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衣眯眸冷冷瞅他一眼,道,“你回去告诉玉清,若她真的只是耍着师兄。呵,那她欠师兄的那一剑,我会亲自替师兄找她要回来。只多不少。”
看着蝉衣眸中的冷意,贺兰千有理由相信她不是开玩笑,顿时默默地为玉清捏了把汗,
还好蝉衣提了一下便转了话题,“真想不通,我家师兄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要权势有权势,怎么会看上玉清那女人?我瞧着她的模样也没有多好看,心肠狠毒更不消多说。”
贺兰千很想接一句,以你的模样,怕是看哪个女子都不好看。但为了自身安全着想,贺兰千还是聪明的接口道,“怕是你师兄太过情深。”
蝉衣默了片刻,道,“情深的真不是地方。不过,这年头,像师兄这般情深的男人,着实也不好找。”
闻言,贺兰千转头含笑说到,“怎么不好找?我不就是一个。”
蝉衣转头,一脸正经,“没看出来。”
贺兰千顿了顿,忽的沉了眸,一字一句极认真道,“我如今对你便是情深,只对你。”
前一刻还开着玩笑,后一刻突然看见贺兰千这般认真的模样,蝉衣心头一跳,转了眼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有些话,谁知道是真是假。
窗外一片暗色,从天降落的雨丝密密麻麻连成一线,似乎在这天地间扯了一块巨大的雨帘。
“他还在楼下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站在窗前的玉清身体微微一颤,接着,她转过身来,对着走到身前的男人喊了句,“公子。”
自从玉清离开赤火后,她对贺兰千的称呼就变作了公子,对她而言,贺兰千不仅是她的主上,更是收留了她,给她容身之处的恩人。所以,即便她不再为贺兰千做事,在玉清心中,对贺兰千仍是尊敬的。
贺兰千越过玉清的肩,看向她身后那肩来不及关上的窗子,迷蒙的雨帘之中,一道苍青色身影显得尤其清晰。
将视线从那道身影上收回来,贺兰千低头看向眼前的人,也不知道是天色太暗还是屋中光线太过昏淡的原因,他只觉得玉清的脸容有些模糊不清,好像蒙了一层雾般,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外面这么大的雨,你真的忍心让他一直在外面淋着么?”贺兰千看着玉清,低声问到。
玉清垂着头,长睫在脸上投下一层剪影,“他不是打着伞么。”
贺兰千扯了扯唇,却不是笑容,“外面的雨这么大,一把纸伞你认为能挡多少。”
玉清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玉清忽然抬头,扯了一丝算不上笑容的笑,说到,“公子今天是来做说客的么?”
贺兰千摊手,“可不是,为了我那位未婚妻。”
玉清终是笑了。
看了玉清好一会儿,贺兰千才说到,“玉清,我是无法干涉你做什么选择的,只是我想和你说,这方夙银对你确实是真心。若是放弃了,当真可惜。”
窗外大雨浙沥,一路玉清此时颇为潮湿凌乱的心情。
她不是不知道方夙银的心,只是,当日那般伤害过他后,她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之后走的每一步,都是无法再回头的。
如今,更无法回头了。
见尔蓝第二十六次往门口看去,蝉衣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怎么?三日不见,就已经这般了?”
被蝉衣打趣的尔蓝抿了抿唇,低声说到,“姑娘莫要笑话我。”
“我可没笑话你。”蝉衣连连摆手,澄清道,“我是看着你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着实也替你难受。若是想着那宋小公子,不如自己去看看。”
将手里绣了一半的帕子放回蓝中,尔蓝偏了脸,说到,“我没有。”
“啧啧啧,还说没有。整整二十六次,我可是数了的。”蝉衣一手撑了下颌,一手指向门口,笑嘻嘻道。
尔蓝低了眸。不说话。
看着尔蓝这般,弹衣收起玩笑色彩,认真问到,“话说,我看那宋小公子似乎是真心待你。没见谁天天往烟淼楼来,就是和你说上几句话的。”
听见蝉衣的话,尔蓝叹息一声,说到,“我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毕竟也经历过那么一场,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
“只是如何?”
尔蓝扯了扯唇,笑的淡薄,“之前那般认真付出过,如今却真的没有热情了。”
蝉衣沉默了会儿,说到,“我看的出来,宋祁和冯扬不一样。”
“或许现在是不一样,谁能保证再过十年,二十年,他还是能这般呢?”尔蓝收拾好没有绣完的帕子,站起身来,转身走到身后架子便,将蓝子搁了上去,继续说到,“纵使有倾城的容貌,再过几十年也一样会苍老憔悴。我不知他如今喜欢我哪一点,若是有一天他喜欢的那一点已经不存在了,那他还会这么真心待我么。”
听见尔蓝的话,弹衣笑了笑,道,“你是在变相说过个几十年,我也是鹤发鸡皮么?”
闻言,尔蓝忙回身摇头,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蝉衣截断她的话,也站了起来,向尔蓝的方向走去,“如今的日子都还没过完,何苦想那么多久远的事。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至少如今不要后悔就好了。”
尔蓝沉默了会儿,才不置可否的问了句,“是么?”
“是啊。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甚至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从梦中醒过来,考虑这么多做什么。人嘛,活的开心一点,得到你想要的,过你想要的,也就差不多了。而且,我看着宋祁和陆萧彦当年差不多。那陆萧彦你也知道,说起来也当真像根木头,但菲菲如今嫁了他,开开心心地过着日子,哪里不好了。”蝉衣发誓,她真心不是在夸陆萧彦,只是借陆萧彦来给宋祁增加点分。
谁让宋祁那小子之前给自己免收了零头钱呢。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她也就帮他一次好了。
听完蝉衣所说,尔蓝一时没有接口,只是无声的站在原地,似乎在沉思什么。
蝉衣也不再多说,只是耐心等候着。过了好一会儿,尔蓝终是抬起头来,对着蝉衣微微一笑,说到,“我知道了,谢谢姑娘。”
弹衣也笑,咳嗽道,“也别谢我。我也就是不会绣东西,指望着你替我绣那成亲时的绣品呢。”
尔蓝仍是笑,眼底一片感激。
肆 身世卷 与君相陌路 第三十六章 这世间最爱事与愿违
几日的春雨缠锦之后,便又是一片晴朗天空。
尔蓝站在窗前,看着那新抽的绿意,眼底却沉沉的像是天上堆积的云层一般。
“尔蓝姐,有人找你。”身后有人低声唤道。
尔蓝猛然转过身,似是想到来的是谁,眼底眉稍忽的染上一抹笑意。
她先是急急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又顿住,敛了敛脸上的神情,对那姑娘说到,“是谁找我?”
“是何掌柜的。”
听见这个名字,尔蓝面上一瞬不掩失落。她眼底的光芒瞬间沉落下去,而后应了一声,却也不往外面走了,只是回身坐走到桌前,对那姑娘说,“请何掌柜上来吧。”
姑娘秉身下去,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沉沉的脚步声。
“何掌柜。”
“尔蓝姑娘。”
两个见了礼,尔蓝让人给何掌柜倒了茶,而后请他在桌边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何掌柜今天来寻尔蓝可是有事?”
听见尔蓝的问题,何掌柜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杯子,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看着何掌柜这般神态,尔蓝好似也隐隐察觉出了什么,却也不追问,只耐心等着。
就这般沉默了好一会热,何掌柜终于开了口,“尔蓝姑娘,我也知道来找你说这事着实不太好。但,为了我那外甥,我还是想和你说一下。”
本来就有不样预感的尔蓝,在听见宋祁的时候,手不由自主的从杯上滑落到桌面之上。
“何掌柜有什么就说吧。你我也算是熟人了,我们素来说话也算直接,今天也不用拐弯抹角了。”强忍着不安,尔蓝笑的恬淡,心底却一片沉重。
听尔蓝这么说,何掌柜也“哎”了一声,说到,“姑娘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扯些什么废话,就直说了吧。我那外甥,姑娘应该也看出些端倪来。他日日到烟淼楼寻姑娘,肯定不是只为了和姑娘聊天。”
虽然要何掌柜直接说,可真正听到这话,尔蓝还是有一刻的不舒服。但何掌柜已经问到了面前,她若是再装作不知道。也就太过矫作了。
“尔蓝也曾过过迎来往送的日子,确实不能和掌柜说完全不懂。可是,宋小公子和尔蓝之前遇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样,我不曾揣测他的心思,就是怕误会了他,对大家都不好。但今天何掌柜既然已经找上了尔蓝,想来应该是有了完全的肯定。既然如此,尔蓝以后不再见宋小公子便是。”含笑说完这话,尔蓝心里却一片空寂,似乎有什么一点一点碎掉,摔出清脆而决绝的声音。
她很想问,她不过也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为什么连一点儿期待都不能。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问。
青楼女子就是青楼女子,幸辐注定是要被剥夺的。
何掌柜怔在原地。
他是想让尔蓝不再和宋祁见面,以期让宋祁死掉这条心不错,然而,当他看见尔蓝带着微笑这么轻而易举的点出他的心思,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这么想着,何掌柜便微微了收了些硬气,愈发低了些声,和尔蓝说到,“我也不是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宋祁如今要去上京赶考,不想耽误了他以后的仕途。何况他日日来寻姑娘,着实也给姑娘添了不少麻烦吧。毕竟姑娘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天天被他拖着,我也觉得实在过意不去。”
闻言,尔蓝弯唇笑了笑,心却凉了又凉,“何掌柜不必这般。是尔蓝疏忽了,宋小公子还要考试,这段时间确实得好好温习。何掌柜让宋小公子好好在家中温习书本吧,尔蓝不会再见他的。”
话虽这么说,尔蓝却一阵难过。
明明该难受的人是她,为什么到头来却是她去安慰别人。
而得了尔蓝保证的何掌柜也知道尔蓝此时心里肯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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