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色,这支军队往北平一摆,对中原绝对有威慑。最关键的,燕王妃的后台够硬,这个,谁都知道的。所以,边镇的各藩王也早就纷纷派人探燕王的口气,谁知道燕王每每犯病,总是搅得大家不欢而散,没办法,不少藩王只能退而求其次,藩王中年纪最长的晋王拿主意了,藩王之间使节书信往来不绝,平白给天下增添了一道紧张的气息。
如此,朱元璋一道圣旨让藩王们进京,形势一下子变的复杂起来。削藩支持者和藩王们的支持者随着藩王们的到来立刻剑拔弩张,不但朝堂上弥漫着火药味,就连朝廷之外的酒楼茶肆青楼楚馆里,支持两派的读书人在吃酒嫖妓时积累下的新仇旧恨一起爆发出来,出言讥讽算是轻的,大打出手已经是常有的事。事情闹大了就被捅到了宫里,很快,宫里就传来中旨,不论是削藩派还是挺藩派,都被劈头盖脸一阵臭骂。各打五十大板之后,果然消停了许多。宫里的几位管事的太监甚至直接放了话:虽然阉人干政者死,可大过年的谁惹万岁不高兴了,宁可掉了脑袋也要拉人陪葬。
这一番话传出来,各方各面立刻安静了下来。有些中间派的士子甚至一下子觉得这些宦官可爱起来,关键时刻还是挺识大体的嘛!眼下什么最重要?万岁最重要!大过年都不让皇帝好生过日子,还是为臣之道么?还是为子之道么?笑话!
整个应天在胆战心惊中迈过了年关,万岁身子不行,这一年的各项祭祀等等都是由皇太孙代劳,好不容易挨到二月份,总该把这事儿拿出来议议吧?谁知道奏表刚刚递上去,就被宫中的中旨一顿臭骂。末了还来了这么一句话:国事可托者,青甸侯而已。
什么意思?难道让青甸侯日后辅政?那总得下一道明旨说一说青甸侯到底有没有罪吧?瞧中旨上说的,“青甸侯”,啧啧,也就是说万岁还承认青甸侯的地位,也就是说青甸侯没罪了?既然没罪了,你总得给青甸侯一个说法吧?合着人家一家那么多口人都白死了?一干二净地都推到胡惟庸身上?好歹下一封情辞恳切一点儿的诏书来吧?不过……你下了诏书,青甸侯也未必鸟你,这事儿放在谁头上都有足够的不奉诏的理由,反而自己丢了脸面。可你偏偏这么说了做什么?还要把国事托付给青甸侯?这是哪门子道理?所有人傻愣愣地咀嚼这这番话,直到半个月之后才有人恍然惊悟:没脸面当面道歉,又想请青甸侯来,却又怕他回绝而丢面子,万岁这是不好意思开口!想借群臣和藩王的口请侯爷回朝主持大局呢!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应该怎么做了,于是,从藩王开始,直到在京的各位大臣纷纷动笔。请侯爷出山的书信如同雪片般地飞向了青甸镇。也难怪,这么多年下来,跟万岁同一辈份的元勋老将也就只剩下青甸侯能撑住场面了。若不是那场变故,人家应该早就是国公了吧?其他的勋臣要么因罪贬斥,要么犯案伏法,要么被胡惟庸这一票人拉下水,要么岁数大了被老天爷收了去,要么死在了功臣楼,余下的几个还算“坚挺”的勋臣里面,也就只有这位侯爷分量最足了。
近百斤的书信用马车拉到青甸镇,云霄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束之高阁,回了一封让所有人都觉得难堪的信:“新纳歌妓两名,年十七,酷似亡妻,乐甚。”言下之意很明确,老子的女人死在应天到如今都没个说法,还想让老子回去?没门!
第六百一十四章 荒唐除妖
没办法了,应天诸人只得聚在一起商议:写信不够诚意,那就派人去请吧!谁去?燕王肯定不行,燕王之所以疯疯癫癫也多半是因为那一连串的事情给气的,燕王这般模样再去,岂不是跟让侯爷憋气?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了,黔国公沐英。可这一下又犯了难,怎么说沐英都是侯爷的弟子,可国公的地位却比侯爷高了一级,这一趟去,难道要让恩师给弟子行礼?这不是故意打脸么?众人一筹莫展。最后,咬咬牙,还是让黔国公去好了!大不了多道歉!
找到滞留京城的沐英说明来意,沐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毕竟干爹对自己有养育之恩,而恩师对自己有救命授业之恩,这两个人闹翻了这么多年,自己夹在中间也难受得紧。而应天么,夺嫡也好削藩也好,本来就不关他这个干儿子什么事儿,若是能在干爹病故之前化解这段恩怨,就算自己受点委屈也是值得的。
就在沐英打点行装准备出发的时候,青甸镇来人了。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拿着的却是云霄的信物,落叶谷师门的玉玦。见到沐英之后,来人立刻行礼道:“王则见过师兄!”
沐英一愣,旋即想到了恩师收的那个关门弟子,当即含笑扶起王则道:“师弟免礼!一路辛苦了!不知恩师有何吩咐?”
王则直起身,对沐英道:“恩师说,应天的事情他老人家都知道,师兄不必为此劳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国事家仇他老人家分得清楚,只是如今应天的水本来就浑了,若是他再来,就得成一潭泥浆,谁都干净不了。”
“那恩师打算如何去做?”沐英想了想,恩师说得也对,这会儿恩师突然出现,虽然可以暂时压住削藩的议论,可这便会让本来还算清楚的两派之间突然多了一派,处理起来更麻烦。与其如此,还不如等待时机。
想到等待时机,沐英的心立刻沉了下去。他当然知道这个“时机”指的是什么,这一天真的要到来了?当下,脸色有些阴郁地问道:“还要多久?”
王则一脸镇定地回答道:“恩师看过应天送抄录去的太医药方,又推算过八字看过天象,断言入秋之前……”
“入秋之前?”沐英苦笑了一下,“不到半年了……”
王则点头道:“是!恩师说,这最后的几个月师兄大可不必过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好尽孝道便是。人一辈子,错过了权势、错过了富贵或许还会有机会,可若是错过了尽孝,是要抱憾终生的。”
沐英想了想,答应道:“我懂了!你这便走么?何不小住几日?”
王则笑道:“恩!多谢师兄!恩师说,我虽粗通医道,可一直都是替青甸镇的乡亲们看看小毛病,没见识过什么疑难杂症,故而让我到应天来历练历练,两位师嫂精研毒术也擅长医道,正好可以指点一番!恩师特意交待,师兄如今钱多,打你几个月秋分无妨的……”
沐英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如此,欢迎之至!走,先去后院走两招,我要看看恩师的关门弟子有什么手段!”
王则正色道:“师兄,恩师还有一件事要师兄去做……”说着凑到沐英耳边低声细语起来。
第二天,原本焦躁不已的大臣们就从沐英那儿得知青甸侯即将南下的消息。这一下应天彻底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揣度青甸侯的态度:是来兴师问罪还是解决问题?这次过来是以什么名义南下的?他支持削藩还是反对削藩?不会是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吧?按说圣旨上透露了将来让他辅政的意思,他必定会考虑削藩来维护朝廷威严;可谁都知道,他的两个女婿都是藩王,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婿吃亏了?抑或是,这次来,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三月春光无限好,且不说各家各院都是姹紫嫣红开遍,单是大街上熙熙攘攘人群中都弥漫着一股花香。不论男女,在这春光里簮一朵花于鬓发,将这春色插满头。
或许是出自于商贾天生的敏锐嗅觉,开春之后前往应天的商队陡然多了起来。运来卖的东西倒也不是什么紧要的物事,不过是大量的香烛纸扎、祭祀器皿。布匹也以白色麻布为主,也间或有些喜庆的东西一并运进应天。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商家是在为大明朝第一次政权交接做准备了。开国皇帝驾崩,自然是天下皆服丧,新皇登基,自然也是普天同庆,这个节骨眼上不组织好充足的货源也实在对不起“商贾”二字。每日上下朝的官员们看着到处都是押送着丧葬器皿的汉子,心里也是不免一阵叹息:一个时代结束了,新的时代,自己将何去何从?是站在藩王一头,还是新皇一头?
“呔!妖孽!往哪儿跑!”
入暮时分,燕王府里正在准备晚饭,众人庆幸,今儿这一天燕王没太闹腾,大家的脸面还算过得去。可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中升起,燕王的一声怒喝又传了出来,庭院外的仆役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苦笑摇头,咱们的主子又犯病了,这个时候犯病,不知道要闹腾到什么时候!
朱棣披着一身道袍,一手持着一把桃木剑,一手持着一只铜铃,从房内追着一个脸色惨白的丫头进了花园。一路上,但凡看到这个场景的人纷纷躲闪,唯恐避之不及。
“王爷,奴婢不是妖孽……”丫头一边逃跑一边求饶道,“求求王爷放过奴婢!”
“大胆妖孽,居然要本仙徇私枉法!”朱棣睁大眼睛,一路追赶,怒喝道,“还不快快停下受缚!念在你未犯天条,本仙可网开一面饶你不死!”说话间已经追到了庭院中间的假山旁。丫头无路可走,倚在一块山石边瑟瑟发抖。
朱棣看着浑身发抖的丫头,嘿嘿一笑,扔掉手中的桃木剑和铜铃,一下子扑过去,搂住丫头,往山石上一按,双手伸进丫头的衣服里就是一阵乱摸,嘴在丫头脸上乱拱一阵,气喘吁吁地说道:“妖孽,本仙可怜你这点道行来之不易,伏诛实在可惜,不若从了本仙,本仙耗费几百年法力成全你个金身……”
丫头早就唬得脸无人色,连颤抖都忘记了,如同木头一般挺挺地杵在那儿,任凭朱棣肆意妄为;不远处听到这番对话的人都不免摇头叹息:又一个丫头遭殃了!燕王什么都好,就连发疯的时候砍人都是用木剑,可惜了口味比较特殊,怎么就喜欢这个调调?还不挑地方!
“够了!”两人头顶传来一声娇叱。朱棣抬起头看到徐妙云冷着一张脸站在假山顶上的亭子里,朝两人低喝。当下,朱棣立刻松开丫头,整顿衣衫,行了个礼道:“小仙拜见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