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点儿发话容连家的自然是不会再推辞,连忙双手将那金镙子接下,然后恭恭敬敬地朝着乔夫人磕了一个头。
“依着这样说,我这个做嫂子的也得表示一下了!”坐在乔夫人右侧下座上的吴氏听了咯咯一笑,伸手朝着容连家的,以及她身后的两个丫头招手:“那两个丫头想必也是这次新带来的吧,过来让瞧瞧!”
两个丫头笑着走过来,恭敬地在吴氏的面前磕了个头:“给大奶奶道安!”
“好两个小美人坯子!”吴氏又是咯咯地一笑,两只手伸了出来,一手扯过容连家的,一个扯过就近的一丫头,瞅了瞅,从袖筒子里掏出三样物件来,一人一个塞上,笑道:“别以为今日得了赏就飞高了去了,以后侍候你们奶奶可勤着一些,如若不然,你们奶奶心疼你,我可得心疼我的妹妹,抽着你们的皮子可别在背后骂我是笑面虎!”
容连家的也一个会来事的,一边收着物什,一边笑着对吴氏道:“婆子我也是走了几个地方的人,见着了不少大家里的奶奶,像大奶奶这通身的气派可是少见的。就算是笑面虎,也是一个好看的笑面虎!”
“你也是一个有通身气派的婆子!”乔夫人听了容连家的一番话给逗得哈哈大笑,靠在点儿的身上笑问:“这家的可比上回的那个有趣,也不知道你姑母是从哪里淘来的宝!”
点儿接过丫头递来的茶碗,揭开盖吹了吹这才放到乔夫人的手上,抽出帕子来替她接着下边,笑着回答:“她跟她家的都是我姑姑从杭州那边带过来的,两个都是我们家的家生子。我姑姑跟他们近惯了,养得她们一嘴的贫碎子,娘可别见怪!”
乔夫人润了一口嗓子,让丫环将茶碗接了过去,又把点儿手头的帕子接了过来拭了一下嘴角,笑着与点儿说:“不见怪,这有什么好见怪的?一家人就应该这样说说笑笑才好,既热闹又和气!”停了一下,声音转低,又说,“说起来我娘家根上也是杭州人,因祖辈做官来到蔡州,后来家父又因故来到庐州。我的哥哥、弟弟们都是福薄的人,早早地去了,留下的侄儿侄女们也四散开了去。到今儿也有三十多年也没有见过他们了,听着容连家的吴侬软语,倒让我勾起了几分思念。”
“娘,舅舅家的哥哥姐姐们怎么散了呢?”乔夫人以前并不怎么说起娘家的事,这会儿说了这么一点儿倒让吴氏感兴趣不少。
“哎!”乔夫人哀叹了一声,好似有满肠的愁言却是说不出来一般,她身边的一个年事高一些的婆子瞅了也唉了一声,接着对吴氏与点儿说道:“还不是老夫子太实诚,让人遭了陷害!虽说后面把冤给平了,可到底让几个哥儿、姐儿们都没有了踪影。”
这婆子不说倒好,这一说倒让吴氏心里更是欲罢不能了,可听这话音儿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又不知道这中间的缘由也不好冒冒然地去问,只得讪讪地应了一声:“哦,原来是这样。”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点儿长在官宦家,这种的事儿见的多了,且自家也是这么一个事,所以并不觉得什么不好问的,反而觉得有同病相怜之感。
“三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如若不然我娘家到最后也不会败落成那样,为了一副汤药,竟只得卖女儿过活!”回答这话的是乔夫人,她话一说眼睛里的水儿就跟抽开了闸的蓄水塘子一般奔泄个不停。
这话不管是点儿还是吴氏都不好接了,卖女儿过活,这被卖的是谁?她们不知道,如若这会凶冒失的接话只有犯错的份,两个人都不笨自然知道不能接。双双地就像商量好了似的,都捧起了茶杯饮了起来。
乔夫人好似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媳妇儿的尴尬,她哭够了又自语一般地说了起来:“也不知道我的那个姐姐这会儿都到哪里去了!当年如若不是老爷,我恐怕也难逃那一劫难!”
听了这话点儿与吴氏都松了一口气,一前一后地将茶碗放下,来到乔夫的身边围着,一左一右地劝道:“娘就别伤心了,如今已时过境迁,伤心不仅没有什么,反而凭添几分愁苦!”
“娘,可否说一下几个舅舅、姨娘们的事儿,或者是他们落向大概的地方。咱们现在家里也有人手,如不派些出去寻一寻,没准还能寻上一两个呢!”点儿一边抚着乔夫人的背,轻声地说着。
“这又如何寻得着,天下这般的大!”乔夫人嘴里虽然这般的说,但心眼睛里装着的却是满满的希望。
点儿知道乔夫人的心情,人老了难免就会惦记自己的故人,自己的姑姑不就是这样的吗。点儿望着乔夫人,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要帮乔夫人将亲人寻上一两个回来。但毕竟又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正如吴氏所说,时过境迁那些人能不能找到着实难说,点儿怕把话说得太白让乔夫人希望太大,便拐着转儿地向乔夫人打听当年的事。
乔夫人也没有觉得其他,只当点儿年幼,好奇心重,便将当年的事儿作故事讲给点儿与吴氏听了。点儿边听边暗暗地记着,尤其是把乔夫人与弟弟们小时候趣事记牢,以便以后寻人的时候用得着。这二人正说得伤心时乔书杰来了,人家新婚燕尔的乔夫人也不好多留,便让乔书杰领着点儿回去了。
“太太,好险啊!”点儿刚被乔书杰领走,乔夫人身边的罗婆子但拍起了胸脯。
乔夫人很不满她这一举动,斜了她一眼:“一会儿你亲自去,让荣庆堂的坐堂去给瞧瞧。”
“是。”罗婆子接过乔夫人从袖子里摸出来的银铊子,揣进自己的袖子里,然后退了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点儿看着大屋外头的假山景致好,但与乔书杰立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乔书杰见她一副心事的样子,但问:“刚才我进去的时候娘好像在哭,是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娘是想起外公他们了!”点儿停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唐朝那个谁说得好哇,‘每逢佳节就会倍思亲’,年关近了,新年也要来了,老人家心里有些感触也是正常的。”
“那叫每逢佳节倍思亲,哪里会多出‘就会’两个字来!”乔书杰点了一下点儿的额头,捞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进了屋里,然后又说:“看得出来,娘是喜欢你的,有空的话你多去陪她说说话吧。”
点儿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正要回身往家走,瞧着罗婆子皮斗篷子罩得严严实实地往外走,见她捂得严实不像要让人认出来的样子,心里虽然奇怪,但也只不过多看几眼就随乔书杰回去了。
正如点儿所说的,年关近了,乔家是商贾,到了年底就是清算的时候了,乔书杰本是不理这些事的,因今年乔书义特别地忙他磨不过只得陪着乔书义上外头去了。他出去了对点儿来说倒是方便了不少,将老胡和颜氏叫进来,然后把头天晚上在乔夫人那里听来的事跟他们说了一遍。
“小姐,这事儿我好像听说过。让我去打听打听,过些天来给您回话成吗?”老胡听完想了想觉得有些印象。
听老胡说了这样的话点儿惊喜不已:“你有印象再好不过了,这样,你今天就出去,找你昔日的那些朋友问问。如果能在过年的时候把这事儿打听出来,这也算是我这个做媳妇的给婆婆的一件新年礼!”
老胡没有想到点儿会这么急,但是他想了想还是点头了,说:“行!只是快过年了,好些人都猫了起来,要找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能找着,小姐,你且捂着不要跟太太说,免得事不成她失望。”
“这事还岂用你嘱咐,我知道。”点儿嗔了一句,转头让连容家的备银子,又让他婆娘颜氏去给他备衣服,又好一通的嘱咐这才放老胡出门。
就在点儿派老胡出门的时候,陈少均派去买鸳哥儿的人回来了,结果让陈家人大吃一惊,鸳哥从乔家在城郊的田庄上消失了!陈少均派人又找了几天,却没有找到一点儿线索,毫无疑问鸳哥儿被乔家人藏起来了,按照事先了解到的情况来判断,鸳哥儿如果没有被卖掉那么原因就只有一个,陈少均与陈不庭发现事态严重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乔书杰身边的书童墨童请调出了府,到了庄子上管帐去了,点儿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由,但是她还是感动到了乔书杰心里的不畅快,想要为他宽解两句,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日子竟是这般的难熬,所幸的是年三十很快就到了。
16、第 16 章
年三十转眼间就到,已经出门十多天的老胡终于赶在年三十的第一缕曙光照射到大地上的时候赶回到了乔府。
“这么快就查到消息了?”老胡一进来,点儿就瞧见了他满脸的跃跃欲试,点儿知道定是有确切的消息了。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小姐!”老胡将自己的兴奋劲收敛了一下。
老胡出生草莽,又让点儿的姨姑父与哥子们放纵惯了的,平日里虽然沉闷但却执拗得很,收敛二字几乎在他的身上看不到,这会儿竟然懂得谦逊,这让点儿对他带回来的消息值又打了一点折扣,将面前的茶碗盖子揭开,推到他的面前,说:“不急,先喝口水吧。”
“谢小姐赏。”老胡也不客气,将茶碗端起来,把里水的水吡干净,抹了一把嘴,叹了一口气,这才说:“这次出去,虽然得了些消息,也很确切,但是却不怎么乐观!”
这话说得,让点儿心底仅存的那一点儿雀跃也没有了,虽然强撑着平静,但是还是在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诧,强装淡定地续了一杯茶,语气平静无婆地说:“说说详细的。”
“是小姐!”老胡把茶碗拨开,手指在茶水里浸了浸,然后用湿手指在桌子上划了几个圈,接着便指着那几个圈逐一说道:“这件事最初发生在蔡州,所以我先去了蔡州,在那里我打听到了张老爷子被判了‘徙刑’,他的儿女们都受了牵连沦为官奴,女子被发往北边卫戌屯军做了军眷,男孩被卖到了闽南官宦家为奴。因为他们念过书,而且还颇通文赋,在为奴者中甚是少见,所以有些名气,我到配估家奴的官署一打听,就问到了。”
老胡说到这里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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