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拾下堂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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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拾下堂夫-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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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看着我是为何?”乔书杰被点儿那明如秋水、黑如晶石的眼睛看得心里莫明又直发痒,手上不自觉地在点儿的指腹上捏了捏。

点儿甜甜的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斜插在发髻上的孔雀簪子上的流苏随着头的轻晃轻轻地摇摆着,流苏尽头上的红石镏粒儿,相击轻碰着,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伴着点儿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在马车内回响:“我觉得现在真好!大哥哥,咱们以后都会这样好对吗?”

乔书杰如明灯一样的双眸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忧郁,但嘴里却一刻也没有停顿地应道:“对。”

“大哥哥,不管你说得这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对我的安慰,反正,我信了!”

“点儿……”点儿的这话说明她刚才看到了乔书杰眼里的心事,这让乔书杰感到深深地自责。既然自己已经打定了主意,就不应该在新婚燕尔之时,有别的想法。

“你别说,我知道!”点儿拦住了急于解释的乔书杰,她的脸上依旧倘佯着那欢快明媚的笑。

望着那黑亮的双眸,乔书杰感觉它就像自己在漆黑又孤寂的夜里行走的时候遇着挂在路旁树梢头的明灯,虽然只是点豆的光亮,却将他的心照得敞亮,孤寂与黑暗都在它温暖的豆光下愈逃愈远。那种没有了孤独寂寞,没有了黑暗的压迫,没有了萧萧夜风的侵袭,是那么的美好!乔书杰紧紧地用手包裹着点儿的小手,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点儿,久久的竟然自己的眼眶里先溢出泪花来了。

“真没出息,我以后可怎么指望你啊!”点儿揩去乔书杰眼角处溢出滑落的眼泪,轻骂的言语却竟是疼惜。

“山花流莺,飞跃歌竟。红墙绿墙,召我思往。

纵之乔郎,浪子他乡。心身不羁,不思归乡。

放荡花丛,醉卧熏香。以求无欲,了结衷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幸兮,不话阔兮。于嗟乐兮,不负信兮。”

乔书杰那低沉温柔磁性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转,那抑扬顿挫之声就像是从空山幽谷中传来,平日简洁的词字被乔书杰此起彼伏的语调包裹着钻进点儿的心房,竟觉得比龙泉寺僧众唱出的糜糜梵经还要让人向往。

“点儿,娘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乔书杰握着点儿的双手,望着她的眼睛,又再将这两句重复了一遍。

点儿嫣然一笑:“这句话,我在小时候听过均哥哥跟均嫂嫂念过,你是说以后都要像现在这样,握着我的手,一直到咱们变老吗?”

那出谷黄莺啼叫的声音是那样的悦耳动听,可对乔书杰此时来说却如当头棒喝!

“点儿,不喜欢念书?”乔书杰着实不敢相信,陈少均是文武双榜进士,陈少庭也是前科文榜上的魁首,两个都是文采绯然的才子,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却一点儿也不通诗文!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它没有算盘珠子好玩!”点儿扭捏地回答着。

在回答这话的时候点儿显得是那样的羞涩,可就是这样也让乔书杰忍不住感到一丝失望。

点儿何等聪明,岂会感受不到乔书杰心里的变化,她深深地羞愧了。早就听说乔书杰早先爱恋的女子是何等的才艺双全,同时也极为懊恼,心底微微一叹,面上却还是装着无所谓地嗔道:“真是应了那一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若我早知道会嫁给一个神童才子做妻子,那时我就不要在均哥哥他们让我读书的时候躲在姑姑身后对他们瞪眼了,这也不至于与夫君对坐时让夫君生出‘对牛谈琴’之感!”

俏皮的话儿掩示不住那淡淡的伤愁,这倒让乔书杰生了一丝内疚之心,心中的那份失望虽然犹在,但却也明白了一句话:“人生而不同!”

是的,人生而不同,乔书杰心里明白,杨雪莲是杨雪莲,王点儿是王点儿,“黄鹤已去远,不强云相同”,乔书杰自己也知道不能强求点儿弃商从文,他不能,点儿恐怕也不能。

14、第 14 章

唐朝的诗人王初曾用这样的句子来描写雪景:“句芒宫树已先开,珠蕊琼花斗剪裁。”陈少庭如今满眼的都是这珠蕊琼花的美景,然,美则美矣,却也是“眼前好大雪,鸟雀难相觅”,北风一过,雪尘纷飞连鸟雀都冻得没有了踪迹,何况是人。又一阵北风吹来,陈少庭看着身边的随从打着哆嗦,他也将两手拢在嘴前连哈几口气。

“你们两个,骑上马去看一下到哪里了?”望了望天边的那一溜长的黄云,陈少庭实在按捺不住了,想了想将就近的那匹马抓住,对上面的人说:“陈三,有事没事先回来了一个回话,留一个护着,听见没有?”

“知道了二爷!”陈三拢了拢斗篷回答着,见陈少庭丢开了缰绳这才策马飞奔而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雪地里策马飞奔着,不出一刻钟就见着了点儿们的车队,但仍不敢确定,隔着老远便高声地朝着车队喊:“嗨,请问这是庐州城东乔家二爷的马车吗?”

“是陈三!”点儿听到陈三的喊声,惊喜地掠开车窗帘子,将头伸了出来,冲两骑快马喊了一声:“陈三!”

“小姐!”陈三与随同一起的人对望了一眼,随即将马鞭子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两下,跑到点儿的面前:“陈三给小姐和姑爷请安了!小姐安好?姑爷安好?”

“都好!”点儿笑着瞥了一眼乔书杰答着,略带惊喜的眼神在陈三的身上看了又看,“是庭哥哥让你来的?”

陈三一听便笑了,答道:“正是,二爷在白杨坡上等了好一阵子了,见你们还没有到生怕遇着了什么事,便差我与老五过来看看!”陈三说着这才发现老五不在,转头一瞧,那小子竟围着福贵身前的那匹马瞅着转圈呢!陈三哑然一笑,对着他喊道:“喂,老五,要看马什么时候不可以看!快点过来给小姑和姑爷请安!”

“陈五喜欢相马!”瞧着乔书杰有些不明白,点儿笑着与他解释着。

这时陈五也过来了,他也不多话,朝着车就是作了一揖,点儿看着乔书杰笑了笑,转头对他说:“陈五,你先回去给我庭哥哥他们说一声,告诉他们不要着急,我们马上就到。”

“那我要怎么回话?”陈五嗡声嗡气地问道,眼睛还在有意无意地往那红棕马上瞟。

瞧着他这般,点儿轻骂了一句:“你还真是个马痴!庭哥哥若要问你,你就说,在路上后面的马车陷了两回雪,所以才耽搁了时辰!人、车都没事,让他们就不要担心了!”

乔书杰这时候也看出陈五的眼神了,心觉此人有些意思,便在点儿说完后笑道:“你且去给家里人报信,如若你喜欢那马,我送你便是!”

“送信是我本份,送我马,大可不必!”陈五说完,提着缰绳调头就走。

如此傲慢,乔书杰都要自叹不如了,哑然地朝着点儿摊了一下手,点儿看了咯咯地一笑,转头对着陈二又说:“你且在前面跑一跑,看有没有陷坑儿什么的!”陈二领命打马跑去。

有了陈二在前面领路,点儿们的车队很快便出现到了杨柳坡的下面,陈少庭站在坡顶上,远远地便瞧见了,一边往前迎着,一边打发身边的人说:“快回去回太太、大爷、奶奶们,就说小姐和姑爷们到了!”

那人听了轻快地应了一声,连忙转身撒开丫子地朝着山庄大门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冲里喊:“快去告诉太太、奶奶们,小姐和姑爷们到了!”

大门口的人听了很是欢喜,也如同他一般应了一声转身就朝里跑,一边跑一边冲着前头的人喊:“快去告诉太太、奶奶们,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如此这般,三五拨人口口相传,得了陈少庭令的那人还没有进三门,里面的太太王氏与点儿的两个嫂嫂都知道点儿回来了。王氏一听便哭了,不顾丫头婆子们的阻挠拗着那股子劲就从里头奔了出来,魏氏、秋氏两个儿媳妇一左一右地保驾。

“点儿!”后宅的二门是建在一个凹子里头,王氏下了土坡便看见穿着红氅从对面的山坡上下来了,隔着老远就喊了一声。

“姑姑!”点儿也瞅见了王氏,拨开护着自己的韩婆子和乔书杰,提溜着裙摆迈开步子就奔了过来。

姑侄俩这一跑可忙坏了两头的丫环婆子,两大群人分别拥着她俩跑着,怕挡着了,又怕她俩摔着了,好在丫环婆子们也经常做这事,事情虽难却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很快姑侄俩就到了跟前,别看两个刚才那一声喊得响,可人到了近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剩下的只是老泪、嫩泪齐纵横!

“娘,点儿这不是回来了么,你就不要伤难了!”陈少庭本想趁现在人少跟乔书杰好好说两句话,哪知那帮丫头婆子们劝来劝去把那两人是越劝哭得越凶,没有办法,他只有抛开乔书杰亲自上场了。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儿子对她说的话始终都是有份量的,陈少庭一开口,王氏便抹着眼泪收住了哭声,且抹且劝点儿:“乖乖也别哭了,省得你夫君瞧了笑话咱娘俩!”

“他敢!”点儿小脚一跺,恶声恶气的低斥着,那脸、那眼却被羞怯和新婚的幸福装得满满的了。

看着点儿如此神色,王氏便断定,二人这几日相处极好的,心里一阵欣慰,紧紧地拉着点儿的手由着婆子丫头们拥着往里走,时不时地还低声说两句悄悄话。

话话间姑侄夫妻都进了屋,王氏正将点儿拉在自己座上挨着说悄悄话呢,一个婆子就进来了,先是给乔书杰与点儿道了安,又才来到王氏的跟前,嘴皮子利索地说:“太太,大奶奶、二奶奶让我来回话,说后面的香汤都备好了,小姐和姑爷是否现在就过去?”

“香汤?”乔书杰奇怪了,怎么一进门就备洗澡水,抬目望向点儿,只见点儿在王氏的怀里扭啊扭的,好似不愿意去,乔书杰就看见王氏将脸一唬:“在冰天雪里地泡了两三个时辰,浑身上下冰冷冰冷的,不泡泡生了病怎么得了?”

“我想跟姑姑好好地说会儿话!”点儿还在扭啊扭的。

许是已经习惯点儿如此撒泼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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