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千领首,也抬起另外一只杯子,说到,“那你方才还说我扰人清梦。”
“我装装矜持不行么?”蝉衣抬眸觑他,眼底清光淡淡。
贺兰千摇摇头,勾唇同她碰了杯。
两人各自饮了一口,陈年酒果然是醇香无比,一口而已,便已经唇齿留香。
“说吧,怎么突然找我喝酒?是情伤还是伤情?”一杯下肚,蝉衣成了下领瞧着对面的男人,微微眨着眼。
贺兰千又替两人斟满了酒,放下酒壶后方道,“我是来给你践行的。”
“践行?”蝉衣挑眉,显得有些意外,“你这是没事做所以给我找乐子?”
想她来到这山上不知道多少天,每一天都不知道和他提出过多少次要走,哪一次不是被他淡淡一个“不”字给甩回了房。
现在倒好了,她懒得提了,他倒是来跟她说,我来给你践行。
听到蝉衣的问话,贺兰干笑了笑,眼底晕了光,生出一种琥珀色来,“之前是时机未到。如今都已经改朝换代了,我可不想你下山的时候来个不知春汉。”
贺兰干说话的时候,蝉衣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之前以后他和容疏一样是纯黑的眼,如今仔细瞧来,他眸子颜色很深,却不是沉墨色,而是一种接近黑色的深褐色。
见蝉衣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看,贺兰千微微一勾唇,忽然靠了过去,温热的呼吸尽数落在蝉衣面上,“你这般瞧着我,我会当做你是在引诱我。”
闻言,蝉衣眸光幽媚,黛眉含情,“那么贺兰公子受不受蝉衣的引诱呢?”
喝过酒的蝉衣面色泛着一点酡红,眼眸像蕴了水般,清亮的涟漪一圈一圈荡过人的心,媚眼流波,*润柔,真真是风情毕现。
看着这般难得一见的蝉衣,贺兰千眼尾轻佻,褪去平日里那一丝不散的冷淡,神色瞳仁中似是蕴了无限柔情。
不知是酒感人,还是人感人,些微暧昧的气氛中,贺兰干抬起一只手来,轻轻的挑起蝉衣的下领,只觉得入手肥肤润滑,而面前的人艳色无双,似乎引着他愈发近一分。
可是,他没有。
有灯光自眼前晃过,贺兰千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另一张脸。他笑着松开了手,兀自喝了一杯酒,却似乎难掩心头失落。
蝉衣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从贺兰千靠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不会把自己怎样。作为一个心中有人的男人,对任何女子大约都不会有别的念头。
将贺兰千的举动收到眼底,蝉衣撑着头看他,微微笑道,“你这是借酒消愁?别践行的人先把自己放倒了。”
贺兰千勾着唇,转着酒杯,转了话题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现在放你么?”
蝉衣摇摇头,用空着的手指了指他手中的酒杯,而后曼声笑道,“我倒是对你借酒消愁的原因比较感兴趣。怎么?因为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么。”
贺兰千没有答话,也没有喝酒。
蝉衣不饶,继续道,“那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月纤心中的人是我师傅?”
贺兰千这才抬眸看她,深色眼眸吸了灯光,“她和你说的?”
蝉衣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很明显的。”
闻言,贺兰千似乎苦笑了一下,才说,“是啊,很明显的,只不过我把自己当做瞎了傻了。”
到山顶这么久,蝉衣倒是难得瞧见贺兰千失落的样子,可是当平日里那个带着点冷意的男人成了这模样,她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的。
“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要替我践行的么?想独吞好酒?”蝉衣将酒壶拉到自己身边,而后举起酒杯同贺兰干碰了一碰,爽快的一饮而尽,“说吧,为什么现在放我。”
既然蝉衣转移话韪,贺兰千也顺着她说到,“你知道如今的皇帝是谁?”
蝉衣眨眼,很想问一句这是什么问题,但转念一想,贺兰千既然这么问,肯定是有他的理由。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换了皇帝?
见蝉衣眼中一动,贺兰千知道她已然猜到了两分,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道,“如今的皇帝便是之前的平王,也就是之前你们落身的平王府的主人。”
贰 京城卷 为谁冲冠怒第二十六章 今日—别,望后会无期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蝉衣还是愣了一下。
“那……之前那个老皇帝呢?”
贺兰千隔着灯光看她,淡淡道,“你说的是废帝?如今被关在冷宫里,大约等着你那师兄去取他的性命。”
闻言,蝉衣凤眸微微一敛,问到,“这些事你怎么知道?”想了想,又不确定道,“李全?”
贺兰千两手撑在桌面上,挑唇看着她,问到,“你想想李全为何能在废帝身边呆这么久?”
贺兰千这么一问,倒是让蝉衣脑中一通。
李全跟着废帝也有很多年了,不可能中途突然变了主子。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李全一开始就不是废帝的人。难不成这贺兰千一开始就将人安排到了废帝身边?
蝉衣怀疑的看了贺兰千一眼,掐指一算,这要从一开始就安排了李全的话,那么……难不成是在他转世投胎以前?!
李全在皇宫中的年岁,可比贺兰千不是大了一点啊。
真是神了。
似乎看出蝉衣目光中的疑惑,贺兰千自顾自斟了酒,方答道,“谁和你说李全是我的人?”
蝉衣蹙眉,很认真的告诉他,“这是你半个月……或者更久以前亲口和我说的。”
贺兰千笑了声,道,“我只是说,知道你的事,是通过李全而已。”
蝉衣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其实李全是当今皇上,也是之前的平王殿下手下的人。我呢,只是和如今这位皇帝达成了合作而已。”
蝉衣眼中一动,不由得问到,“他凭什么要和你合作?”
贺兰千转动酒杯,目光落在酒液之中,随着波动的水面轻微晃动,而他的声音却依旧波澜不惊,“你可知道,平王夺位,是谁助的他么?”
蝉衣如实摇头。
贺兰千搁下酒杯,抬眼看她,一字一句道,“方夙银。”
“师兄?!”蝉衣讶然。
贺兰千点了点头,继续说到,“方夙银作为闲王,在继承老闲王的地位的同时,也继承了他手中那五万不动兵。这五万兵马是先帝在位时给闲王的,他其实并不想传位给废帝。一来他无能:二来,他睚眦必报,容不得人。但是,废帝毕竟是皇长子,嫡长为储的帝制先帝也无法变更,所以便给了闲王五万兵马,作为自保,或者作为起兵造反的保底。这件事本是只有闲王知道,后来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废帝耳中,接着皇族中人都知道了。”
比起方夙银母亲的事,这件事给蝉衣造成的冲击更大了些。
“你觉得平王要起兵造反,会不凯觎闲王手头的这五万不动兵?就算那些兵士什么都不做,光穿了盔甲往宫城门口一站,也能吓到不少人。”
唔,这话倒是实话。
蝉衣光想了想那个场景,就觉得果然气势无比。
“所以,你BbS?JooYoO.NeT就和平王——哦,皇上商议。你设法把师兄手头这五万兵士弄出来,而他呢,许你什么好处?”蝉衣凤眸微细,将他看着。
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贺兰千笑着看她,那笑虽温雅,却遮不住眼底不散的冷意,“平王允诺我的是,等他当上皇上后,要助赤火流派成为东岚五流派之首,并引入中原,壮大。”
真是一顿没消化又来一顿。
连番两个消息都哽的蝉衣差点消化不良,她拾起酒杯默默饮了一口,方开口说到,“你把这些告诉我,不怕我转头说与师傅听,也好防着你。”
闻言,贺兰千连眼皮都懒得抬,“说吧,我期待他的反应。”
丫的,没见过这么自信的!
蝉衣又忿然喝了口酒,才转移话题道,“继续刚才的话,你设法取出师兄手中兵马,难不成是以我作为借口?”
听到这话,贺兰千举杯同她相碰,不吝赞赏,“聪明。要想方夙银交出兵马,总得有个理由。我瞧着,冲冠一怒为红颜,不错。”
“哈?冲冠一怒为红颜?”蝉衣送到唇边的酒杯一顿,另一只手指向自己,“莫不是说的是我?”
贺兰千以一个“不然呢”的眼神确定她的话。
蝉衣眯着眼看了他半天,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贺兰千被她的神态弄得有些不解,不由得问到,“怎么?你莫不是喝醉了?”
蝉衣摇头,嘴角含笑,“我是想到师兄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该是个什么反应。”
贺兰千看她一眼,笑了笑,“明一回去就会知道了。”
灯影从两人之间一晃而过,蝉衣抬眸看了他许久,忽的也轻笑一声,朝他举了杯,道,“虽然你把我困在这山上多日,好歹吃的喝的不短,对我也不算太差。来,这杯酒敬你了,算是谢你多日照顾。”
贺兰千薄唇微启,同她的杯子轻轻一碰,清脆的一声敲在两个人心上。
“最后,今日一别,望后会无期。”
“是么?我却要祝我们后会有期。”
终于下山的那一刻,蝉衣有种踏入人间的感觉。
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啧啧,还真是这般,已然不知道是哪个朝代了。
蝉衣骑着马,一路往京城而去,心里的着急无法言喻。
她忧心方夙银的安危,忧心容疏的近况,忧心方夙银助平王夺得皇位后,会不会还同之前那般悠闲自在,还是从此踏入朝堂,再无关清风明月。
心里杂绪翻滚,蝉衣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入了京城,直奔平王府而去。
一入京城,明显的就感觉到和之前不一样的情景。也不是说不繁华,只是似乎比之前更热闹一些。
酒肆旗幡迎风飞舞,来往过客各个笑容满面,商贩小摊吆喝声阵阵,商品琳娘满目,很难想象不久前这里还曾经是战场的一部分。
蝉衣穿过拥挤的人群中,再转一个弯便就是平王府了。
她不是没想过方夙银会离开平王府,毕竟他是功臣,这皇帝说什么店铺不可能连座宅子都赏赐不起。只是,如今除了平王府,她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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