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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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行-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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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夜安止了说笑,神色渐复如常:“进来。”

苍千浪见到初夏时,愣了一愣,拿询问的眼神望向少主。却见公子随意道:“这丫头就给我用吧,替我研墨泡茶。”

他忙说了句是。

倒是初夏见到他,脸色微微一白,不自觉的双手抱在胸前,往公子身后挪移了几步。

他便苦笑:“你可还是记恨我?那一日之事,实在对不住之至。你实在不愿原宥,我这管事的又心存愧疚,无以为报,便只能将那卖身纸拿来……姑娘你——”

初夏听得双眸一亮,正要应答,却听公子闲闲打断道:“千浪,你这可是借花献佛,拿我君府做人情么?”

苍千浪忙道:“是,是我糊涂了。”

初夏一听赎身无望,心中不免腹诽——江湖传言不都说公子义薄云天么!千金散尽,那也是有的……怎的现在这么小气?

她眼珠一转,小声提醒说:“大管事,你心下愧疚,又不能做主烧了我的卖身契,奴婢也不敢怪你……可是,你也可以替我出银子赎身的……”

这是公子夜安头一次看到苍千浪露出呆滞的表情,心下忍不住好笑,却若无其事的回头看了初夏一眼,淡淡道:“你这身价得由得我定。只怕苍大管事也赎不出来。”

苍千浪忙道了一声“是”。

初夏不免沮丧,站在后边一言不发,却听苍千浪道:“公子,无人镖局派人前来送信,说是傍晚时分到君府,交付数件镖货。”

“无人镖局?”公子夜安轻轻重复了一遍。

这江湖上,“无人镖局”乃第一镖局,“无人”之名虽怪,意思却简单:哪怕这镖局一人都无,只要有这威名在,便无人敢动分毫。

“是镖局大公子亲自护送而来,公子……您可是托送了什么珍贵物事么?”

“没有。”公子夜安站了起来,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道,“你看,千浪,只怕有些东西……是不请自来呢。”

无人镖局的镖队进入沧州城时,浩浩荡荡,几乎堵住了半个城门。

君府主人因与镖局大公子吴仞清为旧识,便在门口迎接,眼见远处彩旗飘扬,倒不由笑了笑,对苍千浪道:“这镖局送镖如今倒这般热闹了。”

却见吴仞清自一匹雄壮西域大马上下来,向君夜安行了一礼,大声道:“君公子,无人镖局送镖至此。”

君夜安伸手相扶,却压低了声音调侃道:“仞清,怎得和唱戏一般?”

吴仞清苦笑,顿了顿,正色道:“托镖之人在托镖前说明了如此种种,吴某自然要一一做到。”

言毕,伸手一挥,从身后数驾马车上颦颦婷婷下来十二个少女。

又有人大声道:“君公子,此十二名女子乃往日故交所赠,皆完璧之身。请公子亲验。”

这些少女无不风姿秀美,在公子夜安前排成一列,皆尽挽起长袖,露出雪白的手臂,臂上一滴鲜艳欲滴的守宫砂,果然皆是处子。

君府门前围观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粗俗之人不免羡慕公子好艳福,纷纷将目光抬起,望向公子。

公子夜安的眸色如静水,并无一丝波澜,仿佛见到的并不是绝美的少女,只是寻常路人。他既不说收下,只望着吴仞清道:“不知是君某哪位往日故交所托之镖?”

吴仞清摇头,叹道:“不知。托镖之人始终以黑纱蒙面,声音亦刻意压着。我本不欲接下这般神秘古怪的东西——只是家父有言,家中是开镖局做生意的,这酬劳又着实不低……看看这些东西又像报恩之物,便还是接了。”

“哦。仞清不需为难。”公子应了一声,侧身道,“那么这‘镖货’,我便接了。千浪,你先安顿这些姑娘住下罢。”

吴仞清显是松了口气,续道:“公子,明日这个时候,我还来送第二件。”

门口围观之人皆是哗然。

“还有第二件?”

“还有什么东西,竟能比这些个绝色少女更贵重?”

“公子又悄悄做了什么事?有人送来如此厚礼?”

公子夜安揽了揽身上裘衣,身处在漩涡之中,却又仿佛一切与己无关。只是长睫之下,锋锐之色一闪而逝,最终只颔首道:“如此,便静候了。”

第四章

是夜用过晚膳,公子夜安依旧在灯下看书。

小丫头初夏却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偏偏公子喜静,她连挪动身子都不敢,只能悄悄的将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

公子将书卷放下了!可是要就寝了么?初夏心下一阵激动。却见公子只是将茶盏往身边推了推,呃……是要添热水了。

初夏心中一沉,拖着脚步走至屋外,吩咐添水。

回到屋内,却见公子正扬了眉梢望向自己,兴味盎然。

“怎么这般无精打采?”

“我……我听说府中来了很多漂亮的姑娘……心下好奇。”初夏随口便说。

“你又不是男子,有什么好奇的?”公子又将目光挪至书册上了,拿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美不美的,与你何干?”

“是啊,与我无关。可是公子不想去看看么?”初夏接过小厮递来的小铜壶,一边说一边往茶盏中注水。

力道没掌握好,几滴热水便溅了起来,堪堪落在公子的手背上。

初夏吓了一跳,连忙搁下铜壶,一叠声问道:“公子,烫伤了么?”说着便伸手去看——

手指触到他的手背,她才意识到不妥,忙又缩回来,哭丧着脸道:“公子,我这就去取膏药来。”

公子夜安蹙眉看她,沉声道:“将手伸过来。”

她只以为要挨罚,便怯怯的将手伸出去,又闭上了眼睛。

掌心并不痛,倒是公子的手掌极暖,包拢住了自己的手,跟着便听到公子的声音:“手怎么僵成这样了?你很冷么?”

怎会不冷?

这大冬天的,书房连个火炉都没有,公子还爱开着窗,她已冻得快要淌下鼻水了。

初夏忙点头:“很冷。”

公子夜安声音亦变得冷冷的:“自己怎么不说?你看我是严苛下人的主子?”

“公子最是体恤下人了。明日我便让人装上火炉。”初夏忙道,“多谢公子。”

他“嗯”了一声,将书卷掷下了,忽道:“也罢。寒夜果真难捱。”

“啊?”初夏抽抽鼻子,“公子……是要去找那些姑娘么?”

那她岂不就可以……解脱了?

公子瞧了瞧她雀跃的模样,却若无其事道:“你不是想瞧瞧么?走,随我一道去看看。”

苍千浪将那十二名少女安置在了舒园东角的莺苑中。

这名字,真真是恰如其分。

初夏随着公子踏入内厅,身上登时一暖,想来管事是怕这些娇滴滴的姑娘们冻着,随处可见烧得红火的炭炉。

内厅中只置着一张案桌,地上铺着大漠而来的洁白驼毯,周遭放了许多锦垫,少女们只穿薄纱,赤足踏在其上,那软绒直覆上足背,看得人心痒痒的。

公子连大氅都脱下了,只穿着一身素白绸袍,腰间束着锦带,乌发几缕散下,眼神亦有几分放纵不羁。

“不知公子偏爱什么乐曲?”少女中有一人轻笑着附身上前,倚在公子臂边,吹气如兰。

公子便伸手揽住了她,眯起眼睛,尽了一盏酒,笑道:“霓裳羽衣罢。”

少女中果然有精通音律者,翩然上前。

乐声融融,暖风熏处,直听得这局外人初夏,不酒亦醉。

而左拥右抱的局中人……自然更是沉醉其中。

一曲奏毕,居中怀抱琵琶的少女将乐曲搁下,一步步的靠近,为公子斟酒,那身姿仿佛是一条媚蛇,若隐若现的曲线藏匿在薄纱中,每近一寸,那香氛,便勾人一分。

公子夜安微微一笑,正欲喝下,却见那少女盯着公子伸出的左手手背,上边几个红印,好似是被烫伤。

她嫣然一笑,眼波流转,轻轻一俯身,便握住公子的左手,柔声道:“公子可是被烫伤了?”

公子只笑不语。

初夏不安的动了动身子。

片刻后,他任她握着手,轻笑:“美人可有疗伤之法?”

少女只是低下头,一手将落下的数缕青丝拨在而后,微启朱唇,将公子那红色的伤痕处贴在了自己唇边。

轻吮淡舔,丁香小舌极尽婉转柔媚,勾人心魄。

公子身子不动,凤眸微闭,好似极为享受。过了片刻,又有一名少女送了一杯葡萄酒至唇边。他微微睁开眼睛,却见那夜光杯中,深红色的葡萄酒色泽潋滟,因少女持得稳,仿佛一块赤色莹玉,光可鉴人。

至于那酒面上,映着他身后的少女初夏,朱唇微启,瞠目结舌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

公子心下一哂,凤眸轻勾,饮尽了那杯酒。又伸手扣住少女的下颌,迫得她抬起头:“你叫什么名字?”

“白雪。”

公子点头,扣着她下颌的拇指拂过她殷红的唇,轻笑道:“很好。”

“那么……今夜公子是要白雪侍寝么?”她若有如无的让长袖自臂上滑下,露出一点朱红。

“也好。”公子揽了她站起来,不曾回头,“初夏,你带人先回去吧,今晚我歇在这里了。”

初夏目送着公子打横抱起少女,入了内幕而去,方才匆匆忙忙的往外走。

出莺苑的时候,她只觉得冷,寒风阵阵,却将脸颊上的红霞吹散了不少。低头直往原先的住处走去,却听一旁的小厮提醒道:“初夏,你如今不睡在原先阁楼了。”

“啊?”她有些愕然的止步。

“公子说,你便歇在他的屋外。”

“公子……不是歇在临江阁么?”

“你歇外间。”

“可……公子今日歇在莺苑啊……”

“那你也得歇在临江阁。”

她头次踏入临江阁,待到进了公子卧房,才有些好奇道:“我歇在何处?”

“公子在里间,你自然是外间了。”

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怎能和青年男子同房?初夏不由得有些懊恼。想那公子,还是这般风流……

可见江湖传言,不可尽信!

她坐在铜镜前,开始拆下头上挽起的发髻,一边拆,一边瞧着镜中的自己——眼睛不算大,鼻子不算挺……果然是……她用力摇了摇头,披了外衣便钻进床去了。

许是有择床的毛病,过了许久,初夏才开始迷迷糊糊的阖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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