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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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门-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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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小云略一摄神,心中也就作了决定。

那就是去,去、去,他非去不可。

如今,首先须要做的,必须刮去峭壁上的留字。

于是,他也运气,他也作势,不像大鹏鸟,而像一条龙:“云天青龙”冲天而起。

不像黑猩猩,而像一只虎:硕大的壁虎附吸在山岩上面。

照样地匀出右手,先削去上面的字句和记号。

照样地凝指成力,刻上了“黄石山庄”四个大字。

麦小云文才郁郁,是以字体苍古。

麦小云武艺赫赫,是以凿石三分。

他又回到了庄内,他又进入了房中,然后,觅纸找笔,写下了一张书笺。

天都峰就在左近,但他不愿让别人知道而担惊受怕,尤其是他的娇妻如娴,以故尽早地走了。

就这样,麦小云一同乃弟麦无铭,留书出走了。

天都峰,又是天都峰。

天都峰该是黄山群峰之最最嵯峨的峰峦了。

午时,午时初起。

午时初起的时分,麦小云就已经来到了天都峰。

在他由山脚下经过半山寺的中间一段路,似乎发现时有眼睛在偷觑着他,注意着他。

麦小云立即得高了警觉,作成了防范。

这次行程,说不定就是一生行程的尽头。

这次的会,也可以称之为死亡的约会。

可是,麦小云还是毅然地来了。

有时候,在某种场面之下,人皆抱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豪气和想法,要不然,“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或者是“风萧萧兮水易寒”的诗句也就不会相继地出现了。

“催魂手”和“矮和尚”,其中任何的一个,自已都无必胜的把握,何况二第麦无铭尚未返回,他即单刀赴会。

更何况此处是幽冥教的地盘和窠穴,可能两面受敌。

是以他心头戚戚,而且还有一个思虑未经澄清,那就是潘松秋和廖不一二人是否也加人了幽冥教?但如是的话,这次的拚斗,这次的鏖战将会更加棘手,更加艰辛。

照理说,像这种武林魔头应该不致被人支使,受人指挥,但是,事情也有万一,万一他们听了人家闲言,万一幽冥教仿效着石家庄故技把对方奉为太上,那可又另当别论了。

天都峰陡峭,它处处有悬崖,天都峰危岌,它在在是峭壁。

攀登峰巅,只有一条细狭如羊肠,嶙峋如角锥而又欲断却还续的石级或岩块聊可通行。

这何如蜀道?一般胆小的人,一般气馁的人,他门都会望而生畏。

既达峰巅,使人有出世之感。

头顶碧空朗朗,足踏白云绵绵,心清、神怡、意舒、气爽,霎时之间天人合一。

还谈什么声名?还管什么利禄?所以,列朝的圣者贤者,仁者智者,他们不都挂冠的挂冠,谢客的谢客,舍弃红尘,退隐山林了么?是谁?是谁?有张良,有范蠡。有“烟波钓徒”张志和,有“山谷道人”黄庭坚……咳!多得不胜枚举!太阳还没有爬到正中,廖不一和潘松秋也已经匆匆的掠上了天都峰的顶头。

这两个人年在古稀,但精神矍铄,体态健旺一如五十来岁的人。

麦小云见了就抱着双拳说:“前辈,久违了。”

这话虽说寒暄问候,但出自他的口中,却带有一些高傲的感觉。

“唔——我们果真有几年不见了。”

潘松秋回答的也有点冷然。

廖不一环目聊作观望,然后疑虑地说:“咦!怎么只你一人,还有一个娃儿呢?”

“还有一个尚未赶回来……”

“怪不得呢!”廖不一舒出了一口气说:“怪不得我们昨夜前去黄石山庄探候,却不见你们出来朝相,你们果真度都不在庄内呀!”

他吐这口气无非是释然的表示,但实际上乃上山脚奔急了,在调息,在匀气。

麦小云不禁暗叫“惭愧”,他不愿说明,也不予否认,口中含含糊糊地错过话锋说:“前辈找我们兄弟有事?”

潘松秋沉声地说:“不错!”

“请道其详?”

“欲取尔等兄弟的性命!”

“哦!是我们兄弟冒犯了你们?”

麦小云的心中早有所觉,所以听了并不感到意外和惊奇,只是不明其中原由,因此加以深究。

“不曾。”

“那我们兄弟得罪了你们?”

“也不曾。”

“这就奇了……”

“这并不奇怪。”潘松秋接过话头说:“如今轮到我老人家来问问你……”

麦小云正拟得知就里,是以飞快地说:“请问。”

“地狱门是否已经毁了?”

“不错。”

“老菩萨也已经遭到了毒手?”

麦小云略一迟疑说:“可以这么说。”

潘松秋脸色一凝,声音一沉说:“我们兄弟……”

“哎!慢来……”廖不一立即打岔地说:“和尚,这小娃儿虽然生就一副傲骨,但看起来却不像阴险之人呢!”

“你知道什么?”潘松秋肉眼一翻说:“谚语中可有‘书龙书虎难书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说词?”

“喔!有,有。”

廖不一涩然的回答着。

潘松秋又转朝麦小云说:“你们兄弟心也忒狠,地狱门为善,曾经帮过你们,老菩萨慈悲,也曾经助过你们,而你们,竟然伙同人焚毁地狱门,怂恿人毒害老菩萨,真是禽兽不如啊!”

麦小云一听不由苦笑了起来,果然是不出所料,这两位魔头听信了闲言谄语,乾坤倒转,反咬一口。

“你们说这话可有凭据?”

“当把有。”潘松秋说:“就因为有人这么告诉我们,我们遂前来制裁你们!”

“哦!那个人的话实在么?能听么?”

“当然实在,应该能听,因为说这话的人有身份,有地位,也有权威。”

“那就请前辈说出来听听?”麦小云耐心地询问下去,他说:“这个人是谁?”

潘松秋圆睁着眼睛说:“你真想知道么?”

“当然。”

麦小云一脸坚毅。

“好,我老人家这就告诉你……”

武夷山。

武夷山位在福建省的境内。

其实,细算起来应该是三省的交界之处。

它的起头在浙江,它的西边是江西,只因为在福建的境内比率较大较广而已。

武、夷,原是结庐在这座山内一对兄弟的名字。

这对兄弟除了在此躬耕陇亩之外,还潜心修炼丹道服气之术,以此之故,他们年逾百龄,才双双羽化升天。

附近居民,争相走告,遂将该山名之为武夷。

春山缥缈白云低,万壑争流下九溪;欲溯落花寻曲径,桃源无路草萋萋。

武夷山风光秀丽,有“三三曲水六六奇峰”的景观。

三三曲水乃是溪流九曲绕山而转,因此水波荡漾,因此蜿蜒迷离,处处有处处的景象,地地有地地的风情。

六六奇峰则有大小峰峦三十六座,是以怪石鸣泉。是以松柏摇曳;峰峰有峰峰的巍峨,峦峦有峦峦的壮丽。

廖不一和潘松软自石家庄引身而退,他们就来到了此地,学武,学夷,照样的结庐修炼了。

可是,躬耕陇亩似乎不适合他们二人的个性,那这一对武林怪异又何以为生呢?这一点也正是一般写小说的漏洞,实属一件难以交待的事情,因此,此地必须要刻意的表白一番。

第一,虽然廖不一和潘松秋二人并未辟离五谷,隔绝烟火,但是却吃的不多,而且又简陋随便,什么松子野果,什么兔鼠鸟禽,在在俱是珍肴,作佯皆属佳味,取之不尽,哪惧匮乏?第二,他们养尊在石家庄福寿堂中的时候,石镜涛急剧的巴结、拢络,就一同曹操之款待关云长。

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金,下马银,而他们在临走之时却并未曾学着关云长桂印封金。

是以两个人都腰缠万贯,吃穿不愁。

再说,武夷山原来就是他们两人的老巢、旧地。

就在麦无铭到达岭南洪家寨的同时,武夷山也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修长,肤色白皙,年纪约在五十出头。

你猜他会是谁?他乃是昔日地狱门中的第九殿殿主“平等王”,如今该恢复江湖人的身份了,那就是“子母金环”姚天送。

姚天送不是在地狱门尚未瓦解之前,在麦小云兄弟新婚之时去了沈家庄吗?可是在沈家庄未见他的人影,怎么却突然的会在此地现了身?这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的肚子里明白了。

看姚天送的步伐。瞧姚天送的神情,十分快捷,十分轻松,一点也不见犹豫或迟疑,原来他是老马识途。

忆当年,度化瘳不一和潘松秋二人进入地狱门,正是他和第十殿殿主“转轮王”所作成的功德。

既曾来过,那自然是轻车熟路了。

廖不一和潘松秋既是介于正邪之间,凭着好恶,或有犯行,但亦当罪衍不彰,又怎会引起地狱门的注意和不忿?

第二十八回 初见真容度城隍

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次,他们两人喝醉了酒,因小故意而杀死了一个怀胎的孕妇,那就犯了武林之大忌。

不然,江湖中真是好恶难辨,是非难分,为了一时的冲动和气愤,就脸红脖子粗,彼此相争,彼此相斗,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一旦经过调停,误会冰释,两造谅解,双方成为朋友的也不乏其人,这就所谓“不打不相识”成语的来外。

苍鹰谷内乔木参天,苍鹰成群。

山坳里长乔木是理所当然。

山坳里有苍鹰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此处的乔木特别的高,特别的密。

但是,此处的苍鹰分外的多,分外的大。

于是,到处是“呼庐庐,飒喇喇。”

于是,满耳是:“啁溜溜、湫咧咧。”

“呼庐庐、飒喇喇”是风吹树叶枝梢声。

“啁溜溜、啾咧咧”则乃苍鹰招朋呼伴声。

姚天送一驰到谷口,他就停步不前了。

这是礼貌,这也是心怀谨慎,万一对方在里面安有暗卡,非但会招致到伤害,而且还背上了擅闯私宅的罪名。

瞧!那边不是立有一方石碑么?石碑上刻的是:“苍鹰谷乃人居私地,药樵游猎,非请莫入,故违忠言,有进无出。”

因此,姚天送出声招呼了。

“有——人——在——么——”

音似海螺,低沉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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