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宵立晚,如此佳人如此夜,可堪一时佳话。众人心底不由得闪过了这句话。
宁渊看着自琴声开始就未停止笑容青年,抬了抬手低声道:“你倒真是好兴致,以如今形势,你不怕明日封禄就把你唤进皇宫给你赐下婚事?”
皇帝过去也许会因为忌惮叶家军权而不去勉强他婚事,可他更加不想看见叶家和洛家有任何交集,叶韩这样做只不过是把叶家推上刀尖浪口,根本对自己毫无益处。
叶韩放下了酒杯,神情有些悠远:“管这么多做什么?我还能老提防着他不成,不过今日之事你至少得负一半责任。”
宁渊听得此话一怔,朝对面青年挑了挑眉。
叶韩朝前微微一探身,眼中眸色慢慢变深,压低了声音道:“我在京城经营数年才让别人相信我不近女色,一直以来也是以此才能绝了皇城里那位念想,今日一过,想必我身上是非定是不断,你惹出来事自是要你负责。皇家不是讲究情缘天定吗?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几个月前那个新科状元话可是历历在目,宣和帝既然能以此为借口罢了两家婚事,如今自然也就不能再强求他和洛宁渊婚事。
恐怕那位帝王在几个月前踌躇满志颁下圣旨时候绝对想不到会有作茧自缚一天。
宁渊明白他话里意思,神情有些愕然,他这是在为自己出气,还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宁渊挑了挑眉,面色有些和缓,压下了心中所想眯起眼,右手拇指轻绕了个圈轻叩在桌上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再打一样主意。”
“有什么关系,我敢肯定,要是不这样话……不出三日你洛府门槛定会被那些皇子踩破,你该谢我才是。”
谢你,洛家名声都被败光了才是!
宁渊沉吟片刻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么做对叶家毫无益处。”他想要天下,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激怒宣和帝,找死不成?
叶韩笑了笑,表情有些幽深:“我这个人有些懒,可没有百里毅力,一步能做到事还是快刀斩乱麻好,我可不想一个一个去打发那老头子给你准备夫婿,如此这般正合了我心意……”
他压低了声音,深沉眸子里浅浅流光一闪而过:“你要文能安邦、武能定之人,他日我以江山为聘,你看可好?”
青年定定凝视让宁渊有瞬间怔忪和错愕,江山为聘?她头一次仔细打量对面坐着青年,却发现难以看清那黑色瞳孔中印着颜色。
伴着叶韩斩钉截铁声音,一旁弹着旋律也仿似弹至高处,兀戛然而止,叶韩坐直了身子,面色如常转过头朝弹完了琴碧衫少女开口:“纤凤姑娘琴艺非凡,多谢。”
他眉眼此时极是温柔,略带暖意一句话让纤凤瞬间红了脸色,她抱着琴站起身道:“得少帅赞誉,纤凤实在愧不敢当。”
她说完便立在一旁,定定看着面前坐着宁渊,并无半点离开意思。
宁渊瞧她神色有异,淡淡道:“怎么?纤凤姑娘可有见教?”
纤凤摇了摇头,面上早已不见刚才杂色,只是轻笑着道:“小姐大概不知道六月楼规矩,纤凤受人所托为小姐弹奏一曲,只是不知小姐可付得起价钱?”
她今日受此大辱,叶韩她动不得,但这不知从哪蹦出来女子她倒偏要折其颜面,这满天下也不是谁都受得起她楚凤熙一曲凤求凰!
宁渊朝街上和青楼里那些如痴如醉明显还未从琴音里回过神来人看了看,伸手撑住下颚突然笑了起来。
这女子还真是有趣,在叶韩手里吃了亏倒要从她身上讨回来,居然还说她不配听这一曲?南疆迷音术虽说也是不传秘术,可对隐山而言却只是些上不了台面功法而已。
宁渊神色淡淡,缓缓拿起手中酒杯,酒自里面慢慢溢出,她手腕一动,酒珠突然朝一旁搁置古琴飞去,顷刻间各色音域骤然响起,如敦煌叠音,却又带着豪迈不羁潇洒,层层回绕在安静街道里。周围沉溺人渐渐清醒过来,互相看了几眼神情里俱都带着几分迷惑。
“绕梁三日,如梦初醒,纤凤姑娘觉得这回礼可好?”清冷声音在纤凤耳边响起,她脸上笑容再也挂不住,急忙退后几步朝宁渊方向屈膝行了个礼。
“多谢小姐。”纤凤转身朝六月楼走去,脸色有些苍白。
她身后小丫环急忙扶住她:“小姐【wWw。WRsHu。cOm】,你……”
纤凤摆摆手,勉强挂起了一个笑容:“无事,我们进去。”
“你倒是半点亏都不肯吃。”刚才还闷不作声青年朝宁渊挑挑眉,一脸无奈。
“别说你不知道刚才她为何会突然用了内力弹奏。”
明明是他刚才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候加重了力道让纤凤听了去,她才会突然改变曲风注入内力弹奏,若她真是手无缚鸡之力闺阁小姐,今天这丑当是出定了。
叶韩摸了摸鼻子没有出声,只是望向宁渊有些疑惑道:“南疆巫蛊一门秘术很少为人所知,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那一声破音若是弄得不好,恐怕中了此术人都会大损经脉,她只用一音便能破解,恐怕就连浸淫此功数十年人也做不到,就算是洛家藏书极丰,也不该了解这般清楚才对。
宁渊微微一笑,对他话不置可否。
“走吧,寻你人来了。”
宁渊朝街口看去,不知从何时开始一辆金灿灿马车便停在了那里,玄衣青年单手扶剑,站得笔直坚毅,青衫少女眼睁得极大,翘着头望过来神情里满是揶揄和笑意。
宁渊眼底拂过几抹温情,脸上冷意顿消,露出了几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笑容朝青年望去。
“同归?”微微上挑双眼,回转之间慵懒摄人。
叶韩微微一怔,眉宇一松,笑道:“却之不恭。”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第二次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了。只是,青年有些丧气皱皱眉,他刚才说话难道一点意义都没有,面前这人怎么好像忘记了似?
宁渊起身朝摊子外面走去,及腰黑发缓缓垂下,柔美月光下浸透着黑玉般色泽,大红衣袍逶迤慢走间瑰丽深沉。
叶韩眯着眼,瞧着那背影笑了起来,不懂又如何,这般冷清性子,还真不相信有人敢去接近她。他慢慢撬,总有松土一天,至少要比百里那小子追块榆木疙瘩要好一些。
青年起身跟在后面,慢慢追上前去,并行身影说不出契合般配。
两道人影顺着月色渐渐融合在了一起,渐行渐远。
“想不到洛家小姐居然是这般模样,思言,你有福了。”
略显阴沉声音在六月楼二楼包厢里响起,倒听不出来真是恭喜还是别有用意。
“王爷言重了,只不过是一些不实传闻罢了,您无需介怀。”坐在下首青年摆了摆手,他朝窗外看了一眼,压下了眼底遗憾接着道:“不过我确实想不到叶韩居然会喜欢洛家小姐,如今看来两人倒是很般配。”
封辛脸色愈加难看,哼了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沉着声道:“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朝对面封思言望去,神色莫测难辨,他知道父皇现在绝对不会再将洛宁渊赐给端王世子,只是端王一支在宗室里一向颇有声望,他既然对洛宁渊势在必得,自然要先将封思言安抚好才是。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洛宁渊和叶韩,他们居然毫不避人耳目一起出行,简直正大光明得匪夷所思。
封辛皱着眉,眼底极快闪过一道暗光,他紧紧捏住酒杯,暗道,洛宁渊,我非要不可。
封思言看着封辛阴沉神色,微微敛起了神情,眼垂了下来,夺嫡之争已经开始,可谁又能料到,居然是那从未入过京城洛家小姐卷起了这层风暴。
如今,谁能得了洛家女,谁便坐拥大宁三分之一天下。
只不过……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笑容,洛家女儿不可能为侧妃,平王就算想求娶洛宁渊,也根本不可能,这般愚蠢,怎么可能得登大宝?
封思言抬眼朝已经走远红衣女子看去,纯黑披风长曳及地,披在她身上有种淡淡悠远,他轻叹了一口气,至于自己就更加不可能了。
洛宁渊,他舌尖轻轻划过这几个字,眸色渐渐黯淡下去。求而不得,若是如此,还不如从来未见得好。
“小姐,你没事吧?”青衣丫环扶着纤凤走进内堂,看着脸色苍白小姐急忙问道。
“素衣,我没事。”纤凤擦掉嘴边逸出血迹,摆了摆手盘腿坐在床上休息了片刻才睁开眼来,她神情疲惫,但一双眼却极是晶亮,眉宇间完全不见刚才温柔婉转,甚至是多了几分戾气倨傲。
“素衣,你说刚才那女子是谁?”
素衣瞧着她家小姐脸色红润,也放下心来,微一思索便道:“应该是洛家小姐洛宁渊,我刚才看到来接那辆马车全身金黄,满京城也只有这一家了。”
“哦,是吗?”纤凤伸手在桌上轻叩了几下,慢悠悠开口:“我那皇姐对叶家这个小子如此上心,你说她要是知道叶韩有了意中人,是不是还会为他守身如玉?”
“公主,大公主做事一向有道理,也许她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叶韩?”素衣皱了皱眉,显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哼,要不是为了他,皇姐都二十了怎会还不招驸马?你别忘了,我们南疆公主虽然同样有皇位继承权,但是不成婚话就等于自动放弃了这个权利,就算是能力再强也没用。现在倒好,我甘心到大宁来当探子,她居然还为了这么个男人不肯成婚,父皇就算再不喜欢二皇兄,也不会把王位交给没有子嗣公主!”
纤凤,不,应该是南疆三公主楚凤熙才对,她愤愤不平敲了敲桌子,脸色更是不愈。
素衣脸色一百朝外看了一眼急忙道:“公主,您小声点,这六月楼里虽说都是咱们人,但今日来得大宁勋贵也不少,他们身边肯定会有高手,您得谨慎些才是,大公主有交待,叶少帅事我们不能插手。”
“哼……”楚凤熙撇了撇嘴,想到刚才洛宁渊临走时一瞥,不安摆摆手:“去,素衣,给大姐传个消息,就说洛宁渊能破我们巫门秘术……还有告诉她,要是她再犹豫下去,她心心念念驸马可是快要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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