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中军的沈柔激动之余眼睛一下子迷离起来,望着两个男人的身影,一个是至爱,一个是知己,两个人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远远地看了一眼同样双目迷离的沈倩,心中暗暗道:感谢上苍,让我们姐妹失去父亲这么多年之后还能如此幸福!
云霄三人回到中军的时候,张士诚的兵马已经渐渐混乱起来;而云霄槊尖上挑着的张士诚帅旗更让阻击部队精神大振。双方一时间相持不下,而日头已经渐渐西沉,申时三刻已过,酉时将至!
云霄来到沈柔面前,抖落槊尖上的帅旗,勒马跑到鹤翼阵的中央,朝所有人喊道:“可能再战?”
“能!”
“好!中军留守,其余人等变阵锋矢,随我出击!”
就在这时,西边传来一阵炮响,一个中年汉子带着一标骑兵冲了过来,大声喊道:“常遇春来也!龙湾大胜,明公已全歼来犯汉军!”身后的骑兵立即传来一阵怒吼。
山道上又冲出一队数百人的兵马,骑兵步卒混杂,为首的是一个手持八棱烂银锤的少年:“沐英来也,快来受死!”
又是一阵炮响,传来一阵吼声:“张士诚,你赵德胜爷爷来了,快来磕头!”
“徐达在此!”
“康茂才在此!”
“杨靖在此!”
“冯胜在此!”
七八支骑兵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向张士诚兵马的纵深处穿插,一举分割了看不到帅旗的乱军。
紧接着,西北方烟尘大起,七八万步卒列阵而来,中央则是朱元璋的帅旗。
“胜了!”中军大营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人们还在怀疑自己这几千人到底还能活多久,而现在,他们却胜了!
沈柔满脸泪水,高声道:“难知如阴,声震如雷。万军之中,斩将夺旗。非刘将军莫属!”
看着周围朝自己举刀欢呼的兵将,云霄铁槊横举,高声吼道:“出击!阵斩张士诚!”
“阵斩张士诚!”所有兵将齐声高呼,变阵锋矢,跟着云霄的马蹄向前出击。
“阵斩张士诚!”被抬到中军休养的伤兵扶着兵器站了起来,自发地结成阵型,步履蹒跚地向前出击。
“阵斩张士诚!”所有的援军被这些伤兵彻底感动,一股男儿的血性也被激起,忘记了整天大战的疲劳,挥刀向前。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完全没有了悬念。失去指挥的溃兵拼命夺路而逃,朱亮指挥下的三千重甲步卒死死扼住路口,好在这些溃兵全都失去了指挥,缺乏组织的逃窜虽然猛烈,但终究难成气候。虽然朱亮这三千人险情迭出,终究没有后退一步。
当太阳收回了留在天空的最后一瞥的时候,漫天的红霞映衬着从西到东两大战场。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应天的士卒忙着收拢、押送俘虏,收集散落得到处都是的铠甲兵器、战马战旗。所有参战将领聚到朱元璋身边的时候,疲惫的脸上再也掩不住兴奋的神采,出人意料地,将军们一拥而上,将云霄抬起,欢呼声中云霄被高高地抛起。
后世的史书中,往往将笔墨集中到了三年后的鄱阳湖水战,而对一三六零年的这一场应天攻防战只用了寥寥数语。或者,这一场大战从一开始就没人想到弱小不堪的应天居然能够打赢。从全局来看,整个天下能跟陈友谅有血拼资本的势力不过小明王的宋朝和元廷两个,朱元璋和张士诚一样,顶多算个地方军阀,虽然名义上属于小明王,但在这天下乱局中,能够保存自身,日后局势明朗时择明主而降才是不二选择。而应天以一隅之力,围歼了陈友谅和张士诚的两路大军,让天下人大吃一惊。等到史官们想要寻找第一手资料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太久。
从人们的眼中看来,鄱阳湖水战奠定了朱元璋灭汉的胜局,也让朱元璋有了问鼎天下的雄厚资本。然而正是这一场应天攻防战,才是朱元璋灭汉的开始。
表面上看,陈友谅损失的不过是全部兵马的六分之一不到,远远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但实际上,陈友谅为了篡位,杀赵普胜,杀徐寿辉,在其境内部众之间已经很不得人心。而传说陈友谅登基不过是在一间寺庙中草草进行,还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在随后的军事行动中,又被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其损失就不能用单纯的兵马数量来计算了。
原先陈友谅还靠着自己起家的本钱——水军——来压服境内蠢蠢欲动的各大势力,惨败之后,其水军损失过半,整个汉国,人心早就散了。而朱元璋正是靠着在这场大战中俘获的水军和战船,编练了一支强劲的水军。从此,长江水道不再由陈友谅一人发言。而扬州没有了陈友谅水军的威胁,其经济地位和战略地位一下子就凸显无疑。往来南北的商贾们,自然乐意从扬州入运河南下北上,这样的转变,使得本来就不善内政的陈友谅在经济上雪上加霜。
如果陈友谅能吸取这次战败的教训,回去之后潜心发展,转攻为守,整合国内势力并且重视内政,以汉军控制的广阔领土而言,二十年时间完全可以拖垮地盘不及汉军一半的朱元璋。不过,令人费解的是,三年之后的鄱阳湖水战实际上也是陈友谅主动挑起。而三年,正是朱元璋水军编练完毕,已经形成战力的时候,也是朱元璋大小新船下水试航之后士气最盛的时候。如果陈友谅不去攻打朱元璋,而是在龙凤朝惨败之后与张士诚再次联手掠取龙凤朝的地盘,困住朱元璋,那么朱元璋仅有的地盘上能收取的税赋,是绝对养不起那样庞大的军队的。
人生往往就是这么奇怪,少年时英雄非常的陈友谅,到了中年,就昏招频频,但是这个变化也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就在大家浴血沙场的时候,折腾了五个多时辰的柳飞儿给云霄生下了一个女儿,名字没有什么异议,就是当初议定的“徐妙锦”。李贞姬给朱元璋生下的儿子却让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这早产的孩子实在太小了,只有四斤出头,生下来的时候连哭声都没有,反而是整个宅子里的灯头都爆了几爆,宅子里险些走了水。
“这孩子恐怕养不活!”府里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很快就下了结论。
请来会诊的大夫也都是直摇头:“若是当初没有那副堕胎药,这孩子定能顺顺利利等到足月出生,如今……唉!听天由命吧!”
这样,大胜之下的朱元璋还没有来得及庆祝,心里就被蒙上了一层阴影,连孩子的名字都懒得取了,民俗,夭折的孩子随便埋。有人私下说是大军得胜,犯下的杀孽太重,冲撞了孩子,朱元璋深以为然。于是也不计较太多,把应天能找到的道士和尚全都押到府里做全套的水陆道场。
长子朱标天性孝顺,也懂事,看着朱元璋和马秀英愁眉不展,自己也就跟着流眼泪,整天整夜地守在这个还没满月的弟弟旁边,看得人都心疼。
道场的最后一天,朱元璋夫妇上过香之后,朱标抢到众人前面,在佛前拈香跪下,大声祷告道:“佛祖在上,弟子朱标诚心起誓。弟子不忍爹爹娘亲整日愁苦,求佛祖赐弟子的弟弟一条生路,弟子愿将自己性命、福祉全都留给弟弟,若是不够,弟子的子嗣也将终身事佛,此言不悔!哪怕佛祖立时要弟子西去,弟子也无怨无悔!”说罢,三跪九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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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朱家老四
饶是朱元璋身经百战杀敌无数,也被自己的儿子一片仁心所感动,抹去眼角渗出的眼泪,转而朝李善长、宋濂、陈迪道:“你们很不错!替我教出的好儿子!”
李善长等人也是一阵欣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这个学生到底没辜负了自己的教导,日后必定是个仁义之君!口中还是一阵谦虚,宋濂上前道:“大公子宅心仁厚理当嘉赞,不过大公子身负重任,诚心祷告便是,此等不详之语今后还是莫再提。”
朱元璋点点头道:“这话有理。”少不得细细嘱咐了朱标一番。
说起来也奇怪,水陆道场一结束,早产的男孩儿出人意料地好了起来,病蔫蔫的样子一下子就不见了,也亏的奶妈多,奶水足,到了年关的时候,这孩子明显白胖了起来。
朱元璋和马秀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商议给孩子取名儿。马秀英说道:“亏的标儿诚心祷告才救了老四一命,不如让标儿替老四取个名儿吧!”
把朱标和几个师傅叫来一说,朱标就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他是我弟弟,就叫‘弟’好了。”
朱元璋哈哈笑道:“标儿你说差了。你爹爹我名字里带个‘元’字,乃是乾像,是万物之始,;你名字里带木字,咱们老朱家以后就以五行为名,从五德终始之说,你的儿子辈儿名中带火,以木能生火;孙辈儿名字带土,以火能生土。你给你弟弟取的这个名儿不妥。”
沉吟片刻,朱元璋笑着对有些沮丧的朱标道:“不过你既然说了个‘弟’,那么老四就叫这个!不过不是‘弟弟’的‘弟’,是‘棠棣’的‘棣’。就叫朱棣,如何?”朱标这才蹦蹦跳跳地随着几个师傅回去念书去了。
马秀英目送朱标离去,转过头问朱元璋道:“老四的事儿总算有了起色,大胜之后因为这个已经耽误了兄弟们的封赏,眼下年关将近,总得有个说法。”
朱元璋微微叹息道:“不好赏啊!直到现在,我不过自称明公,‘公’而已,给兄弟们封爵好像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可是不封赏又寒了将士们的心,这事儿着实不太好办。”
马秀英细细寻思了一阵,笑道:“办法是有,不过不知道你肯不肯。”
朱元璋来了精神,直起身道:“说来听听。”
马秀英解释道:“封爵不行,咱们就封将军,以往不是有杂号将军这个说法么?咱们也封将军去!再者,兄弟们也有有了家室、子女,咱们也有了子女,虽然还小,不过功劳大一些的不妨就给孩子们定下亲事,何况你们朱家又不是你一个,你不也有兄弟子侄么?将来你若真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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