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村长,枉害无辜,将来你连魂魄都难找!!!”陶小淘凭空一个旋飞,安然落于离他十步之外的地面,灵儿有些混乱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嘴一张一合的,难以自制。
“哈哈哈哈,本尊早已跳出轮回,你以为,谁该下地狱?!”他说着,脸起了微妙的变化,目若枯灯,面色青灰,飞于半空,声音有些空洞的说道,“本尊等的就是你的诛澜,只有这样,才能顺利的唤醒离魂锁!只消你杀一个凡人,诛澜便有了借力的机会,丫头,落仙郡的存亡,皆因你一时大意而起!到时候去了阎罗殿,你可罪加一等了!”他疾速的飞向她,贴着地面,蜿蜒扭曲的像是遵循某种规律。陶小淘不敢怠慢,再一次将空灵玉扔出……
“罗天?”灵儿负手执长剑,口中喃喃,不禁皱起了眉头,随即又转向陶小淘,“我不能和他打。”他飞于地下,和她并肩而立,退至离她半米远的距离。
“为什么?”陶小淘惊愕。
“因为……”灵儿话及此,忽然停住。
“因为,我们同宗!!!哈哈哈!!!”罗天所飞之处,处处出现裂痕,不意,竟是锁链的形状。陶小淘可取牙,知他若不想打自己多说无益,喝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空气里开始出现哗哗哗铁环碰撞的声音,她耳朵一阵轰鸣,竟被罗天一掌打中,血顿时顺着唇角慢慢划下,她却硬生生咽了回去,擦干嘴角,笑得苦涩:“你以为姑奶奶猜不中你那点小心思?别做梦了!姑奶奶的血,还等着拯救天下苍生呢!”她冷笑道,手执诛澜,似有若无的还击。
“那就别怪我……”他笑得益发恐怖,声音在长空里显得哀恸不已,地面开始出现剧烈的震动,那长而干枯的爪,一瞬,竟然硬生生插入她的心脏……
心好疼,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流泪,匍匐在地,不敢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幕。
她的心,她居然亲眼看到那人掏了她的心……要死了么?她觉得眼皮好沉重,天与地剧烈的震动使她觉得只要动一下指头,就会肝胆俱裂。
最后那一幕,定格在眼前的,是飞出地面,蜿蜒响彻长空的离魂锁的响声,而后,她看到的是繁楚血红的眼睛,还有痛到极致的厮吼。
“魂祭!居然敢对她用魂祭!我杀了你!”繁楚一身湖蓝色长袍沾染了片片鲜血,似盛开在长空下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花,那是心上的人儿,是盛开在心底的花,她怎么会……,叫他,如何舍得?
38奈何桥
身体渐渐变凉;她抬眉看着繁楚悲恸的神情,心底涌出无限凄凉。
她这是死了么?身体慢慢的腾空;悬浮于他们身后,她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眼睛微张,血染红了衣衫的自己;忽然觉得力不从心。
她看到了夜羽;离魂锁一出,芙苏云邪便出现;跟着;夜羽也跟他战了起来;他永远是那一种云淡风轻的表情;多日未见;不曾见他改变分毫,长身玉立,白衣翩跹上下飞舞,井然有序的亦攻亦守。而那个将她的身体抱在怀里的男子,素衣墨发,淡然出尘,神情哀伤。蓝玉舔着她的手,小狐狸毛茸茸圆滚滚的身体偎在她旁边,一阵又一阵哀鸣,花朝呆立在子夜师父身后,嗫喏着,喃喃自语。
想来,她是真的死了。不然,为什么繁楚会那么愤怒,不然,子夜师父为何如此伤怀?
她死了……死了……陶小淘忽然明白过来,跌跌撞撞,身轻如叶,想要飘至他眼前,却被强大的气息灼烧得睁不开眼睛。
这算不算,是黄泉陌路?繁楚为她,子夜为她,那么,他的夫君,为的又是什么呢?是离魂锁,诛澜,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只为她?她想不明白,她觉得心底隐隐的疼。有时候,宁愿自欺欺人那么一点点,相信他是为了自己,也不愿承认,他其实是为了离魂锁而来。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风光大娶的夫人啊,他打从来到这儿,没有看过她一眼,不知道她疼不疼,不知道她难不难过。她想哭,可是,没有眼泪,魂魄是没有眼泪的,却原来,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眼泪,都显得那样奢侈。
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可是他为什么连做戏都不会,连骗她都不愿意?装做关心下,装做为她难过,就那么一点点奢侈的愿望,为什么,他总是不肯?
她那么傻,一心以为她逃出来,他就会在身后亦步亦趋的保护她,他不会找不到她,因为她是他的妻,他不会不管她,因为他指着皇天后土发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只是那么多她以为,都不及眼前的真实情境来得更加让人心灰意冷。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有多疼,心头的血,割舍下来,谁能不疼。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之涯海之角,也不是南辕北辙殊途陌路,而是生与死之间,你曾经以为最亲爱的人,却不过尔尔。
她一番痴心错付,怪谁?
罢了,罢了。
黄泉碧落,奈何桥头,她……再也不要看到他,再也不要!
再也不要。
像她这样的人,死后,该是下地狱的吧,她苦笑着想。其实,天堂在哪,地狱在哪,其实,于她而言都一样。就这样睡一觉吧,就这样死去吧,既然生无可恋,那死后亦可以长眠。她闭起眼睛,身体化做一点点细碎的星光,神魔大战,于她何干?神器出世,于她何干?这世间万物生死有命,于她,何干?
也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是那来自黄泉路上的迷离之音,哀婉动听,缠绵绯恻。细辩之下,竟让人无端升起大彻大悟的悲凉之感,人间一世,不过白驹过隙,生老病死,皆不过海上繁花,再美好壮丽,也总会有消亡的一天。
她的身体轻盈的往前走着,漫无目的。
不远处走着无数阳寿已尽的人,他们千篇一律,面无表情,惨白的脸色,机械式的跟随着牛头马面,渡过奈河桥,往地府里走。她犹豫了几许,还是跟了过去。
“姑娘。”默然有个声音响起,她四下里寻着,只见一个老妇,面容沧桑,头发花白,挎着一个暗黄色的篮子,粗蓝色的衣衫,正微笑着看着她。
“婆婆可是这奈何桥边的孟婆?”她问道,声音极轻。
“是,姑娘,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差不多五百年时光,只为等你一人。”孟婆慈祥的笑着,轻轻朝她摆手。
“婆婆可是要渡我?”她笑了起来,想起那个古老悠远的传说,面色柔和。奈何桥前,便是忘川吧,渡了忘川,便可了却前尘,重新做人。
“孟婆只渡可渡之人,姑娘尘缘尚且未了,岂能妄渡?”孟婆颤巍巍的抬头,看了她一笑,似生出无限叹息一般,轻轻摇头。
“婆婆的意思是说,我是不可渡之人?”陶小淘疑惑,“身既已死,魂魄已来到奈何桥,婆婆不是应该赐我一碗孟婆汤,让我了却前尘往世,好去投胎做人?”这是连下地狱的机会都不给她么?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姑娘,五百年前你不肯渡忘川,如今是我不肯渡你,当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孟婆放下篮子,行至她面前,伸出干枯的手,抚上她的眼睛,声音缓缓,“姑娘且先看些,渡或不渡,再行决定,如何?”
她闭起眼睛,声音涩涩的答道:“婆婆既说,那我便歇一歇,只是,婆婆要我看什么?”
“三生石上三生路,前世今生断肠人。黄泉碧落今犹在,人世沧桑百转回。姑娘,睁开眼睛,三生石上,有你想要的答案。等到将它阅尽,渡与不渡,孟婆便听你一句。”她的声音幽远,苍老却有力,陶小淘睁开眼睛,脚边的三生石,突然生出无限华彩,变幻莫测之间,隐隐竟透出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那是……前尘?
眼前,是盛开的桃花。烟花三月,绿柳湖堤,天高云淡。
那大片大片的粉红,渲染了整个蓝色的天空,绿树红花,相映成趣,显得生机盎然。
绿柳边,临树假寐着一个男子。湖蓝色长衫,青丝垂在地上,活脱脱一副美人图。她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这大概是繁楚的云荡山上,十里桃花林吧。
如此想着,忽然被一个稚嫩的声音吸引。
“我要开花,我要开花!!繁楚,我要开花!!!”似是一棵桃树,鹤立鸡群一般伫立在一群芳菲盛开的桃树之间,显得又弱小又没营养。
“繁楚繁楚,我要开花!!”见繁楚不理它,它继续嚷着,不肯罢休。
繁楚似是不奈,转身,训它:“你修为尚且不够,怎可整日里不求上进,只想开花,不怕折损修为?!”他起身,走到它身侧,揪它一片叶子,直疼得她哇哇哇的嚷起来。
“别的姐妹都开了花,就我到现在还修不成人形,开不了花,这可如何是好!大家都会笑话我笨,不肯跟我玩儿!!!”小妖怪大概气煞了,愤愤不平的道。
“上神,别理它。这小孩子怪着呢,都修了一千年了,还是这模样,天姿不好,怪得了谁?”身旁开得最艳丽的一株桃树抖抖叶子,幻化人形,婷婷袅袅的模样,美艳不可方物。
“吓!我天姿可好可好了,莹姐姐可别乱嚼舌根,小心千年后历劫被打成灰!”那小桃树嘴也不饶人,凶巴巴的道。
“啧啧,至少我修成人形了啊,你呢?再等一千年才能成?”被它唤做莹姐姐的美人柳腰一摆,偎在繁楚身旁,繁楚轻咳,让开了一步距离。
“小妖怪,快别胡闹了。今年不成,还有来年,再等两年,若是再幻化不了人形,我自然助你。”繁楚一摆湖蓝色衣衫,风度翩翩的道。
“繁楚你个臭美的家伙,见色忘友!!!”小妖怪大抵不乐意了,不平道,“都怪你往日里老是训斥我,我才开不了花,幻化不成人形!!!”
这控诉显然不怎么成立,繁楚双手环胸,挑眉道:“是谁天天老是吵个不停,又是谁天天的拉着我听神界的八卦来着?我训斥的花精多了去了,怎么就你成不了人形?”
“是呀是呀~~”其他开了花的姐姐们一致答道。
“哼!繁楚老儿,你不帮我,等我修成人形,第一个就先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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