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在这儿?”
“还说呢,我才是纳了闷了。”温子楚摇头便道,“前日石晏提了你就往王府门口扔,问他什么也不回答,木着张脸扭头就走。听手下的人说,他在醉仙楼大闹了一场,带了一帮江湖人士在那儿打打杀杀,开封府那边儿都将他革职了,还好没吃上牢饭。”
“石晏?”初然咽下粥,偏头去看他,表情有些呆滞,“石晏送我来的?”
温子楚轻轻颔首,将她手里的空碗放在桌上。
“你们俩怎么了?吵架了?”
他说罢,却又摇了摇头:“这几日着实是过得乱七八糟,听父王说,穆信已向他乞休,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好端端的,出了什么事?他人呢?”
被他这么一提,初然顿觉胸中抑郁,她翻身下床,表情淡淡的。
“你还是别问了,连我自己都还没把思绪理清楚……我睡了多久了?”
“两日了——你这就要走了?”见她披上外衫,又俯身去穿鞋,温子楚不由讶然。
“嗯,石晏他还在汴梁么?”弯刀尚在一旁放的好好儿的,初然伸手捡起来,在手上轻轻掂了掂,暗叹了一口气,又收在腰间。
“被开封府革职后,他就走了。”温子楚一面替她将披风取下来,一面却是满脸担忧,“前日里城里莫名多了许多江湖人士,似乎都是随他而来的。这会子也跟着他走了,石晏……好像在找什么人。”
初然垂眸一双弯弯的眉毛向眉心皱聚。
“是啊……他在找人。”
如此看来,穆信并未被他找到,仅仅只能得知这一点,但也已足够了。
眼下虽不知他去了何处,不过定要在石晏之前找到他才行。
若能寻到真正的幕后主使,说不准……说不准他与石晏之间的隔阂便会因此解开。
——“无论他是被逼迫也好,受人挟持也罢,他灭我满门一事,是真真实实,不容置疑的。”
——“你说我不向他复仇,我还能找谁?就算他是迫于无奈,那又怎样?”
耳里萦萦绕绕着的都是石晏那夜决绝的话语,明晓得自己是多此一举,可又莫名抱着一线希望。
他们曾经是师徒……
石晏总会想通的……大概。
“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走到门口,初然停住脚,仿佛想起什么来,她转身向温子楚抱拳施礼,“日后我再报答你,现在我实在不得空。”
“平白无故,说什么报答的话。”温子楚上前拦住她,“这些且先免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仔细把话说清楚再走。”
“……”初然皱着眉望着他,犹豫了少顷,还是幽幽喟叹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和大家的三观对不对得上。
初然这样帮穆信对吗?
毕竟是害死那么多人的凶手……
果然是越写越阴暗了。。囧囧囧。
让我在有话要说里面给你们制造点欢乐的气氛吧!!
*
剧透:注意主题词。
词是特邀李施余大大给写的,是唯一一首关联文章内容的词o(*≧▽≦)ツ 看完你们就都懂了么么哒。
【明日攒人品有一更!】
☆、【人心险恶】
桌上茶换了一壶又一壶。
日头已上三竿,温子楚在桌前静静听她慢慢道来,左右除了一个倒茶水的侍女,再无旁人。
从醉仙楼一战,到庙中穆信不为人知的过去,她说得轻描淡写,温子楚却听着心中纠紧。
杯子里的茶被她一口喝尽,嘴都快说干了,初然放下茶杯,摇头轻叹道: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那日情况突然,穆大哥说得简单,我知道的也仅仅只有这些,其中恐怕还有些什么细节。比如说那个‘坊主’到底是何方人士,明月山庄庄主为何与他有联系,他们又为何偏偏看上穆大哥。”
温子楚又亲手替她满上茶水:“那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去找他了。”初然自然而然道,“石晏短时间之内肯定不会善摆甘休,在他下手之前要先寻到那个幕后的主使才行。”
“……你和石晏……”温子楚表情有些古怪,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迟疑,“你们俩怎会闹成这个地步……”
初然低下头捏着茶杯默然不语,良久才抬起头来笑道:“没什么,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温子楚侧目去看她毫无表情的脸,暗暗叹息道:真的是这样么?
“如今你要找他,又打算从何处找起呢?天下这么大,总不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寻吧?”
初然秀眉轻轻一蹙,沉思片刻后道:“我想过了,既一开始同他说好要查找真凶,定然会从洛阳贪没案查起,我往洛阳去走一遭,说不定能找到他。”
温子楚虽不欲打击她,可还是不得不实话实说:“你这么想,石晏定也这么想。他启程比你早,人手也比你多,不如从长……”
“管不了这么多了。”不等他道完,初然便打断,“如今要我在汴梁多呆一刻我都受不住。”
“……”
温子楚望着她,神情复杂。
初然别过头,站起身来:“总而言之,我眼下就得出发……若以后还有机会再回来,我定上门来向你道谢。”
石晏和穆信皆不在城中,她心情急躁也是在所难免的。温子楚心知没有要留下她的理由,但见初然就将出门,却又不自觉地唤道:
“等等。”
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来,越发将她背影的轮廓晕染得朦胧不清,他顿了顿,终究是微微一笑:“……好歹带上些盘缠再走吧。”
初然身形一怔,手探向袖中,钱袋早已是不翼而飞。不知是在庙外打斗时遗失的,还是在醉仙楼,她略有几许尴尬,缓缓转过头来。
“……那我向你借一点儿。”
温子楚笑着颔首,初然忙摆着手解释:“我肯定会还给你的。”
他耸了耸肩:“无所谓了,横竖也不差这点。”
这一走也不晓得要走多远,可东西也不易带太多,以免多生事端。温子楚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塞了一小袋银子给她,初然又回宿府打点了行装,方才上路。
站在城门口,太阳已高高挂在正中,蓝天白云,碧空如洗,仿佛不像是冬日里该有的气候一样。温子楚仰头看了许久,直到一群鸟雀飞过,他才低下头来平视前方。
前往青口镇的官道上,初然的身影早已模糊,他兀自矗立了好一阵,才喃喃道:
“该给她备一匹马的。”
身侧的侍卫犹豫片刻,低低解释道:
“公子,属下以为,给凤姑娘的盘缠已够她置办马匹了。”
经他这么一提,温子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又过了一会儿,他忽而问道:“扶风,你说……她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在外走动,会不会很危险?”
旁边的侍卫看着他,一脸的莫名:“公子,凤姑娘自幼闯荡江湖……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温子楚摇了摇头,甚是不解:“跑江湖有什么好的?”
侍卫老实答道:“属下也不知。”
“……”
他转过身将往城里走,刚刚抬起脚,却仍是不放心,又移了步子,面向那侍卫。
“不成不成……你去跟着她,若有什么事情飞鸽传书给我。”
侍卫忙抱拳拱手道:“是。”
*
半月之后。
孟陬新正,元宵节刚过不久,洛阳城内街道两旁还挂着各色的花灯,地上的雪消融了不少,但屋檐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化开,稀薄地覆在上面,将坠未坠。
街上湿滑,人行路尚且不便,更不用说马匹车辆了,故而此刻极少有人骑马上街。
时候不早不晚的,食摊前的吃客倒不如平日多,老板将一个馍馍扳开,往其中塞了碎菜和剁碎的肋肉,那碎肉色亮红润、软烂醇香,闻之便引人食指大动,更何况这其中还夹杂了些许豆腐干。
“来,您的腊汁肉夹馍。”
他伸手朝前递去,站在摊前的,是个瘦不拉几的小姑娘,面容偏黄,脸色并不健康。
“多谢。”
初然从怀里摸了五个铜板,钱袋里已有些空荡,剩余的银两已经不多了,看样子今夜又只能在郊外将就一宿了。
她拿着馍馍,慢悠悠转身走到旁边的树下,树上拴着一匹同她一样瘦削的白马,此时正低头咀嚼着地上杂乱的枯草。
大约看见她走过来,马儿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望向她,马尾在身后一扫一扫的。
初然鄙夷地摇了摇头:“我都吃不饱呢,哪儿有上好的草料喂给你?”
白马哀怨地别过脸,不愿再看她。
初然大口咬着肉夹馍,腾出手来将绳子解开,持着缰绳牵着马沿着街道,一边走一边吃。
不远处的幌子上飘飘荡荡见着一个“茶”字,茶馆门前却坐了两个阿婆,二人有说有笑不停的扯着家常,身边摆着两个破竹篓,不知是卖什么的。
初然叼着馍,忙从包袱里翻出一张旧巴巴的纸来,飞快跑过去。
“大娘。”她摊开画卷,对着那两个阿婆笑嘻嘻道,“你们可见过这个人没有?”
画里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眉峰如剑,眼眸清亮,面容清俊,一表人才。
两个妇人盯着那画儿看了半刻,便听其中一个扬了扬眉:“这个人啊……”
“你见过?!”初然忙凑上去,“你在哪里见过他?”
那大娘闻之就是一笑,挥挥手道:“没见过没见过,只是不久前才有个小哥拿了个差不多样貌的来问,看着眼熟罢了。”
“哦……”
她默默将画收起来,虽不是头一次失落,但因听石晏也曾来过洛阳,心中不由沉甸甸的。
从汴梁出来一直南下,沿途只要在城镇村庄落脚,每家每户她几乎都问了个遍,竟都没有一个见过穆信的。半个月来他音信全无,难道是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不曾出来露面么?
可也说不过去,就算如此,日常所需的采买也是要出门的啊。
初然挠了挠头,把剩下的肉夹馍吃进腹中,暗自思索。莫非他曾传了书信去汴梁宿府?倘若是这样那可就糟了,想到这里,她猛地转身就要往北走,没走几步又觉得不对,一拍脑门儿。
怎么可能。
眼下武林中几乎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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