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别的。由于高寒天在云帆很小的时候便出师入仕,两个人接触的时间并不多,因而云帆对他的感情是亲近当中夹杂着敬畏。而对于仅仅比他年长十来岁,并且在他小时候经常在练功之余领着他玩耍的尚寒水,云帆的感受那却是亲近得几乎可以说是贴心了。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云帆在乍见其面的时候,心里便对是否应该告诉其实情而感到犹豫,此时再听他如此一脸严肃地发问,他这心里可就更加难以决断了。
内心争斗了片刻之后,云帆终于鼓足了勇气,对尚寒水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下马,然后再慢慢地聊吧。”尚寒水点了点头,二人便先后下马,来到了道边的一个小小的土丘之上,肩并肩地坐了下来。
云帆将自己在京城的遭遇详详细细地向尚寒水讲述了一遍,末了语气沉重地道:“二师兄,现在我心里乱得很,什么主意全都拿不定,唉,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按照云帆的想法,尚寒水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一定会用各种宽慰的话来劝自己,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尚寒水不仅没有开口相劝,反倒将头一仰,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可把云帆给笑糊涂了,他实在是想不出,这件在他看来比天还要大的事情,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在笑过一阵之后,尚寒水轻轻拍了拍云帆的肩膀,满脸轻松地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就是这个啊。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你只要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行了。”
云帆满脸疑惑地道:“什么问题?”
尚寒水正色道:“虽然你现在知道了伯母乃是日本人,但在你的内心深处,你是不是希望自己继续作大明的子民呢?”
云帆想也没想地道:“我生在大明,长在大明,当然希望继续作大明子民了。”
尚寒水拍手道:“这不就结了?只要你想作大明子民,那你就是大明子民,至于旁人说什么,又和你有什么相干呢?别说只是伯母出身日本,就算你也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只要你认可自己中国人的身份,那么就没有谁会把你当外人看的。”
云帆低头想了一下,道:“虽然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我却还是有些担心。且不说过去倭寇在东南沿海所干的那些事难以得到人们的原谅,即便是现在,中日两国正在朝鲜交战,我这个身份也不可能不引起别人的猜忌啊?”
尚寒水不以为然地道:“当年蒙元入侵中原的时候,也曾对咱们汉人进行过残暴统治,但现在咱们大明境内,不也还有不少蒙古人吗?只要他们承认了他们是大明朝的一份子,朝廷以及百姓也没有把他们怎么样。你要知道,我们中国乃是极为宽容的仁义之帮,决不会仅仅因为你的出身而对你进行歧视的。”
说到这里,他见云帆的脸上仍然有着些许的犹豫,当下将手一挥,大气磅礴地接着道:“大丈夫立身处世,当处处以国家为重,个人的名利、荣辱,那又算得什么呢?现在朝鲜那边激战正酣,正是我们大好男儿报效国家,建功立业的千载难逢之良机,而师弟你却因为自己的身世问题而萎靡颓唐,这岂不让所有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失望?好了,师弟你听我的,暂时忘掉那些不值一提的什么烦恼,随我去朝鲜,咱们一起轰轰烈烈地大干他一场,如何?”
尚寒水的一番话说得云帆既羞又愧,但同时却又有些血脉贲张。他唰地一下站起身,向着尚寒水深深地施了一礼,嘴里满含感激地道:“师兄,你的这番话无异于醍醐灌顶,使小弟茅塞顿开。小弟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小弟生为大明人,死是大明鬼,只要小弟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不会辜负了师父,以及师兄你的厚爱。”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师兄,你的部队不是一直驻扎在福建吗?怎么现在又到了朝鲜?况且刚才我明明看见你是向京城的方向赶,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尚寒水起身道:“这次朝廷兵发朝鲜,虽然人数并不多,但却尽是各地的精锐,比如说北方的铁骑啊,神机营啊,再就是我们东南和四川的步兵。我们的队伍现在已经开到了朝鲜境内,目前正在向平壤的方向集结,估计过了冬月就要和倭寇直接交战了。你刚才看到我从那边来,是因为我要送一份机密文报去京城。现在时间紧急,有些事我来不及对你细说。哦,对了,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村落,你就暂时先在那里找个地方住下来,待我从京城回来之后再一同赶赴朝鲜。”说罢,将那村落的方位向云帆略作交待,然后便策马扬鞭,急着忙着直奔京城去了。
按照尚寒水的吩咐,云帆找到那个小村落,并且寄宿在一户猎人的家中。在等待尚寒水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除了和那猎户一起外出打猎外,便一心扑在了钻研武功上面,因为他知道,战场上的两军拼杀和寻常的江湖殴斗根本就是两码事,为了能在战场之上建功立业,自己的武功实在是大有改进的必要。
就这样过了十余日,尚寒水终于如期从京城返回,而且还从高寒天处将云帆的包裹与单刀一并取回。望着阔别多日的自己的东西,云帆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顾绵儿和冷秋山。听尚寒水讲,在得知云帆现在的下落之后,顾绵儿曾经缠着他,想要和他一起来,最后还是在高寒天和冷秋山的共同劝说之下,这才极不情愿地放弃了。
一提到顾绵儿,尚寒水不禁眉开眼笑地跟云帆开起了玩笑:“师弟,你的眼光还真不错,这个小姑娘虽然脾气不太好,而且还有些任性,但心眼却真的不坏,对你也是一往情深。唉,师兄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呢?”
他这么一说,云帆登时涨红了脸。只不过由于他天生的皮肤黝黑,因此虽然面红耳赤,但外表上如果不细看的话,还真就看不出来。为了尽快摆脱眼前的尴尬,云帆连忙转换话题道:“我这次不告而别,大师兄有没有生气啊?”
尚寒水道:“都是自家兄弟,他能生什么气?哦对了,大师兄可能过两日也要去朝鲜,到那时候咱们弟兄可就要团聚了。”
云帆诧异道:“他去干什么?”
尚寒水道:“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要做到这一点,没有一班专门干这事的人那是不行的。倭寇那边有一些叫做忍者的家伙,他们经常潜入我们和朝鲜军队的驻地附近,刺探消息,甚至还顺道搞些破坏。这些人行踪诡秘,精于刺杀、格斗,而他们最为擅长的却还是借助周围的环境隐藏自己。对于这些人,我们这些正规军人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的,别说是难以发现他们了,就算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要想将他们一网打尽,那也是很难做到的事情。因此,在我们的大军抵达朝鲜之时,大批的锦衣卫也一同前往,所谓以毒攻毒,那还是很有效果的。况且,我们自己也要刺探对方的情报,因此这场暗地里的战斗,其激烈程度只怕不逊于我们战场上的真刀真枪呢。”说到这里,他忽然咧嘴一笑,这才接着道:“大师兄一向不甘寂寞,争强好胜,现在前面有如此热闹的事情,你想他在京城还能坐得住吗?因此,他已经向上峰主动请缨,要去朝鲜好好地过一把瘾,而他的上峰也已经批准了。”
云帆闻言,默然半晌。他心里暗想,既然大师兄要来朝鲜,那么冷大侠和顾绵儿会不会也跟着来呢?要是那样的话,大家见了面还真就免不了一番尴尬呢。
尚寒水看到云帆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还在为自己不告而别的事情而感到后悔,当下哈哈一笑道:“师弟,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它了,咱们还是马上动身赶赴朝鲜吧。听大师兄和冷大侠说,书狂楚白枫和琴魔谢冰花现在已经到了朝鲜,这下可就更有好戏看了。这两个人都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我因为军务繁忙,还一直无缘得见呢,这回到了朝鲜,我可一定要向他们好好地讨教一番。”
一提起楚白枫,云帆登时来了精神。在他心目当中,楚白枫学识渊博,目光远大,什么事情都能看得透,那么对于自己的事情,他也一定会有不俗的见解,自己如果能够向他当面请教的话,说不定压在自己心底的那块石头,就会因此而彻底地搬掉呢。想到这里,他连忙接着尚寒水的话道:“既然这样,二师兄,那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当下,两个人辞别了那家猎户,昼夜兼程地奔赴朝鲜。一路之上,二人除了将彼此之间的经历相互道来之外,对于武功、兵法之类的事情更是探讨良多。正因为这样,此去路途虽然遥远,但旅程却并不寂寞。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说,一路走,旬日之间便已来到了朝鲜境内。此时已进入初冬季节,朝鲜北部的崇山峻岭已然是万物凋零,一片萧索、肃杀的景象。而就在这片萧索、肃杀当中,由向前运送军需物资的明军和当地民众所组成的车队却是随处可见,他们身上所洋溢出的那种同仇敌忾,誓将倭寇赶出朝鲜的慷慨豪迈气概,无形当中给即将到来的严冬带来了一种火热的感觉。
望着这些络绎不绝奔赴前线的车队,云帆不禁感叹道:“当初楚大侠担心咱们的军队人数不够,难以取胜倭寇,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实在是有些多余了。”'小说下载网 。。'
尚寒水点头道:“是啊,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可日本的那个丰臣秀吉却就是勘不透。他总以为他既然能够统一日本,就一定能够征服朝鲜,殊不知在这小小的朝鲜背后,还有我们地大物博的大明天朝。只要我们两家团结一心,别说他倭寇的十多万军队,即便他举国全来,我们又有何惧?”
说完这话,尚寒水情不自禁地豪气顿生,当下他一夹胯下白马,嘴里大声呼喝着向前方疾驰而去。而云帆受到他情绪的感染,也是不甘示弱,快马加鞭。二人在广袤的原野之上纵马奔驰,一时之间,仿佛整个天地都已融入了他们迎风敞开的宽广胸怀当中。
正文 第十八章(中)
云帆随尚寒水来到平壤城下时,明军已经基本完成了攻取这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