵敌不住,白振却督率了侍卫相助喇嘛,把众清兵
赶入火势正旺的殿中。陈家洛怎知乾隆与太后之间勾心斗角
的事,心想这事古怪之极,但良机莫失,忙传令命群雄越墙
出宫。
李可秀与白振已得乾隆密旨,要将红花会会众与绥成殿
中的旗兵一网打尽,但二人一个念着女儿,一个想起陈家洛
的救命之恩,都对红花会放宽了一步,只是协力对付守殿的
旗兵。过不多时,旗兵全被杀光烧死。绥成殿中大火熊熊,将
雍正的通诏烧成灰烬。
群雄跃出宫墙,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雍和宫外无数
官兵,都是弓上弦,刀出鞘,数千根火把高举,数百盏孔明
灯晃来晃去,射出道道黄光。陈家洛心想:“他布置得也真周
密,惟恐毒药毒不死我们!”转眼之间,无尘与陈正德已杀入
御林军队伍。四下里箭如飞蝗,齐向群雄射来。霍青桐大叫:
“大家冲啊!”群雄互相紧紧靠拢,随着无尘与陈正德冲杀。但
清兵愈杀愈多,冲出了一层,外面又围上一层。
无尘剑光霍霍,当者披靡,力杀十余名御林军,突出了
重围,等了一阵,见余人并未随出,心中忧急,又翻身杀入,
只见七八名侍卫围着章进酣斗。章时全身血污,杀得如痴如
狂。无尘叫道:“十弟莫慌,我来了!”刷刷刷三剑,三名侍
卫咽喉中剑。余人发一声喊,退了开去,无尘道:“十弟,没
事么?”忽然呼的一声,章进挥棒向他砸来。无尘吃了一惊,
侧身让过。章进连声狂吼,叫道:“众位哥哥都给你们害了,
我不要活了!”狼牙棒着地横扫。无尘叫道:“十弟,十弟,是
我呀!”章进双目瞪视,突然撇下狼牙棒,叫道:“二哥啊,我
不成了!“无尘在火光下见他胸前、肩头、臂上都是伤口,处
处流血,自己只有单臂,无法相扶,咬牙道:“你伏在我背上,
搂住我!”蹲下身子,章进依言抱着他头颈。无尘只觉一股股
热血从道袍里直流进去,当下奋起神威,提剑往人多处杀去。
剑锋到处,清兵纷纷让道,忽见前面官兵接二连三的跃
在空中,显是被人提着抛掷出来的,无尘心想:“除四弟外,
别人无此功力,莫非城门有变?”仗剑冲去,果见文泰来、骆
冰、余鱼同、李沅芷四人正与众侍卫恶战。无尘叫道:“总舵
主他们呢?”余鱼同道:“不见啊,咱们到那边去找!”无尘心
中一宽,心想章进受伤甚重,是以胡言呓语,未必大伙都已
死伤。文泰来刀砍掌劈,杀开了一条血弄堂,四人随后赶去。
无尘奔到文泰来身旁,叫道:“城门口怎样?”文泰来道:
“那边没事。我不放心,过来瞧瞧!”无尘道:“来得正好!”他
虽然负了章进,仍是一剑便杀一人,长剑起处,清军兵将无
人能避。
突然李沅芷高声叫道:“总舵主!”只见陈家洛从火光中
掠过,东窜西晃,似乎在寻人。陆菲青从西首杀出,叫道:
“大伙退向宫墙!”遥见远处火光中一根翠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