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欢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心想大冬天怎么热起来了,于是便转身摸了摸熊孩子的额头,生怕他得了风寒。可是刚放下手,却一眼瞥见他漆黑漆黑的眼,眨巴眨巴地泛着水光,又看他满脸通红,脑子里便“轰”得一声想起了他和媳妇一起生孩子的至理名言。
娘的,太血气方刚了,太年轻气盛了……
于是她真的不敢乱动了,又转过身反复对自己说:就是个跟胖胖一样的死孩子,还是个孩子!
李重皓看着沈暮欢的后脑勺,一勾手指,“啪嗒”一声门就被关上了。
可是窗外却有月白偷偷挤了进来,从窗前的桌脚慢慢移过来,渐渐照上来,打在了李重皓的背上。他只要稍稍一转头,便能看到他们的脑袋靠得很近很近,都在一个光晕里。
他突然发问:“阿欢姑姑,你要是突然有个哥哥怎么办?”
沈暮欢睡得迷迷糊糊,哈了一口气说:“哥哥?那我就让他帮我杀人赚钱。”
“那哥哥欺负你呢?”
“那就欺负回去。”
李重皓在沈暮欢的脑后轻轻一笑,一口气呼出来能看见她的发丝因着他而轻轻飘了起来。那样近,他再问:“那些曾经欺负我的人,要怎么办呢?”
沈暮欢被这欺负不欺负的问题搞得烦不胜烦,又困得要死,“哎呀”了一声便不再睬他。
李重皓目光幽深,对着沈暮欢的后脑勺说:“阿欢,他曾经待我也不是不好啊,小时候我要什么他都帮我拿到。小时候我哭的时候,嬷嬷说都是他整夜整夜地抱着我,哄着我。大一点的时候,他又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挑一把好剑,又一招招教给我。”
夜渐渐深了,沈暮欢轻浅的呼吸在这夜里一声一声地传到李重皓的耳朵里,他眸色渐深:“可是当时再好又能如何,他还是要杀我。然后无关紧要的人便欺负我,你说我该如何呢?”
沈暮欢睡得香,哪里可能回答他。
那一点一点的月白终于滑向了别处,李重皓的一张脸隐在了黑暗中,他却笑得真切,手指轻轻点着唇角:“自然是理清脉络,欺我者杀之,骗我者杀之,你说对不对呢?阿欢姑姑?”
李重皓得不到回应,觉得无趣又觉着自己太傻,在无数个凄寒之夜里,谁听过他的一句话?他摸摸沈暮欢散开在外的乌黑发丝,目光渐渐变得缱绻幽深,他叹一口气:“阿欢,要是你那师兄骗我,要是我不放过他,你会不会哭啊?”
他还从未看见过她哭呢,只瞧见过她恶狠狠地骂自己的时候。李重皓从床上翻身而起,掖了掖被脚,看了最后一眼,便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表示:男主就是用来气场全开,散发王霸之气的!
李重皓:“小白,我是不是很苦逼?”
小白:“怎么可能!”(顶锅盖逃走~)
☆、杀鸡练起
沈暮欢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的,她转头看的时候却没见着已经习惯的一张睡脸,身边都是凉的,心里就“秃秃”地跳。
完了,死孩子不会被别人抓走了吧?然后她便自惭形秽了,阿欢啊阿欢,你武功太差了吧,有人在身边把死孩子劫走都发现不了啊……
可是现在她还活得好好的,甚少证明他还没出事吧。沈暮欢念叨,兹事体大,兹事体大,还是要找死老头从长计议的好。
于是她便趁着店小二收房之前,迅速从客栈里启程。掌柜郁闷极了,看了她好几眼,想着也没欠他房钱啊,干嘛一副落跑的模样?
此刻李重皓却在披星戴月之后到了益州城,其实益州城离京城李家不远,不过就是一夜的路程,可是那么多年他都没有来过,即使幼时熬不过的时候也没有一刻动过要来的心思。
毕竟他的姑姑早在多年前一去不复返了,多年以来无数寒冬腊月都是他一个人。早已习惯,不去想念就不会有痛苦与不甘。
岁月数一数,李重皓不禁要笑,已经十二年了,他早已不是八岁的孩童了。
李敏嫁与官宦之家,夫君姓陆,三年前辞了官,一家人隐居在益州城郊的偏僻宅子里。李重皓踏过湿冷的土地,一月要到底了,可是却还是冷,他伸手拍了拍院门,呼出一口白气。
应门的小厮打量了他好几眼,温温吞吞地让他候着。
候着?也已经好多年没人敢让自己候着了。可他却点了点头,身躯挺拔犹如葱葱松柏。
他被领着穿过东苑庭院、小桥、凉亭,最后终于停下站在了一间背阴的屋外。他伸手便推开门,屋内的李敏转过身来;见了他却没有笑意。
老了,李重皓想,毕竟十二年了。
他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李铭已经许久不管他了,整日悉心教导李知未。他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连吃饭都没人管,整日饥肠辘辘。那时候是他的阿敏姑姑,拉起他的手将他护在自己背后,告诉他:重皓,你要变强大才能生存。她照顾他的起居,最后送了他“龙吟刀。”
“姑姑。”李重皓笑,心里渐渐柔软开来。
李敏却摇摇头:“你不该来。”
“为什么?”
“正派已经决定联手将你抓捕,武林大会上在江湖中人面前再治你的罪。你此番前来,不怕我将你交给正派?”
李重皓笑道:“姑姑哪里的话,你怎么会害我?”
他还跟小时候一样,笑的时候嘴角勾起来,现在看来不过就是轮廓张开了而已。李敏终究叹一口气,问他:“你从来没有找过我,这次到底怎么了?”
李重皓倒是开门见山:“有人自称是我亲身哥哥,而且这三年来李铭一直在找机会杀我。我想知道为什么?”
“哐当”一声,李敏手里的茶杯应声而下,滚烫的茶水溅到地上升腾出一股热气。李敏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差,唇色惨白。
“原来是真的。”李重皓苦笑:“我怎么可能有个亲生哥哥?”他顿了一下,坐下来,眼里是一道道细碎的光,忽然闪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不是李铭的儿子。是不是?”
李敏张口:“重皓,你长大了。骗不过你了。”
什么都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很小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再大一点就得不到父爱了。没什么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而已。
“沈朝醉是我哥哥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敏摇摇头:“这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当年你母亲与我哥哥本是青梅竹马,可是在成婚前她却无故失踪了两年,回来后便嫁给了哥哥,可是对她前两年的事却只字不提,只说是忘了。你出生接生婆说是早产,可是我却悄悄瞧见嫂嫂贿赂稳婆。你从小身子便很好,哪里像个早产的,分明就是个足月儿!”
“两年?”李重皓喃喃,两年倒是足以生出另外一个孩子了。
“重皓,那沈朝醉是什么人?”
李重皓笑:“是沈逸之的弟子,可是现在却暗地里往‘刹血楼’身上泼脏水。他说李知未是他杀的,现下他又控制了萧家以萧佑的身份出现在李家。他跟我说是要逼我投靠他。”
“哼,心机够深,果然是沈逸之的徒弟。”李梅笑道:“重皓,沈逸之此人你得好好提放着。他不简单。”
“咳咳咳咳”好好品着热茶,用着糕点的沈逸之突然呛得面红耳赤。心里想,莫不是沈暮欢那不孝徒孙出事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沈暮欢弓着背,跟个小贼一样,“滋溜”一声窜进了沈逸之的屋里。抢过他手里的好茶便一骨碌吧砸吧砸地喝光了。
沈逸之看得胆战心惊外加一阵肉疼,哎呦,这二十两银子一两的茶就这么没了!
沈暮欢喝完茶,趁着死老头一副呆相又立马抢了他的糕点往嘴里塞,吃饱喝足了才搭理死老头:“哎,老头,昨天有人找我没?”
沈逸之牙痒痒的啊,一脸横肉抖得如风中落叶一般,好半天才吼了一声:“谁找你?!谁没事要找你?!”
沈暮欢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沈逸之转念一想,不对呀。“呐,好像那个萧佑找过你,不过我说你吃错东西了,待在茅房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搞什么?!一定要在茅房么?!”
“那你说!你在哪?!”
沈暮欢没话了,可怜巴巴地说:“被李重皓那混蛋拐出去了。”
“去玩了?”沈逸之没听清楚便横眉冷对,一副鄙视她的样子。
“没。哪有……咳咳,师父呀,李重皓不见了。”
“不见了?!”沈逸之呵呵一笑:“他不是很早就不见了么?”
“其实,其实他来过李家了,一直在我身边。”沈暮欢陪着笑脸,她料到沈逸之下一秒准炸毛。
果然,沈逸之恨铁不成钢,当即把糕点盘子往她身上砸。沈暮欢捂着自己手臂想,骂吧骂吧。
“你翅膀硬了?!是吧?!这么大的事不跟我说?!”沈逸之脸上的横肉抖得更厉害了,他拎起沈暮欢的耳朵便恶狠狠地问:“说!我们来李家是为了什么的?!”
沈暮欢被他抓着耳朵,只好跟着他动,苦逼着一张脸哼哼唧唧地答:“哎呦,师父,您轻点。”
“说!来干嘛的!”
“找李重皓的。”沈暮欢一脸我有罪的模样。
“好。”沈逸之终于松开了手,沈暮欢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又听到他阴森着一张脸问自己:“那你有没有问他去哪了?”
沈暮欢摇摇头:“问不出来,他说不知道。”
又一糕点盘子砸了过来,沉痛的声音传过来:“那你就不知道循循善诱?不知道严刑逼供?不知道屈打成招?”然后又嗤一声:“反正美人计你是用不成。”
师父哟,不带这样以侮辱人取乐的……
沈逸之似乎也骂烦了,叮嘱道:“以后你离他远点,你中的毒为师再帮你想办法。”
“啊?”沈暮欢愣:“什么毒?”
一个眼刀飞过来:“还能什么毒,不就你身上中的蛊毒么?”
“你怎么知道的……”
沈逸之瞧都不瞧她一眼:“就你还想瞒我?哼……”
“哦。”沈暮欢暗地里戳小人,死老头你也忒强大了吧,这种毒都能解决?
“还有,他们正派已经决定联合抓捕李重皓,武林大会之时在联名声讨他。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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