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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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鬼-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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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清了大半桑鬼却仍专注盯着他腿上流出的毒液。

但瞧这左腿骨被毒染成了灰色,且脚踝与小脚处明显已变形得厉害。他坐轮椅那么多年,又将剧毒一直封在左腿,这腿早被毒性侵蚀严重,骨头坏损,便是解了毒他也无法再站起来。

估摸着是时候将残毒清尽,桑鬼慢慢掏出银簪,吹了一吹,于他伤口上轻轻一挑,但毒丝还未清除,如此撕心的疼痛宿兮已然承受不住,适才闷哼声渐渐增大,连得陶木晴捂也捂不住。

桑鬼瞅着他这模

样着实令人烦躁,忙出口提醒:

“小心些,你再这么捂着他指不定会咬断自己的舌头!”

听他这话,陶木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左右又没寻到什么像样的东西,见得桑鬼拿着簪子又欲俯□,她情急之下索性挽了袖子将手腕凑到他嘴边。柔软的唇瓣刚刚附了上去,那钻心的疼痛就瞬间涌上,她顾不得许多,耳畔仿佛听到远处的脚步声,不知是有人听到动静前来查看,还是朔百香又过来瞧他的病情。

“师父,还有多久?”

桑鬼眉间一皱,自然也听到声响,“催什么,快好了。”

陶木晴虽是焦急,但又担忧草草了事,不能将他的毒全除去,只好频频往门外窗外望,盼着那些人不过是夜里巡守才好。

她放在床边的手本没有再施力擒着宿兮的手腕,却不想忽觉他的十指自她指间穿过,然后缓缓握在手心,握得很紧,很紧。

她顿然愣住,抬眸看去,他眼中迷离微茫眼睫轻轻颤动,看得出意识很是模糊,那般憔悴不堪的面容,也不晓得他现在到底是醒着的,还是昏睡着……

*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此刻是白日还是夜间。

朦胧中宿兮微微睁开眼,晃眼刺目的灯光里隐隐看得见有些人影晃动,周身的汗水浸透了衣衫,口中却残留着血腥味。很意外,他竟能感受到左脚上传来的痛感,不似以往毒发时候的感觉,是真真切切能活动了一样,不再麻木,不再毫无知觉。

腕上的那股力道突然消失,随之鼻尖淡淡的药香也不复存在。风清冷冷,夹杂的雨丝,在屋外他闻得有什么人在争吵,其中还有一个他甚是熟悉又想念至极的声音。

只是离得太远,听得并不清楚,隐约里听她说道“腿”、“解毒”、“师门”一类的话语。

记忆零碎得宛如涟漪,断断续续,又残缺不全。

【文】睡梦里,他还记得有人抱住他,记得脸上冰凉里带着她温度的泪水……

【人】犹想起那个人曾笑靥如花,对他信誓旦旦的承诺。

【书】——“等哪日得空了,我找我师父过来看你,保准你能好的。”

【屋】——“我师父是用毒的高手,天下没有他解不了的毒,若我去求他,他一定肯的。”

无孔不入的寒气将他的四肢都吞没,阴冷,淡漠。

被衾中的手慢慢握成了拳,不管那已经裂开的指甲,宿兮轻喘了口气,于心底某一处,暗下决意。

*

卯时三刻。

自陶木晴离开不久,朔百香才接到底下人的消息,匆匆赶至宿兮房中。

燕生早被人解了穴道,挠着头一脸茫然盯着床前的那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几个丫头手忙脚乱地替宿兮处理着伤口。

坐在一边儿捻胡把脉的大夫见得她亲自

前来,这才将宿兮的手好生放回被中,起身来朝朔百香拱手作揖。

“莫大夫不必多礼,不知我师弟他病情如何了?”

大夫微微一笑,向她道喜:“谷主的师弟如今体内之毒已尽数驱尽,眼下不过正在高烧,我写几个方子,想明日一早便能痊愈。往后多加调理自可恢复如常。”

眼底里闪过一瞬惊讶,随即她就猜出这其中端倪,普天之下能解此毒之人,只有一个。

朔百香脸上瞧不出任何喜怒来,只朝他了回一礼,淡淡道:

“就多谢莫大夫了。”

“谷主言重,这毒既非老朽所解,老朽也不懂这其中解法的精妙之处。不过是做了些简单调养的方子的罢了,但这方子里还需几味不易寻得的药草,恐得前往琴天城一趟。”

“这个不难,我立刻遣人往城中去便是。”

莫大夫笑着点点头:“如此,老朽就先告辞了。”

听了他二人这对话,燕生虽不明太多,可闻得宿兮毒已解,自是欢喜不尽,几步挡在朔百香面前,“师姐,三哥他真的没事了?!”

“吵什么!”朔百香压低声音,喝住他,“他大病初愈,须得好好静养,闲了就出去找地方打发自己。没得在这里碍手碍脚。”

由于平时被骂得惯了,燕生倒也没放在心上,一脸乐呵呵地点头:“我还是留下来照顾三哥好了。外面也没意思。”

膝前的伤口幸而并不很生,止住血,又抹了上好药膏,现下只觉清爽冰凉。几个丫鬟小心翼翼将他湿汗的衣衫褪下换了干净的,打了水正想替他擦身子,燕生忽然开口道:“你们下去吧,我来就好。”

丫鬟不敢多话,应声退下去。

燕生将巾帕在铜盆之中浸湿,拧了一把,热水温软柔暖,触及皮肤,仿佛周身都活过来一般。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什么来,他漫不经心叹了口气:“哎……要是三嫂看见三哥好了,指不定得多高兴……”

话音刚落,床上的宿兮蓦地一阵猛咳,渐渐转醒过来,侧过脸望着他。

“三、三哥!你醒了!?”

燕生吓了一跳,手上的帕子没拿稳,又再度落到盆中。

朔百香自椅子上站起来,皱着眉头,狠狠剜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后者赶紧缩了缩脖子,把巾帕递给她,半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缓缓俯□帮他擦拭脸上的汗,朔百香轻轻问道:“你现下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宿兮只是虚弱地朝她一笑,嘶哑出声:“多谢师姐关心,我并无哪里不适。”

“嗯。”她转身将巾帕又换了一回水,像是有些故意不提及某些话题,淡淡解释道,“多睡一会儿,捂捂汗,等今日下午起来没准儿就好了。”

不置可否,宿兮静默了一会,待得她

伸手再要替他擦脸时,才静静开口:

“她是不是来过了?”

朔百香手上一滞,垂下眼睑。旁边的燕生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将巾帕放了回去,背过身,“我没有亲眼见到她,不过看现在的情形,想来,是来过了。”

“哦,这样。”

他语气里难掩着怅然和失落,却又因冷气入喉,引得他咳嗽不断。燕生走过去替他拍背顺气,本想张口说话,余光见得朔百香皱眉对他使眼色,自己也只能闭了口,心中叹惋。

看他脸上通红,必然是高烧还未褪下,朔百香不觉摇头:“你……你对她……”

“是因为她求得替你解了毒,你才出于感激的么?这样……这样又是何必。”

“师姐……”宿兮浅浅勾唇笑,“既是我自己的事,还容我自行解决罢。”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自是觉她操心太多。朔百香微怔片刻,眼神才慢慢缓和下来,平静道: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好自为之。”

宿兮亦不带半分情绪,清浅回她:“我好不好,唯我一人知晓。师姐何其聪明,又怎落入这般世俗禁锢之中。”

“当今局势,你能作甚么?除非她脱离门派,入正道,但旁的人认定盟主之死与他们师徒有关系。便是说了脱离,又能有几人信?”朔百香衣摆一甩,双目凌厉,“到底方坤死于谁人之手,江湖上但凡有些名气地位的都清楚,这不过是为夺盟主一位而寻的借口。但一人传虚万人传实,底下的寻常人虽不知情,这般言论却已把她推入万丈深渊,不能以死谢罪,便入魔道,往后……她不仅仅将受那些个有野心之人的追杀,还将是整个武林的宿敌。”

宿兮不以为意地笑着摇头:“那我还能袖手旁观吗?”

朔百香深叹气,注视着他:“你可知道她千辛万苦替你解毒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的毒,你的伤,你的腿,你失去的一切都是她师父一手造成的,她心底怎能受得了?

如此不过是为了寻求些心中慰藉,即便错不在她,她仍觉于你有愧。不然,她次次不告而别又是为哪般?你若是再出手帮她……她会怎么想,你叫她又如何自处?”

宿兮安静听她说完,方才一字一句慢慢道:“起初,我以为我活不长久,那么到时,于我于她都是一种解脱。但如今……我既是能活下来,她的事,我不能不管。”

“你……你难不成还以为,她能若从前那般毫无芥蒂待你?你还想接她回去,想她嫁……”

“师姐。”他打断,“旧时的恩怨,能不要都架在她一人的肩上么?”宿兮眉上一拧,“且往后的事,我没有多想,眼下走一步,是一步。”

朔百香被他此话生生噎住,半晌,才道:

“那……她的师父,照你这话也一并原谅了?”

宿兮垂下眸子,目中沉墨般微微一凛。

“她是她,她的师父……另当别论。”

看他脸上明显还有些苍白疲惫,不欲再多问下去。

“好。”朔百香回身,朝门外走,“你执意如此,我便不再阻拦。只是……你要记住我说过的话。”末了片刻,又补充道:

“……一己之力难免单薄,若有什么需要,可尽管来找我。”

“劳烦师姐了。”

踏出门时,她合上目惆怅叹息,继而又睁开,大步往房中行去。

待得见她走远,燕生才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在宿兮床边坐下,皱了皱眉:

“三哥,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毒和三嫂能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叫她三嫂,应该没什么罢?”

宿兮两手撑着床想要坐起身来,燕生忙去扶他。

“有些事情,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他只是……不想让她再这么纠结难受下去。

燕生认真地看着他:“那你恨她吗?”

宿兮淡淡摇头,不答反问:“我作甚么要恨她?”

“这不就结了。”燕生摊手耸肩,“你不恨她,她也对你有意,和以前没什么分别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何苦想那么复杂?”

倘若真如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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