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大义灭亲’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怪怪的。
“大义……灭亲……”我重复着。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他仍然带着那种另人捉摸不透的笑。
我盯着他的眼。
“其实火焰手还有一个人会。”他冷笑。
“是谁?”
“那便是,”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的父亲…”
我半天没有说话,他也没有。我们默默地看着对方,我感觉到他的恨意,还有深深的无可奈何。
※※※
过了许久,我才缓缓地开口:“你所说的‘火焰手’,就是指这个么?”
我的手朝上张开,离手心三寸的地方,摇曳着一团苍兰色的火焰,那是我的杀气凝成的。
各种武功威力的表现方式不同,有的是掌风,有的是剑气,有的是劲力或者是弹指神通,隔空打穴……而我的,便是这火焰么?
“不错,”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这就是火焰手的苍炎。”
突然,他抓住我的双肩,拼命地摇晃。那么地用力,摇得我都要散了。耳边只听见他的怒吼:“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会?为什么你也会…”
火焰灭了。
我瘫软在地,喃喃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半晌,他平静下来,看着一直在重复这一句的我,眼里忽然有了一丝悔意,他盯着我的眼,安抚地说:“对不起。”
“我没事。”我企图站起来,但没有用,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好像已经被他摇碎了。
“你的脾气好倔。”他扶起我。
“我不想装柔弱。”我挣脱他的双手,转身往外走。那个脆弱的,一碰就散的火焰又能发挥什么威力呢?我有点自嘲,一步一步地往外走。或许,我已不想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只会给人带来悲伤不是么?
…………
他站在原地,想说什么,又或者是想追上来,但终究,没有动…
第七章 谭宾
我走了好久是不是?天色暗下来了。四周的景色不是我熟悉的。或者说,我没有熟悉的地方。
我现在是在哪里?头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只知道我在走,在往前走着…
忽然,这感觉是?杀气?
我浑身一震,那边的客房传来的是?杀气?逼人的杀气感觉如此地强烈。
我跃上墙头。
走廊上站着的是那天那个高鼻梁的男子,好像叫谭宾是吧?他的表情严肃而凝重。而他的对面一个青衣的女孩持着一柄雪亮的剑朝他刺来,但他,为什么不躲?傻傻地站在那里,会死的。
我心里一急,右手连点,几道劲力疾射而去,有一道撞在剑脊上。剑失了准头,钉在走廊的柱子上。
他们两个转过头来,看到是我,都是一愣。
那个女孩喃喃地说:“姐姐……”
“什么?”我落下地。
见我走近,她忽然扭头,狂奔而去。
我想追上去,谭宾拦住了我。
“不必追了。”他的声音透着苦涩。
“刚才的那一剑,为什么不躲?”我问。
“我欠她的。”看来,他不想多说。
…………
“不,你并不欠她。”说话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夏大夫。”我转头喊。
“这么晚了,三小姐穿这么单薄,会着凉的。”夏大夫满是关切。
“你说,什么不欠?” 我问,示意他不要转移话题。
他略略一顿:“你一直以为三年前杀死萧家的是令尊?”
他看向谭宾,谭宾默默地点头。
“不错,谭老英雄和萧家决战的当天晚上,萧家堡被灭门。所以有人怀疑是令尊。”
谭宾没有说话,低着头,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可老夫调查过你们家和萧家所有人的伤口,证明是同一人所为。在我看来,萧家并不是令尊杀的。”
“哦?”谭宾抬头。
“而且,”夏大夫接下去,“现场虽然被大火烧过,但还是留着淡淡的幽香,就象三小姐身上这种。”
“我?”我睁大了眼。有么?我身上有香味?我闻了闻手背,没有呀…
“呵呵。”夏大夫哑然失笑,“这种香味,自己是闻不出来的。”
“你说我身上有和杀人的人一样的香味?”怎么会?我看到谭宾的眼突地发亮,亮得我心里发毛。
“所以,我特别注意三小姐你。”
“夏大夫请叫我静仪。”叫三小姐听起来怪怪的。
他笑了:“静仪小姐,我替你把过多次脉。”
“哦?”跟把脉什么关系?我不懂。
“一个人语言可能骗人,但脉象是不会骗人的。你的脉象平静而虚弱,弱到若有若无的程度了,有时候我真害怕会停掉。所以你或许有武功,但你心地善良。”他慈祥的老脸上满是关切。
“谢谢你。”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谭宾的头又低了下去。
“夏大夫的意思是,杀我家人的是一个女人?”
“不是。”
“哦?”
“江湖上没有一个女人的武功高到可以一夜之间杀你全家。”
“那是什么人?”他追问。
“杀死他们的并不是人。”
“不是人?难道是鬼?”
“可以这么说。”夏大夫犹豫了一下。
“鬼?”谭宾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谢谢你安慰我,夏大夫。”
“谭少侠不信?”
“既然知道萧家不是我爹杀的,我会找出凶手,为我爹洗脱冤屈。”他顿了一下,接道:“习武之人不信鬼神。”
※※※
“等等。”看他转身要走,我叫住他。
他停下来,转头看着我。
“那天我晕倒后,发生什么事了?”这是我要知道的。
“你晕倒的时候,大哥想去扶你,但你突然打了他一掌。”
“我?打了他?”
“不错,他被你一掌打出了屋子,我冲出去看时,他已经晕过去了。”
“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房子就烧起来了。”
“我是问他伤的怎么样了。”
“震伤了经脉,但性命没什么危险。”
“哦…”我松了一口气,我刚才不是还见过他的么,怎么会问的这么傻。
“我以前见过你。”谭宾忽然说。
“哦?”我抬头,“哪里?”
“瑞王爷的书房。”
“瑞王爷的??书房?”他这话一出口,我和夏大夫都大吃一惊。
“那时候,你是一幅画。”他脸上竟出现那种顽皮的笑,转身离去了,留下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
“我是?一幅画?”
“谭少侠的意思是,你和那幅画很象。”夏大夫解释说。
“哦?”
“否则,如果你是瑞王府人的话,他不会那么平静。”
“瑞王府?”又是什么地方呢?好像和白云城勾结?
“龙潭虎穴。”夏大夫的口气严肃起来,“方筝,方姑娘的爹就是被他们抓去的。”
“他爹不是两江总督么?什么人这么大胆?”
“他是王爷,有什么事做不出。”夏大夫苦笑,“连鱼头税都能想的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
“鱼头税?”
“就是每卖一条鱼都要上缴税钱。”夏大夫摇头,“看来静仪姑娘真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或许是从东瀛来的,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我低头笑。
“天气有些凉了,小姐回去休息吧。”
“恩。”我点头,“对了,你刚才说,杀死谭老英雄的不是人?”
“不错。”
“那是什么?”
“白云城的碧色海棠。”
第八章 萧玉树
“碧色海棠?”
我重复着,问道:“是什么东西?”
“碧色海棠就是????”他正要解释,忽然,这是?杀气?就在夏大夫的身后?
我急忙想拉开他,但是已经迟了,他已朝前倒下来,一支细长的镖插在他的背后。
我扶住他:“夏大夫,你怎么样了?”
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我注意了一下,那镖插得很准,正中后心。
※※※
一个白影冲天而起。
“什么人?”我想也没想,一跃身冲了上去。
来人的轻功很高,我追得有些吃力。不过没有追丢,黑夜里穿一身白的人,自然是不容易丢的。
我们掠过两三排屋子,踩过一从竹林。风从我的脚下吹过,我听到踩在脚下竹叶的声音。
这里?不是山庄的禁地么?他怎么会来这里?
正疑问着,那白衣人已经跳下竹林,落在那个空地后面的竹屋子前。
“姑娘追了我这么久,要不要下来歇个脚?”他已经停在屋子门口,一身的白,手上竟然还拿着把白扇子。
“你是什么人?”我落下来,在他的跟前站定。
“萧玉树。”他竟然握着扇子对我一拱手。
“为什么杀人?”我盯着他的眼。
“他知道的太多。”他语气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知道太多的人都要死。他竟然连碧色海棠都知道了。”
“碧色海棠是什么?”我追问。
“碧色海棠是一种花。”他笑的漫不经心,“姑娘莫非也想知道么?”
他的脸突然凑进我,好像感觉到什么,他吸了一下鼻子,沉吟起来,仿佛在想着什么。
“姑娘也喜欢海棠花么?”他的声音沉下来,杀机骤现。
“我不知道。”我摇头,有点无奈。
…………
他的眼里笑意渐渐加重,嘻嘻地笑起来,又恢复了那种轻浮,“不知姑娘追我到这里要做什么?”
“呃…”我一直追他到这里又能如何?我好像也奈何不了他什么,那我追来做什么?我挫败地摇头。
“老站在这里会着凉哦,姑娘请进。”他已推开了门,做出一个请的样子。
“呃…”我站在竹屋门口动弹不得。
“你怕吗?”他笑。
怕?不,我一点也不觉得怕,只是觉得好笑。我走进去,里面清理得很有序,每个东西都在该在的地方,而且很干净,桌椅和那张竹床都被擦得发亮。
“你是这里的主人?”我问。
“不是,这里是风四娘的房子。”
“风四娘?”
“火焰手风四娘,”他笑着接下去,“十几年前,曾经是这里的主人。”
“火焰手…”我低低地重复,不去想那一段悲伤的往事。
※※※
“回来了?”他说,却是对着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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