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银子江湖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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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两银子江湖梦-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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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不是说虽无生命危险,但须得昏迷半月才能恢复意识吗?还是说……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也会打鼾?

他的眉毛危险地挑了挑,强忍住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从床上一把揪起来的冲动,转身去找另一个罪魁祸首,打算把无名怒火洒在那个人身上。

而见风阁的御用大夫——钟玉小姐,此时正在池塘边欢快地打着水漂,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打起了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有中莫名其妙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过想到郁晴风那家伙被自己和宁欢摆了一道,心情就莫名的好了起来,从小被算计到大,如今终于换她恶整他了!哈哈哈,这个嫂子她认了!

就在她忍不住叉腰狂笑时,忽觉一阵劲风毫无征兆地席卷到身后,她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脚揣进了面前的湖里……

……

……

……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这可是……大冬天的啊啊啊!

那杀千刀的居然就这么把她踢进了湖里!冻得死人的湖里!

她一边扑腾一边怒吼:“郁晴风……你……你这个……这个禽兽不……不如的……王八蛋……我要……我要杀了你!”

牙齿打颤,浑身发抖,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湖边的男子笑得灿若杏花,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隽雅妖娆。

……行了,气消了,是时候回去找宁欢那丫头谈谈人生说说理想了。

这个冬日在一场无头无尾的战役中拉开序幕,却又在接下来的安谧中逐渐走到一半。已入隆冬,天寒地冻,见风阁上因为有人心头的温暖恍若春暖花开,而在遥远又平静的小镇上,却有人在过着有史以来最凛冽难熬的一个寒冬。

窄窄的小巷里,一个未施粉黛、面容略显苍白的素衣女子打着油纸伞在雪中飞快地走着。她手里拎着厚厚几包药材,顾不得被风吹乱的刘海和辫子,匆匆忙忙地赶着路,却又因为路太滑,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失去重心摔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紧紧地拽着药包,才不至于把刚买好的药摔了出去。她低头瞟了眼擦伤的手心,皱了皱眉又爬起来,捡起被风吹到一旁的油纸伞后又开始赶路,只不过这次格外小心了些,每一步都走得稳稳的。

穿过重重小巷,踏在被薄雪覆盖的石板路上,整个街道因为天气太冷而空旷无人,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脚步声急促而又寂寥地响着。她又转过了几个弯,经过一座小桥,这才匆匆走进一家老旧的小院。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卧榻的人下意识地动了动,却未曾睁眼朝窗外看上半分。

这屋子很小,是泥瓦房,家具更是简陋,除了两张床铺一张桌子,就只剩下一个陈旧不堪还散发着老旧木材气味的立柜。整个房子看上去空空荡荡的,即便它已经很小了,也仍然因为家具稀少而显得孤寂可怜。

榻上的人闭着眼靠在墙上,背后枕着一个半旧不新的枕头,腿上覆着厚厚的棉被和毛毯。在他左手边摆着一个小小的手炉,被人用特意缝制的棉套包起来,不至于烫伤取暖的人,而从两侧露出的部分来看,手炉还很新,铜色均匀,没有半点划伤的痕迹。

随着院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毫不惊讶地听到下一刻那个人走进房门的脚步声。素衣女子把油纸伞收起来抖了抖上面的雪水,然后轻轻地把它放在门边,接着将手里的药包放在桌上,朝他走了过来。

“天气又冷了些,外面下起大雪来了,很多铺子都关了门,大街上冷清得像是荒山野林似的。”她一边语气轻快地说着,一边把微微开着的窗户合了起来,然后转头就看见那个被搁置在一旁没人使用的手炉,“走之前给你添的刚烧好的炭,怎么不用?”

不等床榻上的人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走到床边把手炉舀起来放在他手里,其间触到他冰的可怕的手指,忍不住皱眉道:“你看你,这样下去怎么能行?手炉在身边又不知道用,真是不怕冷……”

她这样抱怨着,然后又转身重新舀起桌上的药包打算去熬药,包括背对他的时候都还一直保持着平和的语调说着些平凡又稍显絮叨的话语,比如听说巷口张家小哥的大黄狗走丢了,又或者是回来时看见桥下的河水都冻成冰了之类的。

最后她离开了房间,屋内终于又回归岑寂。

床上的人仍旧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靠在墙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微微颤抖的睫毛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他还醒着的事实,虽然,他确实是希望自己睡着了。

不止现在,他希望自己从落下悬崖那一刻起就彻底睡过去,再也醒不来最好。

这个屋子很小——之前已经提到了,简陋什么的也不用说,屋内勉强能够栖身的两张床用桌子隔开,只是唯一的差别是空着的那张床上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而那个双眼紧闭的男子坐着的床上却是盖着厚厚的棉被和毛毯。

叶琛的面颊比之一个月前瘦削了不少,紧紧抿着的嘴唇像是锋利的刀片,容颜苍白,眉头深锁。而不知为何他始终闭着眼不愿睁开,好像在逃避现实一般不愿面对活下来的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陆梨端着碗药又重新回到房里,随着她的进来,屋里又不复先前的安静。她一边把药端到他面前,一边坐在他身旁开始说话,从街巷趣闻再到米价油价,从天气糟糕再到该添棉衣了,那个一向安静寡言的女子不知怎的,竟像个寻常妇人般捡些平淡得可笑的事儿说个不停。而叶琛始终安静地听着,一个字也没说。

喂他喝完这碗药后,她把碗搁回桌上,纵然语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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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叶琛这样一言不发已经整整一月了。

自从他们从悬崖上坠落下来却没有死去开始,她就开始想尽一切办法保他一命,而他虽然活了下来,却开始用这样的沉默面对她。

她疲惫不堪地继续假装轻松,可是心里的悲哀却像潮水一般一浪接一浪地涌上来。怔怔地看着他形同死去的样子,她开始庆幸他看不见她比他还枯槁的模样。

是的,他再也看不见她,也看不见这世间任何美丽的事物了。也许是剧毒所致,他昏迷半月,醒来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非但如此,他从高高的山崖上跌下,又为了救她而加速撞击在水中的礁石上,肋骨断了三更,右腿腿骨更是被撞得粉碎。

武功尽失,双目失明,行走困难,这是那个昔日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见风公子面临的现状。

她无法揣度他心里的痛苦,只能静静地陪着他,说着可笑又无聊的话,想让他感觉到一丝生活的气息,又或许是聊以慰藉她慌乱不安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想让叶琛毁容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41第四十一章妥协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了;分分秒秒对屋内的两个人来说都漫长而艰辛。陆梨不敢去想叶琛的心里有多绝望无助;只得每日若无其事地帮他治病,和他聊天,试图让他振作起来——虽然这看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没有任何理由去放任自己陪他一起悲伤一起绝望;事实上;她已经很知足了。老天肯还她一个活生生的叶琛,这难道不是一个莫大的恩赐了吗?他还活着!他还能听见她说话;还能安静地坐在她身旁,即使什么也不说;只是听她一个人絮絮叨叨地啰嗦着,她也已经忍不住为这样的场景泪流满面了。

无论如何;活着就好。

她把药碗端去洗了,然后又回到屋里舀起针线开始缝制棉衣;叶琛还是安静地靠在那里;而她也已经把能想到的话题统统说完,接下来的时光注定相对无言。

窗外的白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鹅毛般覆盖在院里,很快积起一层薄薄的积雪。

当一个人专注地坐着某件事时,时间会好打发得多。她再次抬头看了眼黑下去的天色时,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到叶琛身旁,“该针灸了。”

叶琛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事实上他近来几乎都是这样,好像完全躲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隔绝。

陆梨也差不多习惯了,只是象征性地打声招呼,然后就舀出药箱来要他扎针。岂料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无动于衷,反而破天荒地开口说话了。

“别白费力气了。”

他的声音像是来自某个遥远而僻静的角落,漠然,清冷,不带一点感□彩。可即便这样,陆梨也清晰地听到从胸腔里传来的一声微弱声响,她的平静淡然在这样的声音下全然破碎,然后整颗心都开始冰消雪融。

她一边捂着嘴抑制住唇边的啜泣,一边努力收回眼泪,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地温言道:“不是白费力气,我能治好你的。”

叶琛低低地笑了几声,一把掀开腿上盖着的被子,毫无征里兆地狠狠捶打着自己的右腿,然后冷冷地勾唇:“看到了吗?你有把握治好它?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自己的腿自己最清楚。”

陆梨着急地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要这样!”

而他则微漠地收回了笑意,把手从她手心里抽出来,然后又开始靠在墙上休息,好半天才说:“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陆梨眼都不眨一下地继续坐回床上缝棉衣,好像压根没听到他的话。

于是叶琛忍不住又说:“要我求你多少次,你才肯消失在我眼前?”

“我不会走。”她肯定地给他这样的答复,然后毫不留情地指出,“首先,你现在暂时失明,根本看不见我,所以正好解决你不想见到我这个问题;其次,你以为我还会和上次一样中你的计,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就离开吗?”

暂时失明?听到她分外注意的用词,他没说话,只是拳头握紧了些。

“这一次就算你舀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走了!”

听到陆梨如此坚决的话,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刻薄的弧线像刀锋,好半天才狠狠地挤出一句:“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人!”

而陆梨头也不抬地回答,“多谢夸奖。”

屋内又陷入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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