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毅道:“原来如此。”
史韶华又道:“云兄弟,救活她之后,你要不要把她接回御史府养伤?”
云毅道:“不用了,就让她留在这里养伤。史大哥是不是知道谷辰轩的住处,我去叫他来接秋樱回去。”
史韶华问道:“云兄弟,你真的决定了吗?”
云毅不解地问道:“史大哥的话是什么意思?”
史韶华顿了顿道:“如果慧娘有这个本事,让秋樱姑娘再活一次,让她的记忆淡化,再对你倾心,你意下如何?”
云毅摇了摇头,道:“既然她的心思已不在我身上,我又何必强求,而且如此做,倒显得我卑鄙无耻、趁人之危了。”
史韶华道:“那也是,就当我没说过。”
等到慧娘为秋樱开完头颅,云毅进去看她,见她脑袋缠着厚厚的纱布,紧闭着双眼尚未清醒。云毅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愧疚,自言自语地道:“她会不会痛死?”
史韶华道:“慧娘在动刀之前用酒给她服了麻沸散,此麻醉药能使人不知人事,任人劈破脑颅也不知痛痒。”
云毅点了点头,道:“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一定希望谷辰轩在她身边,谷辰轩恨我毁他家园,害了李前辈,如今我只盼望秋樱快点好起来,好与他团聚,也算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
史韶华道:“云兄弟,以前那些事怎么能够怪你,而且该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如果当初不是谷辰轩硬插一脚,你和秋樱姑娘早就结成连理。”
云毅不想忆起往事,赶忙止住史韶华道:“史大哥,这些事休要再提,我和她不可能再在一起。谷辰轩比我更能给她想要的生活,我也祝福他们。”
史韶华心有疑问,问道:“云兄弟,莫非你喜欢上其他女子?”
云毅否认道:“没有,只是想通了而已。”他顿了一顿又道,“我去找谷辰轩过来,秋樱就暂且住在这里养伤,不知是否方便?”
史韶华道:“那是最好,你放心,我定会让慧娘好好照顾她。”
云毅走后,慧娘比手对史韶华道:“她头部受重伤,虽然开了头颅取出淤血,但是眼睛受到伤害,醒过来之后可能会暂时性失明,要慢慢调理才好。”
史韶华道:“那就麻烦慧娘了。”
慧娘仔细地望着他,与他对视,忽然比手问道:“韶华,你是不是喜欢她?”
史韶华一惊,比手答道:“没有,你别胡思乱想。”
慧娘比手接着道:“你一直不愿别人见到我,我又聋又哑,你心里定是嫌弃我,以我为耻,如果不是因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迫不得已带她来找我医治,恐怕你不会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
史韶华叹了口气道:“慧娘,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我心里一直很感激你,父亲要我娶你,但是我办不到,只能好好地照顾你。”
慧娘用衣袖拭去眼泪,比手又道:“我明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史韶华回去御史府,看见云毅就顺便问道:“你找到谷辰轩了吗?”
云毅道:“没有,我去了张家村,但谷辰轩已经不在那里,不知道那人把他带到哪里。我托了他邻里的人,如果看到他,便叫他过来找秋樱。”他接着道,“我刚才见过洪大人,他跟我说这次虽然不能拿到宰相府谋逆的证据,但是害他们把兵器沉入河中,总算是挫了他们的锐气,使到他们一时无法起兵造反。”
史韶华道:“有我们在,宰相府妄想阴谋得逞。”
云毅道:“可惜这代价太大了,李前辈还有在山丘上被暗杀的几个士兵都不能幸免于难。”
史韶华劝道:“能阻止这场阴谋,他们总算死得其所,事到如今,你不必过于自责。”
云毅摇头道:“李前辈多次向我告密,在船上若不是她提醒,恐怕会有更多的士兵伤亡,她如此帮我,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原因,她却被炸得尸骨无存,我怎么能够不自责?”
史韶华又劝道:“别想那么多了,云兄弟,死者已矣,经此一事,朱廉更不会饶过我们,我们要提防些好,只有诛灭朱廉,才对得起死去的李前辈。”
云毅道:“我知道,希望秋樱尽快康复。”
史韶华道:“慧娘医术高明,你尽管放心。”
秋樱清醒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她尚自觉得睡在噩梦中,刚要爬起身,有一双冰凉的手制止住她。那是一双女人的手,没有任何的温度,秋樱也听不到那个女人任何的声音。她的手劲很大,秋樱被她按到又躺回床上,再也没有气力起身。
“你……你是谁?我……我想要离开这里,行吗?”秋樱问道。但是她仍然没有听到她开口的声音。
过了不久,慧娘端来一碗药,硬硬地给秋樱灌下去。
秋樱吃完药又问她道:“你为什么不说话?这里到底是哪里?你让我离开这里吧。”
慧娘端起碗出去,顺手锁上门。
秋樱听到门锁的声音,心都被提了起来。之后一连两天,她都是被灌了药,然后听到锁门的声音,她的眼睛见不到一丝光线,也不知那个女人为何要如此粗鲁地对待自己。
直到第三天,她正睡着,忽然有一只手用手指轻轻滑过她柔腻的脸蛋。秋樱感到那是一只男人的手,他温热的手指抚着她的脸蛋时正微微颤抖。秋樱本想抓住他的手,问一下他是谁,他却站起身出门而去。他没有锁门,秋樱忍着头上阵阵剧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摸黑出门。
她走到院落,听到扇门的声音,她一步步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便在这时,房子里隐隐约约传出一个声音,只听那人道:“只要她在这里,每天让我看上几眼,我就心满意足,我倒宁愿她双眼永远也不会好,那样她便只能永远留在这里。”
秋樱听到这样的话,心都要跳出胸腔,那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把她锁在这里。秋樱心中极为恐惧,怕被那人发现,再也不敢听下去。她踉跄着脚步,摸索着出去的大门。
那人说得如痴如醉,丝毫没有发现屋外的情况。他继续道:“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但当我在海滩上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我便喜欢上她。她是我见过最纯真、最善良的女子,我抑制不住对她的感情,我……我真是太喜欢她了。”那人一下子把心中积郁已久的感情倾吐出来,大感舒心,接着又忧心忡忡地道,“我知道你又聋又哑,听不见我说的话,所以我才敢把这些话告诉你。慧娘,你永远都不会说出去。”
秋樱逃出院落,直向着不知哪里去。
突然背后有个声音喊住她:“阿樱,你去哪里?”
秋樱听清楚是云毅的声音,不由得怀疑刚才那个宁可她瞎眼也要留住她的人,莫非这人就是云毅?秋樱越想越是心惊,也不管看不看得见东西,拔腿就往前跑。她刚迈出一步,踢到石头又摔倒在地上。
云毅追上去,蹲下身问道:“你没有摔疼吧?阿樱,你伤还未好,眼睛又瞎了,怎么可以随便乱跑,你跟我回去吧。”
秋樱推开他,道:“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去找辰轩哥。”
云毅道:“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能找到他,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一有消息便马上告诉你。”
秋樱询问道:“辰轩哥没有在张家村吗?他去哪里了?”
云毅回答:“我也不知他去哪里。”
秋樱埋怨道:“他为什么抛下我?他说过一生一世对我不离不弃,他不守承诺。”说着,就掉下眼泪。
云毅苦笑了一下,劝慰她道:“你误会他了,他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他以为你已经死了。”
秋樱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摸着脑袋上的纱布,不可思议地道,“我……我也好像记得我是要死了,是你救了我?”
云毅回答道:“不错,你受了重伤,又两次被埋在土里,幸好天可怜见,你大难不死,我便和史大哥带你来寻名医,她为你开了脑颅,才保住你的性命。”
秋樱应道:“原来如此,是你们救了我,但是你们为什么要弄瞎我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她拼命地睁大双眼,无奈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云毅摁住她双手,劝道:“阿樱,你冷静点,你的眼睛只是暂时性失明,等伤好了眼睛自然会好。”
秋樱哭道:“可是这样,我就不能去找辰轩哥了,他以为我死了,自然也不会来找我,我……我……”
云毅道:“我跟你说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他,等有消息就马上告诉你。”
秋樱想起姚慈,便又道:“大娘呢,大娘去哪里了?辰轩哥没和大娘在一块吗?”
云毅看她身体虚弱,不忍将姚慈的死讯告诉她,免得她再受打击,便道:“李前辈也不知去向,等你伤好了,再去找他们,好不好?”他轻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又道,“阿樱,夜黑风冻,小心着凉,咱们先回去。”
秋樱把什么都想到一处去,她甩开他的手,恨恨地道:“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什么辰轩哥不知去向,大娘也不知去向,你诓得了谁?谁不知道你的居心?”
云毅看她情绪激动,理解她是眼瞎了深受打击,也不埋怨她,而是安抚道:“我哪有什么居心?我只是为了你好。”
秋樱藏不住心头话,她反问云毅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是!你根本就不替我考虑,你宁可我双眼永远也不要好,这样我便能永远留在你身边,是不是?”
云毅脸色大变,种种酸楚顿时涌上心头,他从来没想过秋樱会这样想自己,在她心里,原来自己早已变得如此龌龊不堪。即便她不再爱他,一心都栽在谷辰轩身上,但是她也不能就此抹黑他。云毅叹了口气,走到她跟前,道:“好,既然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我无话可说。”他一气之下转过身,恨不得不再见她,但是他毕竟是个理智的人,不会感情用事。
秋樱话一出口,倒有些后悔。她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有多么伤人,若是换作以前,她还爱着云毅的时候,云毅这样留住她只会让她倍加感动。如果人生只像初见般,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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