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发誓全力追回!”冷一凡抬头望望夜空,咬咬牙道:“总管,在失镖未追回之前,在下实在没有脸见夫人的面。烦总管在回开封之后,代向夫人禀陈一切,就说在下在一个月之内定会把失镖追回的……”
“老弟,你已经是本山庄中一分子,这次失镖也该算是山庄共同的事,应该回去共谋对策……”
“不,打铁趁热,时间一拖长,更难着手了。”
“老弟一个人……”
“在下会有打算的。”
“也好,就依老弟意思办!”胡方正转动了一下身躯:“对了,东西实际上已经落入那批白衣女子之手,她们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连魔眼也认栽?”
“这……在下尽力追查。”
“嗯!”无可奈何的表示。
“总管,在下单独行动比较合适,就此告辞!”
“好,你走吧!”
冷一凡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离开车队。
五天后。
洛阳。
平安到达的半支镖交割清楚,另外被劫的半支镖由镖局总管胡方正代表如意山庄与投保人达成协议,一个月为限,如追不回失盗,就由如意山庄照价赔偿。
镖队回开封。
冷一凡留了下来。
他首先积极追查的是那批白衣女子的来路,想归想,但做起来却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如果对方隐伏不出,或是远走高飞,想要找到,的确是难于上青天。
而最可虑的一点,是对方的根不在这一带,想挖也无从挖起。
他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茶楼酒肆是消息来源最多的地方,尤其是江湖人物经常聚集的酒肆,黄汤下肚,口没遮拦,连自己的老婆偷汉子都会抖露出来,江湖动静更是竞相传诵。
当然,大部分是道听途说的捕风捉影之事,但冷一凡目前所追求的就算是一丝风,一点影子,对他都有帮助。
现在,他就窝在一家中流以下的酒馆里,打从酒馆开门他便入了座,差不多两个时辰,酒客已换了三批,他还稳坐不动。
实际上他无处可去,大事在身却无事可为,他占的是角落里一个单座,不惹人注目。
有一口,没一口,人已经有些晕陶陶。
突地,座中一个大嗓门的汉子敲着桌子道:“他妈的,这年头尽出怪事,出家人居然也开大荤,真他妈的。”
同桌的另一个尖声细气道:“大嗓门,你到底在狂吹什么?”
大嗓门的道:“不是吹,是真的,我表弟亲眼看见,千真万确!”
失声的道:“说出来听听看!”
大嗓门的咳了一声,把一口浓痰呸地吐在地上,端起杯子仰脖子倒了下去,重重地放回桌面,有衣袖一抹嘴角,像跟人斗气似的道:“白马寺的和尚居然奸杀女人,这事儿够新鲜了吧?”
邻座一个声音道:“你胡说,白马寺的和尚一向极守清规,怎会做出这种神佛不容的事?
我不信!”
所有在座的目光宝集中在大嗓门身上。
大嗓门瞪起眼道:“我可从来没胡说过什么,事情就发生在昨儿晚上,我那表弟送油米到寺里,看见和尚们闹成一团。后来,才从小沙弥口里知道寺后的围墙边,一个白衣少女陈尸,下半身是光看的,我那表弟趁搬米之便,到现场望了一眼,果然是真的。”
座间起了喧嚷。
冷一凡本来不大注意听,白衣少女四个字像尖针直刺他的耳鼓,他招来小二付了帐,然后匆匆出门。
第七章
月初升!
白马寺一片死寂,没听到晚课的声音。
冷一凡没进寺,顺围墙绕到寺后,只见空地上搭了个小棚子,停了口白木棺材,两个中年和尚盘腿坐在棚外。
冷一凡一声不响,悄悄迫近。
个和尚道:“师兄,多亏得验尸的官差明眼,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不然这件命案非毁了本寺的清誉不可。”
另一个道:“阿弥陀佛,菩萨有灵,才会有清官明察,寺里根本就没有会武的,而且事情又发生在寺外,随便一判断就知道。”
沉默了片刻。
“对了,师兄,随同验尸官来的那位捕头大爷了不起,就亏他那句话,说什么……那位遇害的女施主是死于极厉害而高明的刀法,才使我们免去嫌疑。”
“明天棺材落土,如何缉凶破案便是官家的事了!”
冷一凡退到远处的暗影里,心里想:“如果死的是在鬼坟堆劫走包袱的白衣女子的同伙,对方当然不会甘休非出面不可,自己何不守株待兔……”
两个和尚站起身来。
“师兄,往生咒也诵完了,我们回去吧!”
“走吧!”
两个和尚离开尸棚,往后门走去,身影刚刚消失,四条黑衣人影幽然出现,步进尸棚,手里带着杠索,像是来抬棺的。
冷一凡大为惊异,怎么会连夜来抬棺安葬?
四名黑衣人各站一角,动手理绳……
“且慢!”一个女人声音传了来。
冷一凡循声望去,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收缩了,每一根血管也立即抽紧,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棚外不远的地方。
从她那身装束看来,跟在鬼坟堆所见的一模一样。
终于碰上了,比预料中来得快。
“开棺!”白衣女子又发了话。
棺材似乎没有钉封,两名黑衣人轻轻一揭便打开了。
开棺何为?
棺材盖横架在一端,黑衣汉子略向后退。
白衣女子飘身上前,伸手棺中,似在检视死者的死因。突地,她手一颤,栗叫一声:
“快手!”
这一声栗叫,使冷一凡为之心神俱颤,是马子英的杰作么?
快手杀人的标志是切断喉头,一看就知道,他曾出现在镖车营地,助胡总管保全了半支镖,证明他人在这一带活动。
据酒馆传言,白衣女子是被奸杀的,马子英是这种人么?
他身中无毒之毒已经解了么?
不然,他又怎能出手杀人呢?
“盖上抬走!”白衣女子挥挥手。
四名黑衣人以迅快的动作缚棺穿杠,轻轻吆喝一声,上肩抬走。
白衣女子转身准备殿后。
“姑浪慢走!”冷一凡吐气开声。
白衣女子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但没回身,背对着冷一凡。
“什么人?”
“浪子。”
白衣女子倏然回身。
冷一凡已在同一时问掠到了对方身前八尺之处,看对方十分秀丽,年纪在二十左右,月光下看来很具风韵。
抬棺的已在十丈开外。
白衣女子冷冷打量了冷一凡几眼。
“你就是浪子。”
“不错!”
听口气,她听过浪子之名,而没见过他的人,不然就不会问这句话,这也证明了她不是五天前在鬼坟堆出现过的白衣女子的一个。
“你怎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等姑娘。”
“等我?”白衣女子眸中冷芒闪动。
“不错。”
“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算准的!”
冷一凡全神戒备着,他防对方会突然出手,又怕对方会溜走,连“魔眼”那等人物都惧怕的人,可想而知定不好惹。
“我明白了!”
“姑娘明白什么?”
“快手杀人,利刃断喉,我的同门毁在快手的利刃之下,而你跟快手是同路人,你断定我们会来收尸,所以等在这儿!对吗?”
冷一凡现在已经不想否认自己跟马子英是同路人,事实上两个人都蹚进了浑水,自己插进了马子英的布囊公案,而马子英搅进了镖局事件,否认是多余,事买已使两人真的变成了同路人。
利害已连在一起,令冷一凡感到震惊的是马子英真的会做出人神共愤的行为?
“对不对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下要知道姑娘的来路!”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恐怕非说不可。”
“浪子!”白衣女子声音转厉:“我们正愁缉凶不着,想不到你却自行投到,你跟快手该死一百次!”
“死几次是以后的问题,现在姑娘先交代来路。”
“你还在做梦!”
“梦”字声中,线状的白影一闪,迅雷般射向冷一凡。
飞绳,冷一凡已在鬼坟堆见识过,他本能地拔剑挥斩,剑绳甫一接融立即感到不妙,但感觉也已经迟了。
对方的飞绳不知何物所制,既柔又坚,剑挥不断,触物即缠,意念才一动,连人带剑被缠了数匝。
奋力一挣,缠得更紧,仿佛要到进肉里,冷一凡急气交加,他后悔没抢先机施杀手,本可制人反而被制。
“浪子,你现在乖乖地跟着我走,不要妄图脱身!”白衣女子语冷如冰:“这不是普通绳索。警告你,这是天蚕毒丝绳,绳子其毒无比,要是被勒破皮,一个时辰之内你将全身溃烂而死!并非吓唬你,不信可以试试。”
冷一凡凉了半截,想不到对方用的竟是毒绳。
一着之失,看来今晚是栽定了。
“走!”白衣女子执着绳的一端,转身便走。
冷一凡别无选择,在无法反抗之下,只好被牵着走,生平从未有过的经验,他想到自己像条狗。
乱石嶙峋,满目荒凉。
“站住!”喝声发自乱石之间。
冷一凡心中一动,莫非是快手马子英。
白衣女子停了步。
“什么人?”
“别管区区是什么人,收回你的绳子。”
“凭什么?”
“蝴蝶梦醒,杜鹃啼血!”
“您……您就是……长恨书生?”白衣女子语不成调,显然相当震惊,眼里尽是骇芒,执着飞绳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冷一凡的震惊并不下于白衣女子,长恨书生的名头他听说过,是三十年前出道成名的人物,算来已有半百之龄。
据说他的功力已到了通玄之境,毁人不须动手,平素极少露面江湖,绝大多数的武林人仅闻其名,不识其人。
他可以说是一个相当神秘而恐怖的人物。
他何以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他为什么要插手这档事?
“哈哈哈哈!”笑声不大,但就像响在你的耳边,震得你耳鼓欲裂。
白衣女子放松飞绳,抖动。
冷一凡缩身回旋,飞绳脱落。
白衣女子收回绳子,什么也不说,转身飞泻而去。
顾盼间,她已消失在乱石之中。
冷一凡望着长恨书生发声的方向,“谢前辈援手!”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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