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毅一生从未有过这种窒息的感觉,面对着她炙热的深吻,他的痛苦可想而知,曾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抱紧她,吻住她,之后又禁忌地推开她,但是他推不开她,她像水母一样粘着自己,洗刷他一切忧虑的感官,只让他心里眼里都只容下她,她爱他亦如他爱她。
偏偏在这时,云毅的眼角真真切切瞥到有银光瞬间便要落到他背上。他幡然醒悟,抓起她的手到眼前一看,果然她的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云毅不敢相信,伤心欲绝地抓着她拿匕首的手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利子规瞪着他,换了一副冷酷的神情,一字一句地道:“你是来杀我的,我不杀你,你便要杀我。”她使出内力,跟他较起劲,把匕首推到他心口。
云毅不可能束手待毙,他使出功力,把匕首慢慢往回推。
匕首就在这一进一退间来回徘徊,就如他们的感情在海水中起起落落一样。利子规不复先前的柔情,她的眼神变得狂妄而又陌生,似乎她有多爱云毅就有多恨云毅。
说时迟那时快,云毅忽然松手,利子规从未想过他会忽然松手,她的匕首势不可挡地插入他的心口。
匕首刺进他心口的时候就像刺入她心口,利子规拔出匕首,鲜血迸了出来,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摇着头问道:“你……你为什么要放手?”
云毅忍住剧痛,从地上摸起无尘剑,道:“我答应过叔叔,不能杀你,除非你杀了我,这个誓言已破,我要杀你。”他执剑对准她的脖子刺去。
利子规突然猖獗地笑道:“好呀,你杀我呀。你就快死了,你敢保证你现在的剑法比我的喊声快,你就动手。不然的话,我还剩一口气,不仅你会死无葬身之地,就连御史府的人都会被五马分尸,你有这个胆量就动手。”
云毅的剑停下来,脸庞因为极度的悲愤而扭曲,他用剑指着利子规道:“我看错你了,我一直都看错你。”随后他收起剑,捂着不断流出鲜血的心口,寻了一处窗户,跃窗而去。
利子规瘫下来,蹲在地上,一下子感到身体被抽空了。
染脂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地上沾血的匕首,问利子规道:“姑娘,发生什么事?你没事吧?”
利子规握着她的手,对她道:“我杀了他,他真的要死,他真的会死。”
染脂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姑娘,你杀了谁?”
利子规自言自语地道:“我不想杀他的,我只是想救他,让他安全逃脱这里,没想到匕首最后刺进他心口,我不知道他会突然放手,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知自己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染脂大概明白她在说什么,也只是胡乱地安慰她几句,道:“你不是故意的就好,他会原谅你。”
利子规醒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失态,她定了定神,念道:“他是不会原谅我的,那也罢了,他算什么人,我不稀罕他原谅,也许他就这么一命呜呼,再没有原谅我的机会。”讲完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当看到右手沾满的是他的鲜血时,她的笑意有几分苦涩。
云毅脱下沾血的夜行衣,靠着无尘剑撑着,跌跌撞撞地跑回御史府。夜色已晚,御史府除了轮班的守卫,其他不想睡的人却也早已躺在床上休息。
云毅一脚便要跨进所住的院子,却见姚慈站在月下,静静地不知在等什么。“娘一定在等我回来。”云毅想道,心里一阵歉意,便努力地挺直腰板,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院子。还好今天出门他专穿一身暗红色的衣裳,即使血涌出来在夜色中也看得不清楚。“娘,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呀?”云毅挤出笑容,走过去道。
姚慈看到云毅回来,高兴地道:“毅儿,这么晚你才回来呀。”
云毅道:“是啊,有些事忙着便回来晚些。娘你不用管我,也不用每天守着我回来,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说完后他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姚慈看着云毅进到房间,本打算就此回房,但是若不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就不会这么细心地发现云毅在关门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从他手掌上掉下来。她本不想去理它,可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抚平为儿子担忧而留在心底的疑惑。她走到他房间的门口,仔细观察,看到滴在地上的竟是鲜血。
姚慈一把推开门,见云毅躺在床上。她提步走上去,掀开他的被子,却见鲜血沾湿了被褥。云毅紧皱眉头,忍着剧痛捂住心口。姚慈颤抖地扳开云毅的手,却见他心口还时不时地涌出血来。“毅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姚慈沙哑了嗓子,翻开房内的箱柜,搜出金创药全部撒到他的伤口上。“毅儿,你一定要挺着,我去找大夫来救你,我……我去找洪大人。”
“娘,不要。”云毅拉住姚慈的手,已经没力气睁开眼睛,他道,“我很累,想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醒来就没事了。”
“毅儿……”姚慈又坐回床头,悲痛难当地垂下眼泪,她伤心地问道,“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你告诉我,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云毅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更加痛苦,他没有说出那个萦绕在心底的名字。
姚慈却已料到了,她帮他止住心口的鲜血,换了一块又一块纱布,直到他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昏厥过去。姚慈一整晚都没有闭眼,她停不住泪水,在云毅床边悄悄地道:“毅儿,你真傻!你难道不知?真正能伤你的人就是你放在心里的人呀。”
隔天清晨,洪恭仁和史韶华都进到房里看望云毅的伤势。洪恭仁问姚慈道:“云兄弟怎么样了?为什么不一早找大夫,拖到这个时候?”
姚慈道:“毅儿不想让你们担心他,我相信他会没事。”
史韶华道:“李前辈,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我马上找慧娘过来救治。”
慧娘赶来为云毅医治,望着他心口,比手道:“好深的伤口,差一毫就刺入心脏,一命呜呼。不过总算捡回一条命。”
姚慈道:“我一晚都用十六针灸法封住他的穴道止血,毅儿自己懂得易筋经,潜意识里也有用经上的方法调血养气。我把续命丹、金创药全都给他用上,希望延续他的性命。”
慧娘比手道:“这样做很好,但情况不是那么乐观,还要观察几日,才知他有没有真正脱离危险。”
姚慈道:“毅儿那么顽强,一定能挺过去。”
李光也道:“大哥福大命大,绝不会就这么倒下。”
韦虎风道:“我也相信大哥会好起来,不一阵子便生龙活虎。”
洪恭仁遣众人退下,只剩史韶华和他。他跪到姚慈面前,道:“云老夫人,是本官疏忽大意,才使云兄弟受此重伤,差点害了他的性命,本官在此向你赔罪。”
姚慈扶起洪恭仁,疑惑地问道:“洪大人怎么这么说?”
洪恭仁道:“都是我糊涂,派云兄弟去大相国寺刺杀利子规,没想到利子规反而伤了云兄弟,我不应该让云兄弟冒这么大的险,干出这种糊涂的事情。”
姚慈叹口气,道:“唉,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我只希望毅儿能尽快好起来。”
洪恭仁和史韶华出去后,过了一阵,谷辰轩和秋樱也赶到御史府,来到病榻前。
姚慈拉着谷辰轩哭诉道:“轩儿,毅儿伤得很重,不知能不能挺过去?”
谷辰轩看着云毅的伤势,安慰姚慈道:“娘,你不用担心,云毅一定不会有事。”
秋樱也劝道:“是呀,大娘。以前碰到那么多危险,云大哥都能熬过去,现在也一定行。”
姚慈想了想,对谷辰轩道:“轩儿,你跟娘一起去找一个人,娘要问她为何把毅儿伤得这么重。”
谷辰轩问道:“娘知道是谁把云毅伤得这么重?”
姚慈道:“就是利子规,是她把毅儿伤成这样。”转眼她对秋樱道,“阿樱,你留下来帮我照顾毅儿。”
秋樱道:“大娘放心。辰轩哥,你要好好看着大娘。”
谷辰轩道:“你放心,我知道。”
姚慈和谷辰轩走后,秋樱搬张椅子,坐在床前照看云毅,她时不时拿手帕沾热水捂他双唇和手掌。秋樱帮他擦手掌的时候,看到他手上长许多茧子,那是勤练剑法长在手头的茧子。电光火石间秋樱想起自己那一次失明,有个男人颤巍巍地用温热的手抚着她的脸蛋,显然那是一只没有练过武功的手。“是呀,我早该发现这个问题。”那到底那个宁可她眼瞎也要千方百计留住她的人是谁?
09、各怀居心
姚慈随谷辰轩偷偷潜入大相国寺,来到花园里面。谷辰轩道:“娘,你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我去探一探利子规在哪里。”
过了一会,谷辰轩回来,把姚慈带到一间佛堂门前。
姚慈见到佛堂内只有利子规一人在诵经,便推门进去。
利子规转身看到姚慈和谷辰轩进来,不由得想道:“莫非他死了?”她抑制住心头的惶恐,假装冷眼相对,讥笑地对姚慈道,“怎么?他死了你来找我报仇?”
姚慈一听,怒不可遏,走到利子规跟前,一掌摑向她,道:“这一掌是我替你姐姐、姐夫教训你。”她上前再摑了她一掌,继续道,“这一掌是我替毅儿还你,你毫发无损,却将他伤得半死。”
利子规被她摑了两掌,脸上火辣,却一声不吭。无论如何,云毅还活着,她着实高兴,早已忘了任何不快之事。过了良久,她才开口道:“既然你儿子没死,以后便叫他凡事量力而为,不要受他人利用,干出脑袋搬家的事。”
姚慈道:“你还敢狡辩?”
利子规道:“你还想再打我几巴掌?别怪我让你们丢了脑袋。”
姚慈指着利子规道:“我今天来还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别想再有机会接近毅儿,你不配!他以后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我不会让他受你摆布,御史府所有的人都不会让你去摆布他。”讲完后她对谷辰轩道,“轩儿,我们走。”
利子规听到这席话,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她现在才知道自己与云毅之间,一邪一正早已是泾渭分明之事。她永远都得不到救赎,那个一生下来就注定背负仇恨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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