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伊夏雪便陷入宰相府。此时的朱廉,因为平定叛贼有功,已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在人间地狱的宰相府,伊夏雪的噩运才刚刚开始。她才落网不久,云浩听到朱廉放出的消息,便不顾一切去宰相府相救伊夏雪。
朱廉早布下重重机关,见到云浩自投罗网,自是异常高兴,他道:“好,人来齐了就好。”他望了望云浩又道,“云浩呀云浩,实话实说,你是我见过真正的大侠,以前为救伊莲心你奋不顾身,如今对这个聋哑的小女孩,你也这般热心,真是难得。”
云浩内心想道:“夏雪什么时候又聋又哑?”转眼他又想这或许是有人教伊夏雪装聋扮哑掩人耳目。可惜他单枪匹马,独力难当,最后只得恳求朱廉道:“朱廉,你放了夏雪,她才十二岁,而且又聋又哑,什么都不懂,她是无辜的。”
朱廉笑了笑,答道:“在我眼里,没有无不无辜,只有该不该死。你们两个今天都在这里,我便要一网打尽。”
云浩力求保住伊家唯一后人,便道:“朱廉,当年你得到的凤凰彩翼不过是女子头上的凤冠,不值什么,但南唐还有一件至宝,便是染了后主鲜血的传国玉玺铸成的血鸣和玉,如果你放了夏雪,我就告诉你它在何处。”
朱廉道:“我现在贵为宰相,还有什么东西不能得到,血鸣和玉算什么?我要的是这万里江山,无限风光。”
云浩哈哈笑道:“万里江山,无限风光,不过是浮世云烟。”顿了顿他又道,“朱廉,血鸣和玉不算什么,但你不怕伊家还留活口?你不怕这活口以后回来复仇?到时就是你宰相府孙倒猢狲散的时候,我不信你不怕?”
朱廉疑心甚重,问道:“伊家还有余孽?在哪里?血鸣和玉在哪里?”
云浩道:“我不会告诉你,除非你放了夏雪。”
朱廉哼了一声,道:“我不怕你不说,来人,先把他们押下去,慢慢拷问。”朱廉将云浩和伊夏雪押到囚室,对云浩严刑拷打,逼问血鸣和玉和伊家余孽的下落。
云浩派人传话给朱廉,说他只愿意将秘密写给伊夏雪,叫其他人退避三尺。朱廉揣摩着道:“云浩这样做不过想保住伊夏雪,好,本相就称他的心意,不然有一天他把秘密带进棺材,宰相府不是留下后患?”
云浩独自见伊夏雪,伊夏雪见他为救她被折磨得血肉淋漓,双脚残废,本来她一贯装聋作哑,此时终于忍不住出声喊道:“姐……姐夫……”
云浩嘘道:“夏雪,别出声,你活着便好。六年不见,我都认不出你来。记住我一句话,伊家剩下你一人,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伊夏雪摇头,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我不知要怎么活下去?”
云浩在她耳边坚定地道:“带着信念而活。姐夫已无任何盼头,我大哥大嫂被压在山石下身亡,我妻子女儿坠崖而死,只剩下毅儿,四年前我把他和血鸣和玉送上峨眉山交给青峨庵掌门原老。我这条命不算什么了,但是你还年青,你要活着,你背后凤凰彩翼的印记就铭刻你毕生都要完成的心愿。”
伊夏雪问道:“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云浩回答:“夏雪,我本不想告诉你,但你是伊家唯一后人,我还是要把伊家如海深仇告诉你,才算对得起伊家亡灵,无论如何你都要凭着这口气活下去。”云浩不得已将伊家与朱廉不共戴天之仇通通告诉伊夏雪,以此激励她生存的斗志,也算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伊夏雪听完,沉默不语,过了良久她极为冷静地告诉云浩道:“我会报仇的。”
自此之后,伊夏雪再没见过云浩,也不知他是生是死。她被朱廉囚禁到幽深破落的后院,在那里度过她豆蔻的年华。朱廉之所以不杀她,是因为伊夏雪始终没写出血鸣和玉的下落。而云浩见完伊夏雪后,只对朱廉说了一句话:“我此生再也别无他求,但愿死后坟上能有莲花相伴。”一语后他从此十年被朱廉囚于莲心潭下。
转眼间伊夏雪到了十七岁的芳华,朱廉没有得到血鸣和玉,担心伊家尚存余孽,所以一直没杀害云浩和伊夏雪。伊夏雪困于隐秘昏暗的院落,扮成聋哑姑娘,又将脸面涂上黄泥,让人瞧不清她的面容。面对冰冷的铁窗铜网,她冷得只有紧紧抱住自己,回忆起童年,除了姐妹之情外竟无一丝温暖。她是如此孤独无助,无依无靠。
就在寒意入骨的一个夜晚,朱廉醉醺醺地闯入昏暗无光的屋内,对认不清面目的伊夏雪道:“为什么你宁可嫁给一个江湖草莽?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父亲想要你嫁给我?我在相府里起建莲心潭,就是因为我一直爱纤尘不染的莲花。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于是,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有的只是敢怒不敢言的隐忍,伊夏雪的贞操就在这间屋子失去,暗淡了如花美眷的流年。
伊夏雪怀上孩子,朱廉抛下话:“如果你生的是儿子,你儿子可以活下来,如果你生的是女儿,你们都要死。”
就在临盆当日,姚慈潜入宰相府,躲到偏僻院落,见到婢女出来倒掉一盆盆血水,她偷偷进入里屋,灯光下看到一个脸涂黄泥的女子忍着剧痛,不出声地诞下一名女婴。姚慈听到稳婆念道:“阿弥陀佛,怎么真是一名女婴?伊姑娘,你们的命真苦。”
姚慈大吃一惊,心里想道:“伊姑娘,莫非她是伊家后人伊夏雪?”
稳婆把女婴带到朱廉面前,姚慈悄悄跟了去,朱廉看过一眼女婴,摇了摇头道:“既然是个女的,便履行当初的决定。稳婆,带到相府外了断。”
稳婆小心翼翼问道:“相爷,这是你的亲身骨肉,虽为伊姑娘所生,但你真要杀了她吗?”
朱廉刚断地道:“我的话不说第二遍。”
姚慈震惊不已,又伤心难受,想到伊夏雪不过十七岁的芳龄,却面临如此悲惨的命运,竟跟她家仇人生了一个女婴,更可怜这个女婴最后还要被父亲杀死。姚慈跟踪稳婆,想着该出手时便出手。稳婆最终没有杀害这个无辜的女婴,反而瞒着朱廉,带着这个女婴逃到张家村。
姚慈重回宰相府,盘算如何救出伊夏雪。她趁着防守甚弱时进去见伊夏雪,对她道:“伊姑娘,我是你姐姐的妯娌。你怎么落难到这种境地?”
伊夏雪不出半点声,只是恨恨地盯着姚慈,在她过去幼小的心灵,早认为是云毅害死她姐姐和姐姐的女儿,而且当年她跟姐姐一家逃亡时,听得云浩说是他哥哥云霄向朱廉告密,害得她们不得不逃亡。总之她们今天到这种悲惨的境地,她今日有此种难以洗清的耻辱,云霄一家难辞其咎。
姚慈好言安慰道:“伊姑娘,听这里的人说你又聋又哑,但我知道你不是,你想瞒着他们,想方设法出去,对不对?我会救你的,你放心。”
伊夏雪见四处没人,她抑制不住怒气开口,冷言拒绝道:“我不用你救。”
姚慈道:“你果真没事。对了,伊姑娘,既然你还活着,你可知毅儿和他叔父的下落?这么多年,你有没有见过他们?”
伊夏雪目光阴冷,答道:“他们死了。”
姚慈顿如五雷轰顶,她找寻这么多年,最后得到这样的结局,她痛苦不堪,心底不断呐喊道:“他们死了,他们死了。”她又问伊夏雪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伊夏雪咬着牙关回答:“我姐姐和姐姐的女儿为救你儿子坠崖而死,你儿子身上背负血债,怎么能安然活下去?自是要死,至于姐夫,也被朱廉害了。”
姚慈只感到天旋地转,过了良久问道:“伊姑娘,是不是你怀了朱廉的孩子,他才暂且不杀你?”
伊夏雪道:“他现在也要杀我了,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姚慈摇头道:“伊姑娘,你不能牺牲,你要好好活着,我现在带你出去,咱们马上就走。”
伊夏雪拒绝道:“我不走,我要报仇,我忍辱负重,就等着这一天。”
姚慈硬将她拉起来,遮遮掩掩,费尽心机终于跨出宰相府的大门。她带她逃到汴河边,对她道:“你先坐着,我马上找一匹马来,咱们离开这里,去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岛上还有我的义子,朱廉不会找到我们。”
伊夏雪指着滔滔的汴河水道:“我就算跳进河里,也洗不清我遭受的耻辱,洗不尽我这么多年所受的折磨,我不会听你的,我是一定要复仇。”她双眸迸出怒火,熊熊燃烧。
姚慈决绝地道:“毅儿若活在世上,只比你小两岁,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你们要听我的。”她将伊夏雪藏到草丛里,道,“现在朱廉一定带人马四处追寻,你先躲在这里,等我回来。”
伊夏雪只好先坐着,心里反复琢磨,她该何去何从?过了一会,她下定注意,不受姚慈恩惠,更不会同她去孤岛生活,从此忘却旧恨新仇,她在地上留下“后会无期”四个字后便一走了之。
伊夏雪刚从草丛里出来,沿着狭长的山路奔走。朱廉带着青峨庵掌门尘慧、唐门掌门唐寒以及蜀城观、崆峒宫等掌门,率领众多江湖人士追击伊夏雪。伊夏雪见身后尘土飞扬,朱廉等人策马横扫而来,她知道自己如何也躲不过去,但又不愿坐以待毙,便一直往前跑,跑到不知是什么地方。
只见这个地方是河流与山谷的交界处,旁边山谷那头有个“乱葬岗”,这边河流叫作“鬼戾川”。伊夏雪逃到无处可逃,回头一个个认清那些她憎恶的面孔,往着惊涛骇浪的鬼戾川跳下去,河流翻涌,她的身躯被激流吞没了。
众人看在眼里,朱廉却仍不放心,他对众掌门道:“吩咐下去,定要在这鬼戾川中捞出伊夏雪的尸体,方可卸下心头巨石,不然我就怕她没死。”
尘慧和唐寒等人只好听从他,传令众人成群结网,纷纷潜入这条天险。打捞到申时,众人都找不到丝毫蛛丝马迹。天公不作美,到了半夜突然电闪雷鸣,下起倾盆大雨。正在这时,山河之际似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若隐若现,催人心肝。众人无不心惊肉跳,忽见浓绿色的鬼火四处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