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娘刚做完缝补的针线活,吹了灯,才要掀开帐帘睡觉,听见儿子这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迈着小碎步,走到门口拉开门。
不过,她却没有跑出去。月光下,儿子瘦小的身体更显得单薄,那仰天长叹的悲切。一股没来由的苦楚从她的心底涌上,她半倚着门扉,黑暗中,两颗晶莹闪闪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如果我上辈子造了孽,那就惩罚我吧,天老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空儿呢……”陈九娘心里想着,又擦擦眼角的泪,又走回房间,拿了一件略厚的衣服。
等她再次走到门口,还是又抹了一下脸,生怕让儿子看见自己落泪。儿子虽然傻,可非常孝顺。
“空儿,是不是做噩梦了?半夜乱喊,吵醒别人多不好,空儿是乖孩子,快回去睡觉啊。”陈九娘走到叶空身后,把一件衣服披在儿子单薄的身体上。
叶空出了一口气,苦笑一下,他在地球已经二十好几了,像这种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让他极不适应。
“妈,哦,不对,娘……”叶空本来以为这个娘会很难出口,不过真的喊出来,貌似也不那么难。
不过当他转过头时,他还是被吓呆住了。
天呐!这就是我的娘么?是人还是鬼!陈九娘脸上非常奇怪,甚至可以说恐怖。
用地球话来说,就是阴阳脸。从她脸右侧看,这还是一个相貌清秀的窈窕佳人;可如果你从她左侧看……
那脸绝对要吓得你晚上睡不好觉,半边脸都是一块大黑疤,黑里还透着红,红上还有几根毛,总之,就跟夜叉恶鬼似的。
而叶空刚好就站在陈九娘的左侧。
天呐!怪不得说老爹和别人都不喜欢这个叶空!
自己白痴就算了!居然还有个二皮脸的娘!
天呐天呐!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竟然把老子穿越到这样的家庭!拜托,请问哪可以买到回程票?
发现儿子很失礼地盯着自己的脸,陈九娘慌忙用手遮脸,低头躲闪道,“空儿,娘……娘……吓到你了……”
陈九娘并没有怪罪儿子嫌她丑,她是个很自卑的人,连自己生的儿子都被吓到了,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哦,没有没有。”叶空反应了过来,赶紧摆手。
虽然对这便宜娘没什么感情,可毕竟刚灭了人家儿子,再无情打击这可怜女人仅有点的自尊,叶空做不来。
他赶紧收回惊恐的眼神,面色如常,嘻笑道:“娘,别介意,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嘛。再说你这算什么,比你丑的多了去了……”叶空说完,又觉得不对味,赶紧改口,“不对!应该说娘你不丑,还是很漂亮的……”
想想又不对,这模样能叫漂亮?这不摆明了讽刺人嘛?
“娘,这个……丑点没事,所谓丑妻家中宝,美妻跟人跑,别人玩的多,自己玩的少……”
陈九娘听见这些话都要晕倒了。这是自己儿子嘛?自己傻儿子平时说话都不利索,今天怎么这么流利了?
还一套套的,天呐,还知道别人玩的多,自己玩的少?
莫非……他不傻了?
第2章 恶奴
陈九娘有了这个想法,却又不敢相信,赶紧又去重新审视自己的儿子。她惊讶地发现,儿子的笑容不像以前那么傻兮兮了。接着她又看见了他的眼睛。
清澈而明亮,竟然还有一丝狡猾。
陈九娘一惊,儿子好像真的不傻了!可看着怎么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呢?
其实叶空也心虚呢,发现陈九娘盯着自己看,心里也是毛毛的。
老婆子,看什么看?走了个傻儿子,换了个冰雪聪明英俊帅气的,你偷着乐吧!
当然,叶空嘴上可没这么说,赶紧笑道,“娘,你是不是觉得今天的空儿跟以前不一样了呢?呵呵,这你不用担心,儿子还是你儿子,如假包换。至于为什么会不同了呢,是因为我今天夜里做了梦,有个白胡子老头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傻了……于是,我脑子就好使了,喂,娘,你别哭啊!”
听着儿子的流利言语,陈九娘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实在太高兴了,这是开心的眼泪,幸福的眼泪,激动的眼泪……
这陈九娘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从小就因为自己模样丑,家里又穷,兄弟姐妹还特别多,所以打小就没过过啥好日子。
可她脸虽丑,手却巧,做得一手好针线,特别是绣活做得特别棒,绣出的玩意,栩栩如生。
一个女人再手巧,再善良,长个这模样也是没人要的。沧南大陆也没整容医院,这模样,倒贴乞丐二百文,乞丐也不会答应。
于是陈九娘到了十八岁依然未婚,这就算大龄青年了。找不到夫家,总不能在娘家白吃白住吧,陈九娘闲着就帮人做做针线活。
陈九娘虽然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可是工作倒是很顺利。手巧,又不怕吃苦,一来二去,就得了镇南将军府的赏识,叶家老太太就让陈九娘每天来将军府做绣活,这就从打临工变成正式工了。
日子谈不上好,也充实。
不过这女人也够倒霉的,绣活做得好好的,某天中午,镇南将军叶浩然喝醉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就转到了绣房。
刚好陈九娘在绣房,巧的是,叶大人又是从右边看见了这小娘子。
那时的叶大人正是年轻得志,战功赫赫,所谓牙口好胃口就好,心情好姓欲也强。
醉眼蒙眬的叶将军一看这绣娘模样不错,挺好,酒后冲动,自然也不用管姑娘愿不愿意,拉着陈九娘就往床榻上拖,有理无理先XX了再说。
等叶大人醒来,看到怀中女人那张如同车祸现场的脸,他心里的厌恶可想而知。
本来叶将军玩个妞从来是不算什么,可谁知就这一回,陈九娘竟然怀上了。
十月怀胎,白白胖胖的叶空就诞生了,叶浩然的老娘还特别喜欢。
于是陈九娘时来运转,正式住到进叶家。当然了,地位是肯定没有的,三妻四妾怎么样都算不上她;宠幸也是没有的,那叶浩然看见她就后脊梁发麻,有需要也变成没需要了。
不过这样对陈九娘来说就不错了,有套独立的院落,有两使唤丫头,还有些散碎银子,作为普通人家的女子,这也就足够了。
可好日子没多久,老太太驾鹤西游了,大太太早些年就挂了,当家的就成了心胸狭隘的二太太。
于是陈九娘的丫头被调走了,银子越来越少了,送来的绣活也越来越多了,她慢慢沦落成一个下人。
开始叶浩然还看在儿子面上帮衬两句,可等到叶空长大,叶大人惊奇地发现,这小子不但舌头不利索,脑袋都不利索时,他失望了,从此再也不管这苦命母子的事了。
很快,陈九娘从下人,变成了不如下人。以前做下人,也只做主子的绣活,现在连那些家丁丫头也都把缝补的活送过来,就算陈九娘任劳任怨,那也是得每天绣到深夜,还都绣不完。
总之,这个女人是很惨的,一辈子基本没过上好日子,自己模样丑,还生了个白痴儿子,在大院里没少受人白眼欺凌,背后的嘲笑,当面的责骂,这都是寻常的事。
有段歌词最贴切。“我仿佛看见,一出悲剧正上演,剧中没有喜悦……”
可谁知老天开眼,儿子一觉睡醒竟然不傻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她只有用泪水来表达了。
“娘,你别哭呀。”叶空有些慌乱,一般男人都怕女人哭,他也不例外。
“空儿真的好了,娘这是开心呀。”陈九娘含泪说道。
“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叶空突然觉得自己鼻子也是酸酸的,伸出小手,帮陈九娘擦去脸上的泪水,并没有躲避那黑红的疤痕。
“娘,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治好脸上的黑疤。”叶空下决心地说道。
陈九娘觉得儿子是在安慰自己,抹了抹眼泪笑道,“那娘就等你长大了给娘治。”
“不长大也可以。”叶空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陈九娘可不想儿子为了给自己治脸而耽误前程,以前傻就算了,现在不傻了,总是要习文练武的。
她笑道,“这事不急,反正娘也被人看惯了。”
“这怎么行?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妈,以后谁再敢乱看,我叶空,一定会揍他妈都认不出他来。”叶空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个傻孩子,又说痴话,怎么能因为别人看就揍人家呢。”陈九娘听他说的好笑,笑着教训道。
“那是他们欠揍!”叶空说着也笑了起来,接着他扶着陈九娘道,“娘,我们回屋说说话吧,以前孩儿不知学习,很多事情都不懂,向您请教一二。”
陈九娘听儿子越说越利索,还文绉绉的,心里开心那就别提了。
正当叶空和陈九娘母子相见,月下谈心之时,隔壁屋里,也有一男一女拉开帐帘子,点起了油灯。
这个男人是个四十来岁的黄脸汉子,他提着裤子,骂骂咧咧的嘀咕道,“这大半夜的,是谁又哭又嚎?妈的,老子刚打了三更回来,想和婆娘搞上一回都不得安生!”
帐里斜躺着一个中年妇女,一拉薄被,挡住白花花的屁股,也骂道,“还不是隔壁那个女鬼跟她的傻小子。”
“我来吼两声,让他们消停点。”中年汉子就想推窗。
“哎,老四!”突然那个中年女人也一丝不遮的从床榻上窜下来,拉住男人的胳膊,笑道,“你笨啊,你这样一喊,他们是消停了,可我们又落啥好处呢?”
叫老四的中年汉子摸摸脑袋,不明白道,“我们还有好处?”
中年妇女使劲一推男人,骂道,“你怎么这么笨呢?管家叶财每个月都贪她银子,膳房马姐也隔三岔五敲她一笔,就你白痴!”
老四一听明白了,笑道,“还是家里老婆精明,看我去狠狠敲她一笔,这么丑的女人,还有个傻儿子,要银子有鸟用,还不如敲过来给我们家小三找武师!”
老四老婆看见男人开窍了,笑了起来,“你这死鬼终于开窍了,快去快回,老娘还没吃饱呢。”
“老婆子,你就等着吧!”叫老四的男子又在老婆下边掏了一把,才走出门。
三步并作两步,老四冲到隔壁,冲着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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