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什么困难?”店家一脸迷惑地说;“想我阿牛上无父母,中无兄弟,下面嘛!老婆还不知在哪里?当然更无子女了。”
“一人饱,也即是全家饱,虽没余钱,却吃穿都不愁,哪会有什么困难呢?”
“那你此地兼营客店?”
“公子说笑了。”店家右手一摊说:“你看这二椽茅屋,连自己住都还嫌它局促,哪有地方经营客店呢?”
“哦!那里面的呻吟声是……”
一提到呻吟声,店家的脸色顿时忧了下来,他说:“那是一位女客人。”
“你不是说茅屋局促,不经营客店吗?”
“是的,但是那位姑娘身有病痛,要我将房间暂时借她歇息一下。”
“馆头近在咫尺,那位姑娘为什么不到镇上去找客栈呢?”
“当时她脸色煞白,汗珠淋漓,脚步踉跄,必定是得了急症。”
阿牛一脸慎重地说:“刚才我还进去问她可要茶水,她好像痛苦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哩!”
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难上难。”尤其是一位姑娘家。
“没请大夫?”
阿牛生硬地笑笑说:“新年期间,大夫体诊,再说店里虽没客人.但小二回家过年尚未上工,我总不能丢下一切不管呀!”
“唔——我这里带有一瓶丹丸。”麦无铭山怀中摸出一个翠绿的瓷瓶说:“你拿去给她服上二粒,或许有些效果。”
阿牛听见了心中一动,他说:“公子,你可是武林中人么?”
“可以说是。”
“那还是请公子你进去看看,必然更有所得。”
麦无铭无可奈何地说:“好吧!”
两个人相继的进入了内间,内间的简陋可想而知。
除了一张木板床,就是一方木板桌,和两个圆木凳,再有,也只是桌子上放着一盏菜油灯。
但是,现在是午牌方起,大白天,那盏油灯不过是点缀点缀,装饰装饰而已。
麦无铭定睛一看,见木板床上躺着一个花信年华的姑娘。
这位姑娘秀发高挽,身穿墨绿紧身衣衫,脚套绣花薄底快靴,靴尖卜扎着两个紫色绒球,显得别致,显得耀眼。
这时,她双目紧闭,脸如土色,唇若靛蓝,额上、脸上仍有一颗颗,一粒粒的汗水在闪烁、在散发。
别人或许不知道,麦无铭却知之甚详,他不由惊之在颜,动之在心。
那就是,这位姑娘也是武林一脉,她中了毒,正在运功*毒,正在回血排气。
可能是所中之毒素太重,也可能是本身的修为不够,奋力地抵御、抗拒、冲折、挣扎,却是力所不足,无济于事。
“店家,快,请你快捧一盆热水来,还有毛巾。”
“是。”
转眼工夫.阿牛就双手捧着热水,肩上搭着毛巾进来了,这些都是做饮食生涯日常必备之物,何容现烧,不须张罗。
“这位姑娘中了毒,我帮她把毒给排出来,你也闲不得,帮她擦拭额上的汗,脸上的汗,随抹随洗,不可迟误。”
嫂溺援之以手,麦无铭也管不了男女授受不亲之嫌疑,他凝神布气,立时运起功力,伸手握住了姑娘那潮湿而润滑的玉手。
真气催动,热力猛灌,翻翻滚滚,源源本本地输入了对方四肢八穴,五脏六腑.然后由七窍、由每个毛细孔渗了出来。
道统的正偏,功力的深浅,在这个时候就显露出来了,麦无铭不采任何姿势,不择任何架式,只要接触任何地方,皆有功能,皆有成效!
姑娘的汗水由白转黄,由黄转灰。最后终于收了。
姑娘的脸色由灰回白,由白回红,最后终于匀了。
“没事了,我们出去吧!且让姑娘休息一会。”麦无铭收回了手,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说着。
“阿弥陀佛,吉人天相,今日万幸遇到了公子你。”阿牛他倒掉了水,也吐出了一口气说着。
“掌柜的,麻烦你再替找捧一盆热水进来。”姑娘突然睁开了美目,也吐出了一口气说着。
果真是新年伊始,人们再忙也得放下手中的工作,待在家中亨乐它几天,休息它几天。
除非去赶会,除非去看戏,或若拜年,还有,紧急的事情也在例外。
就像麦无铭,就像这个身穿绿衣的姑娘,他们非往外面跑不行!
是以,阿牛他们在里间忙碌了将近半个时辰,却未见另有客人上门。
麦无铭啜了两口茶,正待提筷用他尚未用完的午膳的时候,那位姑娘已经姗姗地步了出来了。
她,云鬓黛眉,皓齿明眸,成熟、丰腴,较之“黑白双娇”要世故多了,也练达多了。
姑娘如今是容光焕发,显然已经是恢复了健康,她走到麦无铭的身前.双手微微一拱,接着又以大礼拜了下去!
麦无铭骤末及防,匆促间霍然跳了起来.本能地用右手一划,衣袖急摆,气流横生,顿时挡住了对方盈盈的身形!
“姑娘何出此意?”
绿衣姑娘下弯的身形受到了阻滞,她不由更加惊诧对方的功力,怔怔地望着麦无铭,语意真挚,颜容慎重地说:“救命之恩,犹同再生,空口无凭,衷心难剖,唯有付诸行动 以表万一,以示至诚。”
“姑娘言重了,救困济危,人之基本,尤其我等寄身江湖,更应以道义为先,些许小事,又何必惦介于怀,姑娘难道不是武林中人?”
“三日之前只能算是半个,三日之后也就完整了。”
“嘎,此话怎讲?”
“早先练武,只为健身,只为防贼,三日之前踏入江湖,而且也用上技艺制敌应敌,因此全溜上了。”
麦无铭笑笑说“姑娘请坐,假如不赚冒昧,请同进一些食物好吗?”
绿衣姑娘落落大方地同对方一起坐了下来,毫不推辞地说:“叨扰了。”
阿牛机警,他也不待客人招呼,立即送来了一副碗筷,并且热心地说:“饭菜凉了,我拿去给二位热它一热。”
“谢谢。”
绿衣姑娘积在芳心中的活终于有机会吐出来了,她说:“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麦无铭。’
“哦!少年英杰,怪不得。”绿衣姑娘喘出了一口气说:“原来是两个麦小云之一,才有这么深厚的功力。”
言下之意,她也是身出名门,也拥有一身不俗的技艺。
麦无铭心有所感.以对方*毒排气的情形看来,绿衣姑娘果真不该妄自菲薄,只是所中之毒大强了,太阴了。
女体鹰阴,此阴虽然不同那阴,不济那阴,但也克制不了那阴毒之气,玄冰之寒!
“谬奖了。”麦无铭谦逊地笑了一笑说:“转教姑娘贵姓?”
“奴家姚凤婷。”
“姚凤婷?”麦无铭暗暗的默念着.思维着,武林中似乎没有听说过,那正如对方所说,三日前才踏入江湖的了。
“那姑娘在新春期间离家外出,必然是有重大事故?”
“是的。”姚凤婷面带隐忧地说:“半个月之前.寒舍接到城隍庙传报……”她加以解释地说:“瞳!我是说城隍庙内一个朋友传报.说九华山一个地区发生了火灾.烧死了不少人。”
麦无铭听了心中一动,他说:“九华山的那场大火对姑娘有关联吗?”
“有的。因为家父正驻留在那一带地区。”
“这么说.事后令尊必然有竹报回乡了?”
是的,家慈因此放心不下,遂叫我出来探看究竟。”
“可探得令尊的行踪或去处?”
“没有,不过在附近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那个人做了什么不当的事,而遭到姑娘的怀疑?”
“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脸上蒙着一方黑巾。”
麦无铭的心头又是一动,他加以拾缀,加以串联,几乎可以肯定姚凤谅的出身来历和所找的人。
“姑娘不人识他’!”
“不认识。’姚凤婷说:“他自称是‘幽冥教主’。”
“那个人可认识姑娘?”麦无铭此间是有感而发。
“我从未出过远门,当然也无人认识我了,不过,听说那个人与九华山大火颇有关联,因此,我追蹑下来,几经拦截,结果……”
麦无铭的心头这次震动得意外,他迫口地说:“莫非就是中了那个蒙面人的毒掌?”
姚凤婷悻然地说:“只是疏忽,只是大意。”
完了,麦无铭陆续堆砌起来的结论倾倒了,崩溃了.
他原以为姚凤婷和那个蒙面人之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结果,结果他们竟然是互不相识,两相对敌!
“那姑娘最后一次同他交手的地方在哪里?”
“括苍山下。”
“姑娘今欲何往?”
“探访父踪,追索那个蒙面之人。”
“在下也曾耳闻江湖卜最近崛起了一个‘幽冥教’,是以正想会会那个蒙面人。”
姚凤婷粉面突然一展,她欣然地说:“既然如此,那兵贵神速,我们说走就走!”
姚凤婷始终是落落寡欢,不苟言笑,这还是第一次所见的笑容。
当然,她和麦无铭当初的遭遇完全相同,踏入江湖寻父,而父亲却是行踪不明,生死成谜,心中怎么会开朗得起来?
“好。”
两个人已经用完了午餐,麦无铭遂招来了店家说:“掌柜的,加上里面的两盆热水,一共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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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笑笑说:“热水免费,饭食共计一两二钱。”
麦无铭摸出了二两碎银说:“不用找了。”
“谢谢,谢谢公子。”
姚凤婷说:“这顿饭的帐目应由我支付,但是,大恩已经受了,小惠也就不争了。”
“姑娘客气了,饭菜原本是我叫的,而你又没加添什么,说什么也没有理由叫姑娘破费。”
“麦少侠可有同伴?”
“没有。”
“麦少侠是在等人?”
“也没有呀!”
姚凤婷问得突然,因此麦无铭也答得颇为纳罕。
“那麦少侠怎么叫了这许多的菜肴?”
“嘎!”麦无铭释然了,他掩饰地说:“过年嘛!新年里应该吃得丰盛一点,丰富一点。”
姚风婷也释然地说:“说得也是。”
两个人驰到了括苍山下,四处搜索,四处追寻。
所听到的只是风声萧萧,所见到的只是树枝摇摇,想要在山中找一个人真是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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