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容疏看见蝉衣房间起火时,奋不顾身要去救她。明知道她在里面的可能性近乎于零,却还是非得亲自进去才确定才肯作罢。
而蝉衣的房间的结构本就是木头,他进去的时候那些木头早已经被烧的脆弱不堪,头顶的横粱摇摇欲坠。而容疏就在这一片火海中,被横粱打中脊背,并伤到五脏六腑。
“后来呢……”心间一片空茫,蝉衣脑中不断重现那副画面,觉得心都好似被撕裂了开来,只能下意识地继续问到。
方夙银看了失魂的蝉衣一眼,叹口气,道,“师傅没有找到你,却带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方夙银沉默了会儿,低头看了看自已的身上。蝉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蓦地一跳。
那是一条蓝色的腰带,做工精致,镶有银边。
这条腰带蝉衣自然记得,这是当初她在青水的时候,给方夙银的。和这条腰带一起买的,还有一条,是本来准备送给容疏,却因为后来那一系列的事,被她扔在衣柜深处再也没有碰过。
而她走的那一天,容疏冲进火场后,却是带出那条她本是要送给他的腰带么。
蝉衣张了张嘴,冷风钻进口中,顺着喉咙一直窜了下去,好似将四肢百骸都吹地冷透了。
“师傅为什么知道。”
“我和他说的。”方夙银看着蝉衣,眼中深深的,“他当时虽然一脸无所谓,但我知道他其实在意的很,他一直等着你给他却没料到最后是这般。”
蝉衣咬住唇,心头好像有波浪翻滚,一阵一阵拍在心上。
“师傅握着腰带倒在我面前时说了句‘就当是念想罢’。”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蝉衣想笑,却在扯动唇角的时候,发现鼻头腻涩,眼前一片模糊。
方夙银走到她面前抬手在她眼睛下轻抹了一下,指尖泛着水迹。“所以蝉衣,师傅不是不在乎你,也不是故意不理你。只是当时的他完全没有能力离开东岚来寻你。就连你写信回来说要嫁给贺兰千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养伤。我为了怕他心急,将信藏了起来了。而到了满城后,我问过你,你态度坚决非贺兰千不嫁时,我是想着你们互相析磨地太累了,或许各自放开比较好。这才是为什么师傅在你成亲当日才匆匆赶到的原因。”
冷冷地风刮过脸颊,冰凉的触感顺着脸颊滑下,化作利刃狠狠刮过心里。
蝉衣只觉得心头痛的想要死了一般,这才明白这些日子容疏的异样是为什么,“所以,师傅经常咳嗽,根本不是什么风寒,而是那伤的后遗症是不是?”
方夙银静默地看了蝉衣一刻,缓缓点了头。
蝉衣双拳越捏越紧,紧到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伍 纠葛卷 此心与谁说 第三十六章 那些被隐瞒的真相
见蝉衣浑身微微发着抖,方夙银抬手想要安抚她,却被蝉衣忽的一拳砸开。她抬起眼,眸中猝然显出一丝受伤的神色,“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瞒着我!我若是一早就知道,会到这个地步么……你们存心让我担负所有的罪孽!”
冲着方夙银喊出这些话,蝉衣心里一片空茫,像是一瞬掏光了所有,连站,都站不稳了。
方夙银抿唇看着她,眼中微微心疼。
两个人僵持的时候,月纤领着大夫从外面进来,见他们二人站在原地,只冷冷看了一眼,便举步向屋里走去。
蝉衣见状亦要跟上,却不知道是之前的药效未退干净,还是方才发泄了一番的原因,身体一颤,人跟着软了下去。
方夙银眼疾手快地扶住,抬头见贺兰千和裴晴退了出来,忙叫了裴晴过来扶住,自已则跟着月纤进了屋。
蝉衣挣扎着要进去却被贺生千拦下,“你这种样子想怎么看着容疏治伤?怕是他还没醒过来,你就先昏过去了。”
蝉衣咬住唇,木着脸不说话。贺兰千示意裴晴将她扶回房,却被蝉衣挥手挡了,“我不进去,也不回去。我就在这里守着师傅,直到他醒过来。”
裴晴见劝不过,便将她扶到一旁的长廊中,寻了地方坐下。又怕蝉衣受凉,将蝉衣交给贺兰千后,便转身去自已房里想着去找几件外裳过来。
贺兰千陪着蝉衣在走廊边坐着,侧眸见蝉衣双目紧紧看着容疏的房门,心头一瞬还真有点暗淡。
“容疏的伤虽然重了些,但他本身底子不差,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你放心。”
听到贺兰千的话,蝉衣转过头看着他,轻轻抿了抿唇,道,“贺兰千,我想我们——”
“我知道。”贺兰千笑着截断她的话,“你终归是放不下容疏的。哎,我倒是少了一个一起游山玩水的人了。”
闻言,蝉衣笑了笑,说到,“我也想游山玩水。有时间陪你去。”
“行,一言为定。”贺生千靠着柱子,抱臂看着蝉衣,笑的洒脱。
蝉衣嘴角扬了一会儿,便又慢慢落了下去。贺兰千看在眼底,忽而开头道,“其实你应该知道,我最初会娶你,不仅仅是我们那个约定吧。”
乍然听到这个话,蝉衣有些讶异的抬起头来,夜色下,凤眸清清,“嗯?”
贺兰千扯了扯唇,忽然抬起手来,在蝉衣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她头上那支玉髓簪子取了下来。蝉衣挽起的发如流水一般泻了下来,落满后背和肩头。
蝉衣下意识地抬手去拦,却见那簪子已经到了贺兰千手上,红色一线衬在长指之间,有些奇怪的感觉。
“我娶你,其实和这支簪子也有关系的。”贺生千把玩这簪子,抬头看着蝉衣,一宇一句道。
蝉衣的视线从簪子上挪到他面上,双眸微微眯起,口中问到,“哦?怎么个关系?”
贺兰千笑,“这是容疏给你的吧。”
蝉衣点点头,就听见贺生千接着说到,“其实,青水流派的秘籍都在这个簪子里。”
虽然隐隐觉得贺兰千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但现在听他清清楚楚说出这句话时,蝉衣心头蓦然一跳,下颌收紧,开口问到,“你知道?”
将簪子握在手心,贺兰千笑着看向蝉衣,很诚实地说到,“你也知道,我曾以何迁的身份到青水流派寻过青水秘藉,结果拿到一个假的。后来我就一直在想,这么重要的东西,如果不是放在祠堂的话,那可能就在容疏的房间。直到那一这支玉髓簪子掉在了地上,我发现这簪子在光色下似乎隐隐有极小的字透了出来。后来知道这簪子是容疏给你的,便确定他将秘籍放在这支簪子里给了你。”
轻轻收回目光,蝉衣搁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动了动,笑道,“你倒真是诚实。”
贺兰千耸了耸肩,朝蝉衣伸出手,手心上躺着那支蝴蝶玉髓簪子,“我一向很诚实。何况,你也应该早就知道这簪子不是普通的东西吧。”
听到这话,蝉衣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在她决绝地一把火烧了房间的那天,她就发现了这簪子的秘密。当时只是一片难过,不知道容疏既然不肯爱她,为何还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可现在想来,原是自已没有想通。
“有些爱,不是口中说出来便是,而是做出来。他待你这般,其实已经说明了,你对他的重要。”
蝉衣的手微微一抖,伸手从贺兰千手心拿起簪子,又紧紧地攥在手里。
“蝉衣姐姐,衣服来了!”裴晴的声音从右方传来。两个人扭头看去,看着裴晴抱着几件衣服匆匆跑了过来,到了蝉衣面前,喘了喘气,才将手上一件杏色的外衣递了过去。
蝉衣接过衣服披上,转头看了看容疏的房间,却仍不见那大夫出来,不由得有些着急。
裴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得问到。“姐姐是要一直等在这里么?”
蝉衣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毫不犹豫。
裴晴皱了皱眉说到,“我看这好像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蝉衣姐姐要不先回房休息?等他们出来,一定苇一时间通知你。”
闻言,蝉衣摇了摇头,道,“我一定要守在这里。”
裴晴着急了,“说不定这一夜都出不来呢?”
蝉衣却笑,神情很是坦然,“一夜就一夜呗,多大回事。”
“可是——”
“你要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蝉衣想留在这儿,就让她留吧。”裴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贺兰千给截断了。
裴晴看了看蝉衣,又看了看贺兰千,终是一屁股在一旁坐下说到,“这样的话,我陪着蝉衣姐姐一起等吧。”
其实容疏的伤势说来和裴晴没有什么关系,她本应该好好在房中休息,根本不必陪她来吹这冷风。但蝉衣也知道裴晴的性格,劝是劝不回去的,便也笑了笑,往旁边挪了挪,给她多一点位置。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
当大夫由月纤送着出来时候,蝉衣从位置上一跃而起,将一旁困得靠在柱子上正在休憩的裴晴惊得一跳,睁眼便见蝉衣急急忙忙向房间奔去。她也连连跟了上去。
门口,月纤谢过大夫,转眼看见蝉衣过来,冷冷扫她一眼,“你在这里做什么?”
蝉衣微嘴而笑,“明知故问。”
月纤皱眉,拦着她道,“你不准进去。”
“哦?”看着横在眼前的一只手臂,蝉衣微微挑了眉,问到,“里面躺着的,是我师傅,我为何不能进去?”
“你还知道是你师傅!若不是你,他何至于躺在那里!”月纤柳眉倒竖,一脸怒意。
看着月纤这样子,蝉衣却轻轻笑了起来,“这也是我和师傅之前的事,与你这个外人何干。”
听到这话,月纤愠怒道,“外人?你知不知道我——”
“你什么?你想说你早已经是师傅的女人了么?呵呵,月纤你这话,到底真假几分,你自己最清楚。就算是真的,师傅没承认你,也没有娶你,你就什么都还不是。不要以为你仗着月缦就有情无恐了,不过是自欺欺人!何况——”说到这里,蝉衣故意顿了顿,继续道,“我和贺兰千师傅都不在意,你以为我会真把你之前挑拨离间的话放在心上么?”
蝉衣这一番话落在月纤耳里,激的她脸色微微发白,手臂都轻轻抖了起来。
蝉衣嘴角微勾,往前走了一步,到了她耳边,轻声道,“月纤,你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