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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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诀-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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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拍阑干

【由文,】

第一章 穷途恩师

干戈缭乱烽烟起,楼船铁马秋风。执锐凭骑笑长空,冰河长缨洗,关山路几重?

霜华未尽韶华远,宝剑烈酒英雄。醉卧红尘梦旧容,朱颜不曾老,相逢一笑浓。

开篇这曲《临江仙》讲的就是洪武朝的一位奇侠。

元惠宗(顺帝)至正四年江淮大旱,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此时的蒙古已经占据中原八十多年,天下无敌的草原英雄,在中原的花花世界里迷醉了几十年,权势、财富、美人已经将他们斗志腐蚀殆尽,除了争权和掠夺,中原大地的沃野千里,烟雨江南的湖光山色,让无数草原儿郎渐渐上不得马,拉不开弓。可宋人百姓却在灾难中直面死亡,干脆,几十万人放下锄头,反了。

读书人说,乱象已现;史学家说,这是历史的必然;百姓却说,我们活不下去了。每到朝代更迭,史书上都用两个字来形容:乱世。每一次动乱,都会这个古老民族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创伤,生灵涂炭、死伤枕藉;也必然是这个民族脱胎换骨的机会,或涅磐重生,或就此沉沦,但这也必然会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

“若是当初能有一口饭吃,咱断然不会造反。”有人如是说。为了填饱肚皮的乱世英雄起于草莽,跃马跳进属于他们的舞台。

太平乡孤山村外的小黄山上,一群少年正嚼着草根眺望村口。

“云娃,”一个年纪约摸十七八岁的的少年道,“你爹娘葬了没有?”

云娃抬起头,一脸悲戚:“昨日夜里胡伯帮忙葬下了。打明日起,我要去牛财主家做十年工,还债。重八哥,谢谢你这些日子的关照。”

“这算什么,大家都是没爹娘的人。云娃、阿海、阿和、小达,不如我们结义吧!”那少年猛抬起头,坚定地说道,“今后,我们就相互帮衬,有饭一起吃!”

这一提议,得到少年们的齐声响应。一个声音从石头背后响起:“结义好玩,能带我一个么?”众少年回头一看,一个衣着光鲜,带着银锁的孩子怯生生地探出半个头来,是牛财主的儿子牛奇。

那少年眨眨眼,道:“行。不过你手上的两个馒头算交出来,算入伙了。”

牛奇歪着脑袋想了想,伸出双手,两个雪白的馒头让含着草根的少年眼前一亮。

一阵狼吞虎咽之后,众人乱七八糟地跪下,胡乱起了个誓,算是结义了,自然兄长小弟乱叫一通。

此时村口闪进一个瘦削的身影,身穿一件旧蓝衫,提着一个小包袱,匆匆来到牛财主家门前,轻扣大门的铁环。

“六弟,那个人不会就是你爹给你请来的先生吧?”云娃指了指蓝衫的背影,“快回去吧,不然要被你爹一顿好打。”

众人一阵哄笑,牛奇一溜烟跑下山岗。云娃痴痴道:“我也想找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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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多久,大门拉开一道缝,露出半张脸:“找谁?”

那蓝衫拱手道:“在下竺清,听闻府上有意聘一西席,特来讨扰。”

“等着。”大门轰地一声关上了,半盏茶的功夫又打开。

“进来吧,跟我来,老爷在花厅。”

竺清随人进了大门,两人从右手边绕过正屋,转进偏厅,老远就望见一堆肉横在椅子上,想来便是那牛财主。竺清站在堂下做了个揖,朗声道:“不才竺清,本是游学士子,因中途遇匪,盘费殆尽,故求一西席,待攒够盘费回乡,望东主收纳。”

牛财主显然对这种书卷式的问答不感兴趣,只是堆起笑脸:“先生坐,先生坐!”

这牛财主的抠门是远近闻名,这竺清已经是请来的第四任先生了,前三任都是饿跑的。只见那牛财主笑道:“我老来得子,也算祖宗保佑。别家孩子出娘胎都哭,唯独我家孩子大笑不止。所以单名一个奇。”

竺清暗道:看来此子应是不凡之辈。

只见那牛财主又道:“本乡连年天灾,日子有些清苦,还望先生见谅。”

竺清道:“不妨不妨,一介腐儒,本应耐得清贫才好。”

当下议定辟东厢作家塾,次日择吉时行礼。

第二天竺清沐浴更衣,挑了一件还算干净的长衫穿上,踱进家塾准备拜先师。一进学堂不禁傻眼:这牛财主也忒小气了!按例,开馆授徒先祭先师孔子,虽然谈不上三牲五礼,一块腌肉起码还是要有的,即便是贫苦人家送子弟入学,东挪西凑一条束脩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的,大不了做师傅的客气一下,祭完先师再退还便是,也算是减轻学生经济负担了。可这牛财主,居然就摆了一碟馒头,两块咸菜,一碗清茶!

竺清心中暗叹一句:果然“清苦”!孔圣啊孔圣,天下私塾不下数十万,想来您老人家鸡鸭鱼肉也吃的倒胃了,这边咸菜清茶,全当换换口味,莫怪莫怪!

转过头又看见两童子一前一后立在堂下,想来后面那个一身旧衣的是伴读,前面那衣着光鲜的便是牛奇了。竺清微微点了点头:这俩孩子根骨俱佳,想不到牛财主如此吝啬,也有如此好命,有不凡之子。

当下竺清起身对孔子像行过大礼,两个孩子依次进堂行礼,然后便是对老师行大礼。然后便是竺清满嘴文词,对学生讲述明经之道和求学之要,类似如今开学第一课。从此便昼夜苦读,如此不息,不觉已是半载有余。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万事就怕人带头,有人带头,就算杀头抄家的活儿都有人干。

此时江淮各地因天灾不但流民遍地,各路义军也四起响应,盗贼响马更是如雨后春笋各州县皆有。竺清却依旧在此地教牛奇读书。而且愈教愈惊,愈教愈奇。惊的是这牛奇竟是绝顶聪明,仅用三日,便将开蒙的四五部读本一应学下,短短半载功夫,更是将旁人需得七八年功夫读下的书,囫囵通学一遍,此子年方7岁,如此一算,倘若不经战乱,十七八岁时,此子便是饱学大儒了。奇的是,那伴读的书童天资更胜于牛奇,一应经书,皆过目不忘,非但举一反三,而且更偷偷将学到的东西教给村外的放牛娃,一板一眼,俨然宗师做派。

竺清暗暗叹息道:恩师收我为徒时,足足寻了十五年,想不到我在此竟一次遇见两个可造之才!命啊,命啊!

一日午休,牛奇吃过饭午睡去了,竺清慢慢踱进书斋,只见那书童偷偷正执笔练字。竺清清咳一声,那看见竺清躲藏不及,只得过来行礼相见。

竺清坐下慢悠悠道:“云娃,你可知学堂规矩么?”

云娃颤声道:“知道。”

竺清笑道:“呵呵,不用害怕。我见你天资聪颖且一心向学,想收你为徒,你愿意么?”竺清说这番话时,着意强调了一个“徒”,明言不是收“学生”,而是收“徒弟”。

云娃聪慧过人,立刻喊一声“愿意”,趴下便准备磕头。

竺清一把抓住云娃:“慢!”

又道:“入我门来需懂得规矩,拜师礼少说也要一壶好酒,你可去取来。”

云娃犹豫半晌,道:“先生,云娃葬过父母,已孑然一身,还需在东家这里做工十年才能还债,实在没钱给先生买酒,先生还是换换别的吧。”

竺清道:“厨房不是就有酒么,你取来便可。”

云娃一听,当即跪下道:“先生您说过,不告而取是为偷,厨房的酒是东家的,不是云娃的,云娃不能去拿,先生的恩情云娃记下了,十年后等云娃买得起酒了,再寻先生拜师。”说罢磕头不已。

“先生不要为难五哥,”原来牛奇早就醒了,在榻上假寐而已,“酒是我家的,我取我家的酒送给五哥,便不算偷了。”

竺清奇道:“五哥?”

牛奇当下便将村口结义之事告诉了竺清,竺清听了不禁笑道:“好,好!不以富贵骄人,甘具人下,事兄若父,奇儿胜乃父百倍矣!好孩子啊!”

又转向云娃道:“知耻知廉,品行端正,本门既重天资,也更重人品,此乃祖师训戒,方才云娃不愿辱节盗酒,已通过考验,酒我不要了,徒弟我要了。”说罢大笑,心中大快,此生能有如此才智品行都出色的弟子,当是无憾了,“云娃你本姓刘,为师便名你为刘云霄,如何?”

云娃大喜,叩头受命,从此名刘云霄。

入夜时分,一声轰响响彻牛家大院,登时整个牛家被照得通亮。附近流寇得知牛财主富得流油,来找牛财主改善生活来了,牛家老小,丫头仆役都被强盗驱赶到庭院中,牛财主积攒一生的金银正被一箱一箱往外搬。

那匪首对牛财主道:“老员外一生积攒不少哇!恐怕没了这些黄白之物便生不如死了吧?不如我成全员外,送你归西如何?此地女眷,我等兄弟自会替你照顾的。”说罢淫笑不已,群盗亦淫笑不已。那牛财主和众仆役当下便明白此贼不但劫财劫色,还要杀人灭口,个个摊在地上战栗不已,女眷丫头更是绝望只待时候一到便咬舌自尽。

“大王且慢!”只见那竺清好整以暇地从人群中站出来,颇有风范地理了理头巾,掸了掸衣服,“大王,竺某一介寒儒,赴京赶考,盘缠用尽,蒙牛员外不吝收留,聘为西席,大王神武非凡,侠肝义胆,一统江湖,号令群雄,还望……”

“去你妈的!”那匪首捺不住性子,扬刀便照竺清脑袋直砍。只见竺清身子略微一偏,左手轻轻一带,脚下一勾,那匪首竟直突突地飞了出去,脑袋嗑在门柱上,竟是生生嗑死了。

旁边群匪见状立刻围上前来,数把钢刀直冲竺清砍到。竺清亦是连拉带勾,前面几个强盗也如匪首一般飞身撞向柱子,与匪首一般死法。

群匪中也有识货的,见势不妙大喊一声:“点子硬,扯呼!”不到片刻,群匪便退得一干二净。

众人还未从恐惧中缓过神来,牛财主已经嗷地一声扑到门外检点自己多年的心血。可怜那竺清本来都堆好笑容回应牛财主感谢救命之恩,结果当下呆立在那里。竺清心里一声叹息:“东家啊东家,自我进门以来,都没见过荤腥,这就罢了,今日鬼门关外转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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