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湍急,波涛汹涌,云毅始终没有浮起。
谷辰轩也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幕,此时他站在秋樱身后,心情难以平复。他一步步走向秋樱,却始终没有力气拉她起来,他也沉浸在哀思中。
那些围攻他们的水手面面相觑,都不敢再出手,因为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有谁不害怕?
“他不让我救他而为我死,可我也不愿他为了救我而死。”秋樱的声音细若蚊鸣。
谷辰轩心中虽然悲痛,但是神智清醒,一听到甲板上已无打斗声,立刻便拉着秋樱往外奔去,却哪里见到姚慈的身影?
“娘……娘……”谷辰轩瞪大双眼,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娘……娘跳下去了?”尽管谷辰轩潜水的功夫是姚慈亲手传授,不过事关娘亲的性命,谷辰轩只想立即跳下水。“可是秋樱该怎么办?”他脑海里闪过几种主意,但都不能落下她,因为她是他们不惜用性命换来的,她决不能出事。
姚慈那句“原来你也一样”说的是云毅,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云毅不比谷辰轩对秋樱情深,她早就看穿了这个义子,尽管谷辰轩不敢承认,也不愿承认,但是他为了秋樱深夜远航、乘风破浪,早已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直到云毅也为了秋樱奋不顾身的那一刻,姚慈才明白,云毅也一样。当然,这个“一样”,也不单指和谷辰轩一样。那时,姚慈还想起另外一个人,那个情深意重的师兄云浩,云毅也像他一样。
秋樱忽而挣脱开谷辰轩,不顾一切跳入海里,她自言自语道:“黄泉路上太孤单,我下来陪你。”谷辰轩已经拉住她,但是太迟了,他只有陪她一起落入大海。
大船上一时恢复了平静,卢赫进入前舱,走下一条秘道,秘道下面的舱房华丽舒适。“爷,他们都落入大海,俺们还要不要下海去追?”
“你们只要去追杀云毅,确保他必死无疑,其他人就不用管了。”帘卷后面一个人踱着脚步道。
“爷,云毅撞破铁窗,受了重伤,又不熟习水性,俺想很难活命,但是其他人……”
“那个白衣少年你们不能杀他,剩下的残局由我来收拾。还有冯主下了命令,从今日起,鳄鱼帮正式解散,汇入五湖四海,不准在这附近水域活动,不能让那个白衣少年发现蛛丝马迹,听到没有?”
“爷,那个白衣的臭小子有啥了不起,为何连冯主都要退避三舍?”
“这是你该问的吗?退下!”
“是!俺等遵命。”卢赫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赶紧退下。
谷辰轩在茫茫的大海游了很久,直至遇到先前的渔船,把他们从水里捞上来。秋樱已经受不住冷气昏死过去。谷辰轩一刻也没有放松,继续请那些渔民帮忙寻找母亲和云毅的下落。
太阳高高地挂在正空,平静的石滩上,横躺着一个人。骄阳似火,潮水时不时溅湿他的靴底,可是他始终没有清醒过来。
突然,一把剑慢慢向他身上移去,剑尖指着喉头,剑气如霜。
就在这时,一个人喝道:“手下留情,伊姑娘!”
那个穿着黑衣蒙着脸面的女子果真停下手,不过她的剑尖始终没有离开云毅的喉头。“你怎么知道是我?”她的声音没有任何修饰,因为她已经不需要修饰。
“你果真是伊姑娘,太好了,你没有死!当日我发现云毅身上有血鸣和玉时,就知道此事一定和你相关,没想到你尚在人世,真是老天开眼!”姚慈激动地说道。
“你们都希望我死,可我偏偏没让你们如愿,是不是很失望?”黑衣女子冷笑道。
“伊姑娘,你这是什么话?我从来没有希望你死,这么多年来,我时常挂念着你。”姚慈辩道。
“你们母子相认了?”黑衣女子问道。
“没有。”姚慈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告诉他真相。”
“刚才,我在他身上搜不到血鸣和玉。”黑衣女子严肃地讲起。
“我们在海上遇险,毅儿落入大海,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救上来。”
“你不会告诉我血鸣和玉跟着落入大海,不知所踪?”
“不会的。”姚慈解释道,“毅儿是个做事有分寸之人,我想他落水之前一定先把血鸣和玉藏好。”
“好,如果血鸣和玉真丢了,我一定不会饶过他。”黑衣女子厉声道。
“你和毅儿是怎么认识的?五年前你不是告诉我,师兄和毅儿都死了吗?”姚慈问道。
“是,因为我恨你们。其实早在十年前,我最后一次见姐夫的时候,他就告诉我在十四年前他把你儿子和血鸣和玉交给了青峨庵掌门人原老。前一阵子我上峨眉索要玉坠时认识了云毅,还和他交过手。”
“因为你的恨意,让我和毅儿分开了五年。你知不知道这五年可以改变多少人事?冤孽呀!我也不怨你。”姚慈叹道,接着又问,“你姐夫尚在人世吗?”
“我也不清楚,这十年来我都没有见过他,也许他还活着,也许他早就死了。”
“唉,毅儿这么多年来执意要找到他叔父的下落,希望师兄还活在世上。”
“你儿子有这个本事吗?”女黑衣人讥讽道。
“有没有本事我不清楚,但大丈夫理应有这份责任,毅儿没有让我失望。”姚慈顿了一顿又问道,“伊姑娘,五年前一别后就没有见过你,这么多年,你是如何撑过来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女黑衣人厉声道,“如果你想儿子活得久一点,就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随时可以像蚂蚁一样捏死他,你信吗?”
“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姚慈道,“你们本该站在同一阵线。”
“自相残杀?”女黑衣人冷笑道,“我和他算是自己人吗?我单单和他就有深仇大恨,你最明白不过。”
姚慈劝道:“你看在你姐夫的份上,以前的恩怨就让它烟消云散吧。”
女黑衣人道:“即使我可以忘记旧怨,但是你儿子满嘴仁义道德,处处阻我大事,我能不杀他,还希望他会站到我这边来吗?”
姚慈不得不妥协,问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女黑衣人道:“我要你不能与他相认,永远不得向他泄露我的身份。”
姚慈道:“我先前没有和他相认,就是担心他明白得越多越危险。你放心,以后我也不会告诉他,但是伊姑娘……夏雪……”姚慈惋惜地道,“你还年青,比毅儿大两岁而已。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好好活着,难道你真要复仇?这一脚踏进去,便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伊夏雪道:“因为仇恨我才活到现在,没有仇恨,就没有今天的我。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别白费口舌。”
姚慈知道劝她不动,便问道:“那毅儿认得你吗?只要我答应你,你真不会杀他?”
伊夏雪道:“我没让他见过我真面目,他也认不出我,我才放过他。只要他不和我作对,我可以看在姐姐和姐夫的面上饶过他。”
姚慈点了点头,走到云毅身边,蹲下身来,摸了摸他的脸,悲泣道:“毅儿,娘不和你相认,是有苦衷的。娘亲没用,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以后是福是祸,全靠你自己承担!”她说得如此悲惨,实是因为内心极苦,明明是近在眼前的骨肉,可她却不能相认,还要让他独力闯荡江湖。他小的时候她没有好好照顾过他,如今长大了她也帮不了他。作为母亲,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伊夏雪站在一旁,她一张脸除了双眸分明外,其他的都蒙在黑布之下,谁也不知她此刻又盘算着什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她问姚慈。
“我回去空岛,恐怕以后和毅儿也见不了面。”姚慈最后看了看伊夏雪,道,“伊姑娘,你能让我见你一面吗?我只想看你变成什么样子,将来到了九泉之下碰见你姐姐和姐夫,也能把你的近况告诉他们。”
伊夏雪听她说完,沉思了一会,便终于把面纱揭下来。只见眼前登时一亮,这面容绝美脱俗,即使是阅人无数的姚慈,她也未曾见过如此容色照人的女子。秋樱也算是清雅秀丽,可她毕竟尚小,风韵又怎么比得了她?姚慈虽然是女人,也曾经年青貌美,但能令她惊叹的女子在实在不多。她不免担心,甚至猜到伊夏雪用来复仇的武器。
10、扑朔迷离无影踪
云毅清醒的时候,还是躺在石滩上,似乎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在梦中,出现一个黑影,像是峨眉山上的女黑衣人,云毅想即刻拔剑但却使不出力气。他又看见一张貌美如花的脸,像是秋樱,云毅想唤她,瞬间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毅爬起身时太阳快要西沉,他四处看了一下地势,还好这里并非孤岛,他大大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云毅想回空岛。他要去找秋樱,并且查明岛上的人为何置他于死地。他四处向渔民打听,问道:“请问你们知不知道怎么去空岛?”
渔民们摇了摇头,道:“空岛?没听过这个岛名。”
云毅不肯相信,道:“不可能,我前几天还刚刚在那里。”
渔民们道:“我们真不知道有这个地方,空岛……空岛,听名字它就不是真的存在,恐怕是你在做梦吧。”
另外一个渔民接他的话道:“是呀,小兄弟,黄粱一梦,清醒点吧。”
云毅道:“不是做梦,我和一个姑娘去了岛上求医,只是出岛时遇上海盗,我们便分开了,如果各位知道空岛的下落,便请相告,我想回去找她。”
渔民们摇头道:“我们在这里打渔这么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岛,此岛如此虚幻,上面应该住着神仙吧。恐怕是你得罪了海神,他才掳走了你的心上人。”
云毅想起谷辰轩对秋樱的情意,一时心乱如麻,心中劝服自己道:“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无话可说,只好自己凭着记忆乘船出海,来到迷雾缭绕的群岛,却仍然寻不到空岛。他在海边的巨石上刻标志,希望留下线索让谷辰轩找到,但苦苦等了十来天,依旧无任何他们寻他的踪影。
云毅的心慢慢变凉,心想秋樱一定认为他死了正痛不欲生。那个无畏的女子,竟然为了他连性命都不要,他一想到这里,内心便如针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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