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如醉如痴、手舞足蹈,一个个插上想象的翅膀,在脑海里夸张地描绘那百年不遇的皇家宴会,啊,自己能在胡府当差,真是三生有幸啊!
胡宝良眉飞色舞道:“后来皇上作了一首月亮诗,当然好得很。然后皇上指着天上月亮,命大臣和众进士以明月为题,作诗助兴。结果大家作一首又一首,本将军也记不那么多,总之都不怎么样,因为皇上全不喜欢,后来圣上亲点探花郎作诗。”说到此处,他挠了找头,招手道:“三儿,你把在宴会上作的词吟咏一遍,为父记不清了。”
众目睽睽,三少爷大窘,转身便走。他一面急行、一面回头道:“各位,对不起,我累了,要去休息。”出两步,又回头道:“爸,您见好就收,不要太张扬。”
顺其自然而不任其自然,或许正是天地法则。
胡宝良点着儿子的背影笑骂道:“这臭小子,还不好意思啦,哈哈,不管他,没关系,反正咱们这位探花郎作了一首月亮诗,什么喝酒问天,什么月宫太冷不想去,因为怕寂寞,什么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什么的,算啦,总之这首诗过两天肯定会流传出来,到时候不仅你们知道,全天下都会知道的。”
东方凤凰听到“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两句,不由的暗自点头,亏得驸马爷还记住两句,进步很大呀。她明白这首诗一定相当好,三儿真讨厌,吟一首诗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这么不好意思,明天一早一定让他默写出来。
胡宝良大声道:“当时,你们三少爷吟出这首月亮诗之后,所有的人都傻了,啊,怎么形容呢?反正连皇上称赞是好词,还特意命所有人为这首词的诞生喝了三大杯酒,连皇上也喝了。然后嘛,皇上又命状元和榜眼做诗,哈哈,你们再也想不到,状元和榜眼吓得给皇上跪下,叩头不止,说他们愿意让出状元和榜眼位,为什么?哈哈,他们作不出这样好的诗。于是皇上过去拍着你们三少爷的肩膀,夸他是天下第一探花郎。”
胡府上下欢声雷动,锣鼓喧天,人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胡府举宅庆祝,又热闹了半个时辰,东方公主见夜色己深,于是重赏戏班子众人,吩咐大家散去,并嘱咐家人们好生休息,明日可睡到午时起床。
东方凤凰回到屋里,一双美丽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彩,盘腿坐在床上,让丈夫讲琼林宴的故事,一遍又一遍,什么太子如何难堪啦,状元和榜眼如何狼狈啦,文武百官如何羡慕啦……直把驸马爷讲得人困马乏,三公主听得眉花眼笑。
一个时辰后,胡宝良怀抱锦被,全身缩成一个大虾团,闭着眼睛痛苦地哀求:“凤凰,咱们明天再讲好不好?天快亮啦,为夫还要上朝啊。”
“不好,我还没困呢,上朝也不打紧。”东方凤凰精神倍长、神采飞扬。双手使劲摇动丈夫,捏他的鼻子,拉他的耳朵,恳求道:“宝良,你再讲一遍就行,好不好,你从头至尾再讲一遍,连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什么?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我……呜……呜……
从第三天开始,胡长生每天都去翰林院应卯。他暂时没有上朝的资格,但是凭借翰林学士的身份,可以随意出入皇家书楼,阅读大量珍本和孤本书籍。
这天,胡长生在宫外遇到二哥胡振天,兄弟俩相见,分外高兴。
胡振天捶着三弟的胸口道:“小子真行,升得够快。我才是从四品,你一下就成五品啦,还能经常见皇上,实在不简单,三弟比二哥强。”说到这,他不胜感慨道:“悔不当初,唉,我如果学文就好了。”
“是啊,二哥,你学文,肯定比小弟强。”
“我呸。”胡振天踢了小弟屁股一脚,笑骂道:“滚你的花花肠子去吧。”
胡长生在翰林院阅读一个月,逐渐了解到十二年来,圣朝始终秣马厉兵,准备一统大陆。在北方修筑工事,训练骑射,还有旷世奇才研究制出一种飞天器,每一架可容纳官兵五十人,能够飞越蓝山天险,直达燕国中部。在南方训练水军,熟悉航海,另有能工巧匠制造各种大船,每条可容纳一千名官兵,两个时辰可横渡百里海峡。目前唯一可虑的是,圣朝被楚和燕国夹在中间,如果同时攻打两国,显然国力不足,如果攻打一方,会有后顾之忧。
战争不可避免。以胡长生的学识,明白自人类出现以来,战争就没停止过。所谓停战,只是暂时的。战争是获取最大利益、解决复杂纠纷最快捷、最有效的手段。
胡长生再次坚定了习武决心,弱者,在战场上只有一个结果,死亡。他每天练武不缀,一边修炼精神、提升意念力量,一边研究水的本质,争取尽快处理好自己的九阴绝脉,然而时至今日,仍然困难重重,没有任何进展。
皇家藏书楼上下三层,书架成行,高达一丈,犹如重峦叠嶂,排放的书籍约五十万卷,胡长生随意浏览,其乐无穷。
这天,他在一个书架角落发现两本残破的经卷,一本佛教的《楞严经》,一本道教的《本际经》。他如获至宝,一连研读三天,发现两本书虽然出自两教,却有极深的渊源。佛祖讲:“一切众生,从无始以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虚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元始天尊讲:“我之真身,清净无碍,犹如虚空,不生不灭,常住善寂。道身不生灭,任理自玄通,湛然常清净”。显然,佛教以心为体,认为心生万物,必须修心。道教以身为体,认为道生万物,必须修身。然而两书又称“所言道者,通达无碍,犹如虚空。非有非无,非愚非智,非因非果,非凡非圣,非色非心,非相非非相。即一切法,亦无所即,何以故?一切法性,即是无性,法性道性,俱毕竟空,是空亦空,空无分别。”这两本佛道经卷,令胡长生眼界大开,可是又茫然无绪。
第二天,他亲赴太清观,专程拜访红尘道长。
太清观位于城西一处高坡上,周围苍松翠柏、古树参天,掩映着一片庄严肃穆的院落,里面二十余座殿堂,给人一种深幽静逸之感。
胡长生将拜贴交给门僮,然后站在门口安静地等候。
没过多久,红尘道长大袖飘飘,竟然亲自出来迎接。此举把院里几十名道人看呆了,无不惊讶,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太清观何曾有过这种先例?只听红尘道长含笑道:“原来是翰林学士,天下第一探花郎光临,贫道有失远迎,快请进。”
胡长生没想到能得活神仙如此礼遇,急忙拱手称谢。
其实在红尘道长心里,什么翰林学士、天下第一探花,这些虚衔根本不算什么。只因十年前探视这位九阴绝脉三少爷,所受刺激极大,一时失态,便驾凌空而去,事后极其后悔,这说明自己的修为还不深厚,遇到困难就退缩,以后很难精进啊。
当时红尘道长根本没料到,在红尘中还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一旦受挫,虚荣心作怪,面子挂不住。此事已成为他修行的一大心结,百般化解不开。谁想胡长生主动来访,解铃还需系铃人,实在是意外之喜,所以太清观主不惜自降身份,亲自出来迎接。
这些内情胡长生如何能知?他一面谦逊,一面跟随红尘道长来到灵官殿。二人落座,僮子上茶,一儒一道不免说些客套话。
胡长生恭敬道:“道长乃世外高人,隐于闹市,返璞归真。小生无德无才,却蒙道长两次眷顾,实乃侥天之幸。今日冒昧造访,打挠道长清修,万望恕罪。”
红尘道长马上跟着客气,无非是胡公子贵人吉相、天地眷顾之类。
二人客套一番,不知何时,相视一笑,双方尽皆坦然。
胡长生诚恳道:“道长,小生曾习诸子百家,其中对道之一门,印象颇深,近读《本际经》,粗略得知,道乃虚无之乐,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以清静无为、离境坐忘,感悟长生之法,然小生有许多不明之处,还要请教道长。”
红尘道长双眼精光一闪,随后叹道:“胡公子,道之为道,是为天地至理。道无所不覆,无所不载,自生自化,永恒存在,是世界的终极根源和主宰。多年来,贫道也是以蠡测海,修道之法多种多样,如祈禳、存思、养性、内丹、外丹等,门派多达数十。贫道修真,追求的是仙道,是一种比长生更高一层的境界,然而谈何容易?所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长久,何况人乎?贫道修炼二百余年,止于元婴,再无寸进,可叹,可叹。”
“什么?”胡长生忘形地站起来,吃惊道:“道长,您竟然二百多岁啦?还修成了元婴?这已经是半仙之体,不日即可飞升仙界啊。”
红尘道长轻轻挥手,示意胡公子坐下,淡然道:“仙界只是传说,老道遍查本门典籍,有史以来从未有过飞升之事。成仙,应该是一种理想境界罢。”
胡长生坐下,疑惑道:“不会吧,难道史料记载都是妄言?”
红尘道:“公子博学,令人佩服。贫道当然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然以我等才识,可比夏虫也,有道是夏虫不可语冰。蚱蜢的生命至多三季,永远不知道冰雪世界。天地本源皆由金、木、水、火、土五行而成,借阴阳二气变化相生相克,金克木,木坚金缺;木克土,土重木折;土克水,水多土流;水克火,火炎水灼;火克金,金多火熄。天下万物,皆对立转化,有无、难易、长短、高下、前后、福祸、刚柔、强弱、损益、兴衰、大小、轻重、智愚、巧拙、生死、胜败、进退、攻守等等,天地之道,散之在理,则有万殊,统之在道,则无二致,所以贫道的修真之法,恐怕是坐井观天啊。”
胡长生被红尘道长最后一句话深深打动了,联想自己所知所学,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水、森林中的一片叶而己。是啊,蝼蚁永远不知道人有多高,相貌如何,也许在蝼蚁心中,人就是天地之道。其实天地至大,奥妙无穷,人类又算得上什么?此时此刻,他忽然产生了读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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