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头深吸了口气,勉强压抑住心口的沉痛,极力奔下山去。
武当上下虽见着,想派人追截,然而毛盾却也拼了命抬起三清,往另一条岔路狂奔而去。
他这一奔,武当弟子已无心再追毛头,全都往毛盾这方包抄过去。
毛盾提起最后一口气狂奔,待到山脚下不远,已是力不从心,哇地又是一口浓血喷出来,伤势又加重不少。
他不得不坐下运劲疗伤,没多久,武当弟子又已赶来,把他团团围住。毛盾只能再次腾出一只手控制三清,还极力镇定的说:“不动,大家都没事!”
千心道长冷笑道:“你熬不过三刻钟,放了他,贫道饶你不死。”
“不死变残废,一样很痛苦。”毛盾冷笑:“你们也是出家人,怎的个个心黑手辣,连茅山派只剩两个小毛头也赶尽杀绝?”
“妖邪鬼道,该杀!”
“我们是妖邪鬼道,你们又是什么?打着正义的招牌四处杀人。”
千心怒道:“正邪不两立,除恶务尽,任何人都可收拾恶人。”
“我茅山派又有什么恶人?”毛盾道:“每天替人收尸超渡,又何罪之有,要弄得被满门抄斩?”
这番话倒让武当之人哑口无言。
千心恼羞成怒道:“茅山一向用邪术摄人魂,毫无人道,颠灭不足惜!”
毛盾咬牙切齿:“我倒真想摄你的魂,把你邪恶灵魂抽走!”
“来生吧!”千心狞笑道:“你没机会了。”
他说着慢慢逼向前,此时掌门千苦道长突然开口道:“师兄,此事我来处理。”
千心怔愣:“你要放他走?”
千苦道:“苦真如他所言,是三清不对。”
千心不服:“妖道的话,你怎能相信?”
“千苦淡然:”是与非,得问明三清再说。“
“就算如此也不能平白放他走。”
千苦叹息一声:“师兄也该明白,三清那刚烈的个性,他的杀孽太重,是武当的遗憾啊!”
“你也认为他做错事?”千心道长愤愤不平:“你不帮他,帮外人?”
“武当戒律,是非分明,济弱扶倾,我们未必要做到济弱扶倾,却不能不是非分明。”
千苦道:“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又能犯下什么滔天大罪?”
毛盾闻言不禁热泪满眶:“不错,我本想安安稳稳过一生,却有人毁我家、捣我巢,逼得我无处安身。我要找谁去伸冤!”
“小妖道你胡说!”千心怒斥,转向千苦:“别听他的话,恶徒最会胡言乱语,信之不得!”
千苦道:“不论如何,他巳挨你两掌,是非恩怨也该扯平,一切等问明三清再说吧!”
他摆出掌门威严,迫得千心欲言又止,双目尽是怒火,却发作不得。
千苦转向毛盾道:“放开他,你走吧!我以掌门身分保证你的安全。”
毛盾盯着他,衡量了一阵,这掌门看来仙风道骨,脸相仁慈,比起千心那凶模样好上千百倍。
于是他点点头道:“好吧,我本不想跟你们为敌,只是实在迫不得已。你退开百丈,我好松绑。”
千苦点头,一举手,几名长老齐往后退去。
千心更不甘心:“师弟,你没看出,这小子年纪轻轻已学得一身怪功夫,若将来他练得邪功,将对武当不利。”
“天理自在人心,我们不能因某人天生异禀就杀某人。”
千心因仍想驳斥,千苦乃伸手阻止,千心只好忍下怒火,乖乖地退到后面。
毛盾见他们当真退三百丈,方解出缠住三清身上的鞭绳,但见对方并没反扑意思,连忙丢下三清,急往山下逃去。
眨眼间把人甩得老远,他仍不放心,认为得逃开武当的势力范围再说。
及至出了山区,左侧传来阵阵有奔腾声,毛盾知道是毛头来了,很快追了上去。发现是一大群,毛头狼狈的伏在马上,催马上山。
毛盾冲上前去,凭着最后一口真气掠向毛头那匹马背,说道:“走吧!”
毛头急道:“你甩掉他们了?”
“他们放了我。”
“这么好……”
“还不一定……”
毛盾仍有所顾忌,策马狂奔,这一奔驰,不懂骑术的毛头即被颠得东倒西歪,赶忙伏在马背上不敢乱动。
还好在金武堂,毛盾和那莫名相遇的女子学了一手骑术得以安稳操骑,二人方免于摔落地面。
奔行平稳后,毛头才敢再探头。
他看见身旁仍有几匹快马随行,便笑道:“我怕单独一匹马冲不散他们,故而找到村间那养马场就轰来一大堆。”
“我怕你真的被冲散,所以跳上你这匹……”
说话间,毛盾显得很吃力。
毛头急道:“你的伤?”
毛盾都快没力了:“得找地方治,不轻……”
毛头惊急:“他们不是放了你,快停下来疗伤呀!”
“未必……”毛盾苦笑道:“我好像废了三清,那千心老道一定会发疯……”
话犹未完,身后远处已传来喝声:“在那里!”
两人闻言,不必回头亦知有人追来了,哪里还顾得了伤势,毛盾跳往左侧马背,叫毛头趴好,马鞭猛抽,双马如箭冲逃。
毛盾还停以长鞭扯住毛头的马,免得冲散开来。如此双人双骑,马匹的负担减轻了,速度自然加快不少。
可惜已冲出山区,欲找藏身处甚是不易,毛盾只好拼命地往官道冲去,一些过往旅客全被吓得往两旁逃窜。
毛盾仍是不敢稍慢,马鞭直挥,马匹没命狂冲,眨眼已到达一小镇,毛盾仍不停,更把马匹催急,飞箭般蹿入街道。
此时忽见前头辆马车迎面驶来,双方眼看就要相撞,那拖车马匹似较胆小,已人立而起,马车车夫更是惊慌万分。
毛盾勉力一闪,使马匹得以从旁闪过,他猝而提身往车蓬撞去,长鞭更卷,也把毛头卷了进来。
两人落入尽是棉被、木箱的乱堆中,抬头望去,两匹马仍往前狂奔。毛头赶忙拖来棉被盖住自己和毛头,反方向又往来处街头行去。
这不是自投罗网?
毛盾却不得不冒此危险,毕竞伤势在身,策马狂奔走不了多远,倒不如来个逆向而行,让对方无法捉摸。
两人紧闭嘴巴,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听得一阵阵衣袂破空之声往小镇上掠去。
“抓住那小妖道。他敢反抗,就杀了他!”是千心愤怒的声音:“他敢杀了三清,已是武当仇敌,任何人不得放走他!”
声音近得错身而过,毛盾几乎停止了呼吸。他整个人已愣住了,实在搞不懂三清为何死了?
正文 第八章 老烟枪
难道是自己用劲过猛而出了差错?若他真的死了,自己和毛头这两条命可就是悬在刀口上了。
现在就是武当掌门也救不了他们了。
事情的变化实在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此时听得千心声音远了,毛盾才敢掀起棉被一角偷瞧,他们全进了小镇,该较安心了。
但陆陆续续又有武当弟子在路上搜寻,遏得二人难以安稳。干脆找了口箱子,把里面珍贵丝绢抓出来,一人一口躲在箱子里。
二人才躲起不久,即听到有人拦车检查,还敲敲打打,幸好二人并未拿掉所有布匹,敲打之所仍结结实实,终于逃过搜捕,任由马车载往不知名的地方。
只觉得时间过得漫长,毛盾借此机会运功疗伤,而毛头早已因疲惫而睡着了。
待毛盾功行三周天之后,但觉胸口稍为顺气些,他才敢放松了心情,偷偷打开箱子往外瞧,漆黑一片,车子较平稳了。
“难道是夜行,马车走慢了?”
四周一片宁静,毛盾觉得危险已除,这才慢慢爬出箱子,随即往四壁摸去,竟然不是布缝!
不可能,怎会变木头?
毛盾焦切再摸,发现窗口,猛地推开,忽地一阵冷风灌进,看前头是水波荡漾,敢情他人是上船了。
他再次往四处瞧,终于肯定是上了不小的船,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也好,反正是走得越远越安全。”
他推醒毛头,告诉他真相。
毛头愣道:“坐船,要到哪里?”
毛盾轻笑:“天涯海角。”
毛头搔着光头:“会不会已经出海了?”
“没那么快吧?肚子都还没饿……”说着说着,肚子就发出了咕噜声,他笑道:“不说还好,一说就饿了。”
“我也是,出去找东西吃吧!”
“你的伤……”
毛头耍着双手,道:“内伤要慢慢治,只剩左肩被妖道打肿的地方还疼着,不过碍不了吃饭,你呢?”
毛盾苦笑道:“还好,不过一个月之内恐怕不能跟人动手,除非有灵丹妙药,或是七天七夜不停地让我以秘功疗伤。”
“等下了船,再找地方?”
“就这样啦!”
毛盾管不得伤势可能复发,即推开窗口,爬了出去。
此船不小,还有轩房,他们在右侧,全是堆了一口口箱子,至于在前舱则有灯火,想是有人在那头。
毛盾摸了过去,临齐轩房,见桅杆上还挂子一串的灯笼,一闪闪地颇有风尘味。
毛盾终于探到那头,灯火下摆了棋盘,一老一少正杀得有劲。
老者年约六旬,少者二十上下,一身船翁打扮,肌肉结实,脑袋也不差似的,手中抓着一把宰杀对方的棋子。
“马后炮没棋啦!还想得那么清楚?”老者挖苦道,一口长烟吐得年轻人猛摇手以散烟。
实在想不出花招,年轻人才认输,却又不甘心道:“再来一盘,以前都能赢你,现在怎会输你?”
“以前是不赌银子,谁赢还不都一样,现在不同了,呵呵呵……”老者将棋盘左侧的银子挑落腰带:“都是银子惹的祸,害你输得那么!”
年轻人不信邪,又摆了一盘。
毛盾实在忍不住了,趁二人下棋之际,转身溜入轩房之中。不必寻找,光闻到香味,也知道食物放在左侧一柜里。
毛盾一打开,看得口水直流。他顾不了许多,抓起三只烤鸭及一瓶酒,小心翼翼地潜回库房,和毛头吃了起来。
吃完烤鸭,再以美酒止渴,两人吃个酒足饭饱。累了即睡上一觉,简直无忧无虑。
也不知过了多久,船身摇晃中,又把毛盾摇醒。他伸伸懒腰,打开窗缝。
“奇怪!”还是一片漆黑,肚子怎么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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