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剑寒笑道:“晚辈驽驷之才,深感辜负了两位恩师的教诲……”
白衣神尼摇头一笑道:“小施主太谦虚了。”神尼目光一转,瞧着裘青萍道:“这位可是一位女施主么?”
老尼的目力不差,裘青萍虽是一身男装,但她却能在一眼之下,就已经看出裘青萍乃是女儿之身。
裘青萍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施了一礼道:“晚辈华山裘青萍拜见前辈……”
白衣神尼听得她报出姓名以后,怔了一怔道:“你……女施主就是那‘寒梅剑’裘掌门么?”
裘青萍恭身应道:“晚辈才弱德薄,虽然掌了华山门户,却是夫无建树,反而使本派几乎为人所逞,真是愧疚难安。”
白衣神尼笑道:“掌门人,恕老衲先前不知未能远迎之过。”话音一顿,向那如雪女尼道:“雪儿,快去叫她们准备素餐。”
那如雪眼见恩师并未对萧剑寒现出责叱之话,不独心中大感奇怪,而且心中也是大为高兴,是以神尼话音一落,她立即应声而出。
蓝彩云这时碎步上前,拜倒在地道:“云儿叩见恩师安好……”
白衣神尼淡淡一笑道:“起来,孩子,是不是把你们两吓坏了?”
蓝彩云低头道:“徒儿不该让萧大哥跟来的……”
白衣神尼摇头道:“孩子,这事你可没有错,为师等他巳经等了十几年了。”蓝彩云听得呆了半晌,她可不明白恩师为什么等着萧大哥,想问却又不敢,只是愣愣地看着白衣神尼,低声道:“师父,徒儿怎从未听你老提到过呢?”
白衣神尼笑道:“孩子,这事乃是一件极为隐蔽之事,为师自是不能向任何人说出来的了……”目光转向萧剑寒,又道:“今日眼见小施主已具如此神功,老衲总算放心了。”
萧剑寒这时微微一笑道:“老前辈你怎地从未差人向家师打听呢?”白衣神尼叹息了一声,拉起了蓝彩云,道:“小施主,掌门施主,老衲这静室之内并无桌椅,你们就在这甫团上坐坐吧。”白衣神尼看了蓝彩云一眼,道:“孩子,你也坐下。”
三人都十分恭敬的告了谢,方才在甫上坐下。白衣神尼这才十分凄凉地一笑道:“小施主,不是老衲不差人到令师及慕容老人处打探你的下落,只是老衲不敢冒那等危险……”
蓝彩云似是吃了一惊道:“师父,你老人家怕冒什么危险呢?这责翠崖不是从来没有人敢来打扰过么?”白衣神尼苦笑了一声道:“孩子,你刚才可曾看到萧施主与为师比试内力了?”
蓝彩云心想,我们当然看到了,你老人家怎地要多此一问呢?但她口中却是不敢反问,只是笑应道:“徒儿瞧到了。”
白衣神尼道:“为师的内力神功,若与萧施主相较,至少要逊了一筹,孩子,你当明白,武林之中,功力高过为师之人,实是不在少数啊……”
蓝彩云皱眉道:“这与你老人家所说冒险之事,又有何关呢?”
白衣神尼道:“孩子,关系可大了。”话音顿了一顿,又道:“孩子,你还记得你在庵内之日,那位十分疼爱你的冷阿姨么?”
蓝彩云目光之中,突然露出一丝笑容道:“徒儿记得,师父,冷阿姨呢?怎的没见她在这儿啊?”
白衣神尼道:“孩子,你下山多久了,还记得么?”
蓝彩云想了想道:“四年多了。”
白衣神尼道:“你那位冷阿姨在你下山后的半年,就身登极乐了。”
蓝彩云闻言,突然混身一震,失声道:“冷阿姨死了,师父,她老人家葬在哪儿,徒儿一定要到冷阿姨前拜上三拜,师父,徒儿真想她老……”
白衣神尼道:“徒儿,冷阿姨葬身之所,待会儿为师会告诉你的。”
蓝彩云这时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师父,你老怎地忽然提起冷阿姨之事呢?”
白衣神尼长叹了一声,掉头看了萧剑寒一眼道:“云儿,因为冷阿姨的事,跟这位萧施主有关。”
蓝彩云听得一怔。
萧剑寒则听得心中大大一震,应声道:“老前辈,这位冷阿姨与晚辈有什么关系?”
白衣神尼低声道:“小施主,云儿的这位冷阿姨本来不姓冷,她是在来到老衲责翠崖以后才从了母姓而改了姓冷。”
萧剑寒闻言皱眉道:“老前辈,这位冷阿姨原来姓什么?她跟晚辈……”
白衣神尼长长一叹道:“小施主,这位冷施主原来姓战。”
萧剑寒心中“冬”的一跳,脱口叫道:“姓战?”
白衣神尼道:“正是姓战,她就是‘剑掌天王’的大女儿‘玄玄公主’战玲玲,小施主,你该知道她是谁了?”
别说萧剑寒,裘青萍,蓝彩云也都知道了,是萧大哥的母亲。
萧剑寒几乎是哭出声来:“她老……是晚辈的母亲么……”
白衣神尼低声道:“小施主,令堂能够乐享天年,正是已获大解脱,你不必悲痛了。”
话音一顿,又道:“小施主,老衲正有许多事要告诉你的,如果你不能平静下来,只怕老衲无法明白的说出来了。”
萧剑寒心中一片悯然,他没想到自己母亲竟是三年前就离开了尘世,往日自己抱了一个幻想,想像自己有一天会在母亲怀中,好好地诉说一番自己儿时没有妈妈照顾疼爱的日子,是怎样打发过去的,好逗得母亲的欢笑……此刻,这些幻想全完了。
生死殊途,人天永隔,此生此世再也得不到母亲的抚爱,见不到母亲的音容,更莫论报答母亲的生育之恩了……由于他心神受震过巨,神尼说的什么,他不但根本未曾听见,而且,只觉得胸头热血沸腾,整个人象要爆炸了一般,发呆的在口中喃喃道:“葬在哪里,娘啊,你老人家葬在哪里。”
一口鲜血,突然自口中狂喷而出。
裘青萍,蓝彩云两人,睹状大大吃惊,连忙移身到萧剑寒身边,顾不得血腥的气味,一左一右,拉起了萧剑寒的手同时叫道:“萧大哥……”
白衣神尼长长一叹,举手用隔空点穴法,闭住了萧剑寒前胸三处要穴,口中也低声念佛道:“可怜的孩子……”
萧剑寒穴道受制,顿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他这一倒,无意中乃是倒在蓝彩云怀中,但是蓝彩云此时也顾不得自己脸红心跳,呆呆地抱着萧剑寒,一动也不敢动。
裘青萍则在旁扣紧了萧剑寒的脉道,暗用自己真力,引导着那业已因为刺激过度而岔走了脉道的气血,归入正脉,也幸而白衣神尼这时点了萧剑寒三处穴道,否则,以裘青萍的功力,可真没办法抵住萧剑寒体内流窜的热血。
神尼此时低声道:“云儿,你和掌门人快将萧少施主抬到隔壁你那间卧室去,为师要仔细的查看一下他的情况……”
×××
当萧剑寒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了。
裘青萍,蓝彩云却瞪着大眼,坐在床前。
萧剑寒剑眉一扬,失声道:“我……我怎么睡在这里了。”
裘青萍闻言,微微地笑了,心中念佛道:多谢佛祖慈悲,他总算醒过来了啊……
蓝彩云则哀于无比的长长叹了一声道:“萧大哥,你真是把我跟裘姐吓坏了……”
萧剑寒呆了一呆道:“我怎会使你们受惊呢?莫非……”
他隐隐约约的想到了昨天之事,顿时皱眉,又道:“神尼前辈呢?云妹……”
蓝彩云娇脸微微一红:“家师尚在打坐未醒。”
萧剑寒双眉一皱道:“神尼是为了愚兄才……”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像,因为自己并未负伤。
裘青萍这时低声道:“大哥,神尼不全是因为你的缘故,这责翠崖上来了几个不知趣的敌人,扰得神尼一夜未睡。”
萧剑寒一惊道:“什么人胆敢闯来此地呢?”
裘青萍低低一叹道:“大哥,这几个人是跟在我们身后来的。”
萧剑寒愣了一愣道:“是谁?”
裘青萍道:“还不是那‘黑堡四娇’几个丫头。”萧剑寒忽然冷笑了一声道:“是她们么?神尼可曾将她们拿下了?”蓝彩云道:“恩师并未将她拿下,只是将他们每人断去一指。”
萧剑寒微微一笑,推衣而起,道:“咱们去看看神尼……”
他忽然想起,二女可能为了看护自己,一夜末睡,是以话虽出口,却又连忙摇头,笑道:
“你们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裘青萍,蓝彩云同时一笑道:“大哥,我们也不过刚刚……”
三人正说之间,如雪小尼走了进来,向萧剑寒道:“施主,恩师有请施主去禅房一晤。”
萧剑寒笑对两女道:“神尼相请,咱们快去拜见……”
三人随在如雪小尼身后,来到禅房。
神尼招待三人坐定,笑对萧剑寒道:“小施主,老尼有两件东西要交给小施主,这是令堂的遗物,包裹之内,究竟是什么物件,老尼并未打开,小施主请收下……”
萧剑寒恭敬的接过包裹,道:“老前辈,晚辈可否就在此间打开?”
神尼道:“令堂遗物,小施主请随意观看。”
萧剑寒似是有些激动的缓缓打开那黄绫包裹。
神尼和二女都在瞪着大眼看着萧剑寒,只见那抖开的包裹之中,一共有三件衣衫,和一封书信。
那三件衣衫,一件是褪了色的淡红罗衫,上面斑斑点点的染了几大块枯黄污渍,另外两件,则是婴儿的短袍。
萧剑寒这时已拆开了书信在读,他激动的脸色,只令裘、蓝二女大为紧张,二女知道,这封书信的文字,必然讲明了凶手是谁。
这时,萧剑寒似是看完了书信,两滴泪珠顺腮滴落。
神尼目光一转,低声道:“小施主,令堂信上怎么说?”
萧剑寒凄然一笑道:“家母说当年华阴古道血案,乃是晚辈的阿姨战柔柔一手策划。”
神尼一怔道:“这……真想不到……小施主,令堂可曾说出当年华阴古道并未丧身的黑衣大汉是谁?”
萧剑寒道:“先母并未肯定指出此人是谁,但先母说在布袋和尚曾于华山天柱峰下遇到这人,肩扛家母而出手救下家母之时,家母业已醒转,据家母猜测,这人可能是那蓝效先……”
蓝彩云闻言,惊“啊”了一声道:“是我爹……”
萧剑寒冷冷应道:“蓝姑娘,家母遗书所言,想必不会错的了。”
神尼皱眉道:“小施丰,令堂还说了什么?”
萧剑寒道:“先母说她非常感谢老前辈的照顾,而且……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