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她心头百味杂陈,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丁冲则已满心疑惑,直往东方瞧来,喊声道:“小纤儿,你在那里吗?”
凌纤儿听及唯一亲人呼唤.终于忍不住心头激动,想走出来相会。
目光却又触及白中红,一时千头万绪,缩了回来,只在远处应声道;“丁叔叔,我在这里……”
话声方起,丁冲已然激动万分,喊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旋风似的又自追掠过来。
白中红暗暗轻叹,转向叶水心,道:“我们走吧!”
叶水心急道:“不解释了?”
白中红摇头:“一个凌纤儿已不容易解释,再加上丁冲,更是难上加难……”
叶水心道:“我总觉得丁冲太激动,他似有私心……”
白中红道:“瞎猜无用,毕竟他是凌纤儿唯一亲人,若要得到口诀,他可能早已到手了,我只是担心,他会带凌纤儿上恒山!”叶水心道:“这有何不妥?”
白中红道:“中原武林各大门派都派人前来夺取口诀,难保恒山一派不会动心。”
叶水心道:“既然如此,丁冲还会上山?”
白中红道:“极有可能,因为他跟恒山派掌门人落云神掌萧沁甚有交情。”
叶水心道:“萧沁该不会卖友求宝吧?”
“身在江湖,没什么不可能的。”
白中红叹道:“一切就看他们造化了,我们顶多只能给凌纤儿示警罢了。”
无奈中,两人已掠向暗处,避开这误会连连之局面。
而那凌纤儿乍见了丁冲掠来,想起这几天来,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如今突然重逢唯一可信赖之,心不禁悲从中来。
她叫声“丁叔叔”,扑了过去,失声痛哭起来。
丁冲亦是两眼含泪,不断拍着凌纤儿肩头,说道:“别哭,我赶回来你们安然无恙,该说是不幸中之大幸,应该高兴才对。”
“是,是该高兴……”
凌纤儿不断想忍住哭,想装高兴,但就是忍不住悲情激动,足足哭了十余分钟,情绪始较为平稳。
于是才泪眼模糊,抬起头来,脱出丁冲的怀抱。
她问道:“丁叔叔这几天去了哪里?”
丁冲呢了一声,道:“被罗刹门捉去,就是那个百变魔女.后来他们又放了我,实在走运。”
凌纤儿恨道:“罗刹门果真坏透了!”
想及还有更坏之人,目光瞧向火堆,不禁愣了愣,眼前已无任何人踪。
丁冲也回过头瞧去.道:“他们已走了。”
凌纤儿心头一片感伤,喃喃说道:“是走了……”
然而刻骨铭心的刺激却永远挥之不去啊!
丁冲问道:“你一直跟他们同行?”
他语气显得尖冷。
凌纤儿但觉丁叔叔对自己,比起以前,多了一层冷意,比起已往那种特有的亲密感觉,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想,大概是特别关心的结果吧!
她道:“我没有……是在这里碰上的。”
丁冲脸色稍缓,又问:“他们可曾欺侮你?”
“没有……”凌纤儿显得不自在。
“是吗?”丁冲又自冷厉目光逼人。
凌纤儿低下头,道:“我不会随便向人说出口诀的。”
丁冲这才敛起冷厉眼神,转为和蔼表情。
他道:“丁叔叔是为你好啊!”
凌纤儿颔首道:“我明白。”
“明白就好……”丁冲满意点头,似在思考什么。
忽然他又问道:“那年轻小娃儿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凌纤儿道:“他是长青仙翁叶西的孙子。”
丁冲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凌纤儿抹了抹眼泪,忽然想起,何以丁冲只向叶水心,而不问白中红?
他虽然和白中红见过,但当时却也并不知他的来历,莫非如今,已知道了吗?
她忍不住问道:“那白中红,你认得他吗?”
丁冲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淡声道:“我们不是见过他吗?”
凌纤儿并不满意这个答复。
丁冲顿了一顿,道:“这人长得阴险狡诈,口蜜腹剑,千万不可和他多说一句话,而他无论讲些什么,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丁冲在讲那一番话的时候,神态显得十分严肃。
凌纤儿心中,对于“长得阴险狡诈”这句话,非常不同意,因为白中红俊美帅气,甚讨人欢心。
但是,凌纤儿对于丁冲那一番话的后几句,尤其是“他讲的话,一个字也不能相信”,那一句却是大有同感。
所以,她不住地点头道:“丁叔叔说得是。”
丁冲道:“小纤儿,你肯听我的话,我便放心,你父母在天之灵,也得以安息。”
凌纤儿愈想愈伤心:“丁叔叔,我如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不听你的要听谁的!”
她幽怨说着。
丁冲忽然道:“小纤儿,那一晚,在紫竹林中.我和你赶到之际,你爹已将断气,我又曾离开了片刻去退敌,你还记得吗?”
凌纤儿有点惊心,但不留痕迹。
她竭力镇定心意,还是一脸哀怨:“是。”
丁冲想了一想,道:“在我离开的那刻之间,你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话?”
凌纤儿道:“没有,我哭得什么都没听到,也没注意到,直到你来了,爹才开口的!”
凌纤儿这时候,心跳不但加快,且还甚是瘪心。
她实在搞不懂,为何要瞒丁冲呢?
她口中虽然在回答丁冲说“没有”。
但是她心中却在叫着:有的!有的,的确,她父亲曾对她说了几句话,那几句话是丁冲所不知道的。
而且,她父亲曾嘱咐她,不论在什么情形之下,那几句话,都不可以对丁冲说出。
凌纤儿这时,只感到自己的父亲,真是没风度。
丁冲如此拚命地维护着自己,自己却还对他保留着秘密.那怎么说得过去?
她几乎要将父亲的那几句话,说了出来!
但是她想起父母的苦心,父亲所交待的一切,人都死了,怎可违背。
她忍着内疚之感,回答了“没有”这两个字。
丁冲淡声道:“我只是随便一问而已,小纤儿,我走了之后,你又曾遇到了一些什么事?”
凌纤儿道:“说来话长。”
丁冲道:“那你慢慢告诉我不迟,此处尚未脱离罗刹门的势力范围,我们快向东去。”
他们两人,一面讲话,一面向前疾驰而出。
等到天色激明时分,他们离开了遇见白中红的地方,已有四十余里之遥了,早已过了那片平地,又来到了深山大壑之中。
在那一段时间中,凌纤儿也将别后的遭遇,全都和丁冲讲了一遍。
丁冲一声不出地听着,没有插言,只是以责备的眼光,望着凌纤儿。
凌纤儿讲完,丁冲才道:“小纤儿,原来你爹临死时的话,你竟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凌纤儿窘愧地低下头去,道:“丁叔叔,我不是不记得爹的话,但是我相信人性本善的,我……不明白……”
丁冲截口斥声:“如今你总应该明白了,白中红骗了你,黄灵也一样骗了你!”
凌纤儿惊声道:“丁叔叔,你说黄灵,她……”
丁冲道:“当然没安好心。”
凌纤儿憋声:“她真是……黄门主的女儿?”
丁冲淡然道:“她是不是黄天云的女儿,我也不能肯定,但是罗刹门总坛,戒备森严非常,焉有不明其底细的人,可随便出入之理?更哪可能让身怀武功的人卧底?她数次坚辞与你同行,是故意钓你的。”
凌纤儿整个人都呆。
她已经开始怀疑“人性本善”这个想法了。
像黄灵这样一个少女,竟也布置这样完整的一个圈套让她钻进去。这实在是难以令人相信。
更是令人相信了之后,甚是疼心、瘪心!
她呆眼半天:“丁叔叔,那……白中红和叶水心两人,为什么又要揭穿黄灵的阴谋呢?”
丁冲道:“这更简单了,他们都想得到你,自然要相互勾心斗角了。”
凌纤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丁叔叔,我真不明白……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那样对我。”
丁冲瞄眼道;“因为,他们是想得到你心中的秘密。”
凌纤儿黯然不语。
丁冲道:“我们还是要极度小心,黄灵将你救出之后,又独自离去,其中定有阴谋。”
这时,他们两人正通过一道短短的峡谷,两面都是耸天的峭壁。
当丁冲那句话一出口之际,他身形陡地一转,手掌上翻,“呼”地一掌,向上拍出!
凌纤儿一听掌风,便知丁冲这一掌中,运了七成以上的功力,难道有敌人会上面跳下来?
恐怕是找死的吧!
她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张白纸,正在半空中飘荡不已。
那张白纸,本来是早可以落地的了,但因为丁冲那一掌之力,又将之托高了三四丈。
丁冲脸上神色,十分讶异,向上望着,只见峭壁之上,空无一人。
丁冲拍出一掌的原因,是因为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自上落了下来,虽是轻如一张白纸,也难以将他瞒过。
过了不多久,那张白纸,又向下落来。
丁冲并不伸手去接,只是任由那张白纸落在地上,才伸脚踏住。
只见白纸上写着两行字:前途多险,小心跟踪。
丁冲和凌纤儿一见那行字,有些呆眼。
凌纤儿更是几乎叫出声来!
因为那两行字,她一看便知道是白中红留的。
丁冲又抬头向上望去,峭壁之上,的确看不到有人。
那张白纸,自上飘下,等到自己察觉,要很长的时间,放下白纸之人,足可以从容地离开那峭壁了。
凌纤儿呆了片刻:“丁叔叔,这似乎在提醒我们,背后有人跟踪。”
丁冲眼一转,脚一搓,将那张白纸给搓成了粉末,道;“你知道这是谁干的吗?”
凌纤儿想了一想,道;“知道,是白中红。”
丁冲弄声道:“我也料到是她,大概他想讨好你吧!”
凌纤儿一瞄身后,憋声道:“丁叔叔,找们后面真有人跟踪吗?”
丁冲笑呵呵道;“小纤儿,我们自离苏州以来,哪一天不被人跟踪,哪一天不被人拦截,有人跟踪我们,有何值得惊奇。”
凌纤儿道:“他的意思,似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人,跟在我们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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