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香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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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香煞-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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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停了下来。 

很久,才低沈地说:“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娘走了?她到哪儿去了?”他茫然地自言自语。 

他的父亲没有再说话,一下又一下地铲著土。 

“骗人!娘不会离开我的!她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他哭著大声嚷道。 

黑色的泥土沙沙地在空中飞舞著。 

突然,那棵树树根下的土壤中有什麽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慢慢走了过去,蹲下身子。 

那是一只手。 

苍白而纤秀的手。 

他认得这只手,这只手曾经为他替他穿衣,喂他吃饭,帮他沐浴,为他缝补,曾经将他冰冷的双手捂暖,曾经在月色下轻抚著他安然入梦。 

那是一只世上最温暖的手。 

他伸出小手,轻轻拉著那只手。 

“娘……”他听到自己那稚嫩的童音轻轻地叫著。 

那只手猛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疯狂地大叫著,拼命挣扎著,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恐惧。 

我看到了什麽。 

黑色。 

不,我拒绝。 

真相。 

我不想看到。 

这样。 

一切不该如此。 

是的。 

晶莹的一滴水珠缓缓落下。 

滴答…… 

然後,他缓缓睁开了无尽哀伤的双目,泪流满面。 

顾中南的问菊斋内。 

方慧汀望著床上的容小盈,一动不动。 

“阿汀,你肚子饿了吧,要不,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耳边响起顾中南关切的声音。 

“顾先生……”方慧汀愣愣地道。 

“什麽?” 

“要是任夫人醒过来,发现任帮主真的不在了,她会怎麽样?”方慧汀痴痴地问。 

“这个……”顾中南默然不答。 

“她也会死吗?”她又轻声问。 

“不会的,她不会死的……”顾中南和声安慰道。 

“可是,任帮主死了啊?”方慧汀又慢慢说。 

顾中南沈默不语。 

“顾先生?”方慧汀转身向他望去。 

顾中南摇了摇头,望著床上的容小盈道:“不会的,因为她还要替任帮主报仇吧?所以,她现在不会死……” 

“哦……”方慧汀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顾中南的这种解释,“那麽,一会儿我们要怎麽和她说呢?” 

顾中南还未回答,一个憔悴的女子声音已经轻声道:“不用说,你们什麽也不用说……” 

方慧汀和顾中南向床上望去,不知何时,容小盈已经睁开了双眼,正直直地望著上方的床帐。 

她那空洞的双眼中没有任何生气。 

“任夫人……”顾中南轻声道。 

“我还是任夫人吗?”容小盈痴痴地道。 

“当然,你是任夫人,你永远都是……”方慧汀抽泣著说。 

“永远……永远……”容小盈眼中尽是虚幻的茫然,泪水潸然而下,“那天在轩辕台前,当我依偎在自凝的怀里的时候,我也以为那会是永远……” 

方慧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终於扑到顾中南怀里,痛哭失声。 

云寄桑一个人在雾中缓缓穿行。 

茫然的脚步落在飘零的落叶上,有种无根无底的虚幻感。 

他就这样慢慢绕过了大半个山庄,到达了金大锺遇害的钓台。他抬起头来,那座悬崖正耸立在眼前不远的地方。他又望向小湖的对面,里许之外,一座座亭台楼阁在雾气中隐约可辨。 

他沿著小路走上那道悬崖,进入宗庙。 

雪白的墙壁上,血淋淋的十二个大字殷红依旧。 

他在那十二个字前站立了一会儿,出了宗庙,搬起一块十余斤重的石头从悬崖下扔了下去。 

同时闭上双目,默记石头落水的时间。 

石头划过三十余丈的空间,落入激荡的湖浪中,发出轻微的入水声。 

“是了……就是这样……”他用梦呓般的声音道。 

然後他断然转身下崖,向坟场方向走去。 

灰蒙蒙的天色中,门楼上那块被烧得焦黑的“德遗宗嗣”的匾额显得越发的凄恻。 

云寄桑沿著小路步入坟场,仔细地审视著一草一木。 

秋风渐劲,乌云低垂,坟场中长及腰际的野草在瑟瑟风中狂舞不休。 

最後,他停在那天自己以酒化火,一举击破金蚕蛊的地方。 

环顾四周,右面是大片的深草,左侧则是郁郁的松林,再向前,便是铁家的坟地了。 

他先走到松林内,查看地面的痕迹。 

最後他的目光向上移去。 

突然他的目光定住,停在一颗树上。他眯起眼地看著,半晌後,他轻轻抚摸著那颗树,久久不语。 

静立了片刻,正当他想离开坟场时,突然发现坟丘的一隅处,白衣一闪。 

他的脚步停下。 

一步步走了过去。 

每走一步,他的心都在抽紧。 

绕过一个高大的坟丘,熟悉的白色身影赫然静立在一座墓碑前。 

“师姐……”他不知是否自己说出了这两个字。 

也许真的说出了吧。 

卓安婕缓缓转过身来,两个人的目光顿时交织在一起。 

久久,卓安婕首先将目光移开。 

“任帮主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她轻声道。 

“是吗……” 

“还有哑妹,听说她看到了真凶的面孔?她临死前和你说了些什麽没有?”她问,转而自嘲地一笑,“瞧我这记性,她是不会说话的,不过,也许她用手语透露了什麽?”说著,她向他望去。 

云寄桑目光低垂:“也许吧,我还不能肯定……” 

卓安婕望著他,摇了摇头,嫣然一笑:“知道麽,云师弟,我突然觉得你变了……” 

云寄桑不语,静静望著地面。 

地面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那种天然的泥土颜色。 

“可是,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永远也不改变……”他终於轻声道。 

“不过,这世上真的有很多事都是不由人的……”卓安婕轻叹。 

“是的,所以我没有选择……”说著,云寄桑的目光轻抬,落到墓碑上。 

“爱子铁渊之墓,铁鸿来申丑年秋立” 

几个模糊的字迹刺痛了他的双眼。 

卓安婕摘下腰间黄色的葫芦,饮了一口:“过了今晚午时便是寒露,你有何打算?” 

云寄桑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仿佛说给自己听的一样:“今夜,我要揭开一切的谜团……” 

“这麽说,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卓安婕的手凝住不动,静静地望著葫芦口。 

“是的,凶手,还有,他是如何行凶的。我已经都清楚了。也许他杀人是真的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过……”云寄桑抬起头来,年轻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绝然,“我还是不能原谅他,不论他是谁,不论他曾经是怎样的……” 

“哦,怎麽突然就知道了?”卓安婕淡淡问道。 

云寄桑深吸一口气,叹道:“今天早上,我无意中听到顾先生说到医人者不自医,就如同一个绝顶高手不能法击败自己一样……” 

“那又怎样?” 

“我也一样。过去我不能看清真相,不是我看不到,而是自己下意识地不想看到。我想看清一切,首先要做的,便要去看清自己,而我也终於做到了这一点。所以,无论那真相是多麽的黑暗,多麽绝望,多麽残酷,我还是能够去面对它……” 

“是吗?”卓安婕缓缓道,转过头来望著他,目光中露出暖意,柔声道:“无论怎样,我想这次来起霸山庄是不虚此行的,因为,我的云师弟终於长大了……” 

云寄桑眯起了双眼,慢慢仰起头。 

一声轻雷响过,沙沙的细雨落了下来,淅沥的雨声是那样的悲哀,就象是为即将发生的一切而哭泣…… 

带著一身的雨迹,云寄桑回到了听雪楼。 

走进自己的房门,他不由一愣。 

方慧汀缥衣素裳,正站在书案前,提著笔,全神贯注地画著什麽。 

不知何时,房中拉起了几根长线,一张张画好了的宣纸挂在线上,在风中摇摆著,唰唰作响。 

听到他进门的声音,方慧汀抬起头来。 

和他的目光一触,她又将头转开了。 

“阿汀,你怎麽到我这儿来了?”他问。 

“还记得我说过要帮你的麽?说到了,我自然要做到才行。”方慧汀低声地回答,手腕轻盈地颤动,手中的画笔油润有致地在洁白的宣纸上走著。一道道色彩殷湿地侵散开来,斑斓如五彩的泪。 

“这些画……”他在画纸间茫然地走著。也许是开了门的缘故,那些纸张在风中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我把在这几天里所看到的一切它们画了出来,也许会对你有些帮助……”方慧汀清澈的双眸凝望著眼前的白纸,一笔又一笔,沿著记忆的丝线不停勾勒。 

所有的画都是关於人物的临摹,只是寥寥几笔,山庄中的各个人物便跃然纸上,卓安婕,班戚虎,陆边,顾中南,乔翼,金大锺,任自凝,容小盈,薛昊,苦禅,胡靖庵,言森,少夫人,哑妹,甚至云寄桑自己。所有的人物不仅气韵生动,神色宛然,甚至身上的衣著服饰也无不细致入微。 

云寄桑地目光在一张张画像上掠过。风骤然大了,一张画纸猛然飘起,打在他的脸上。 

风歇,画纸翩然静落,然而他的目光却已停滞,似乎注视著空间某一个不存在的焦点。 

“云大哥,你发现了什麽吗?”察觉到他有异,方慧汀停下笔来。 

“是的,我找到了最後一个问题的答案……”他喃喃地说,猛地抬头道,“阿汀,我们去找胡总管……”说完,转身出了屋。 

洗雨堂内,所有的人,包括身著孝服的少夫人和容小盈也全部就座。 

胡靖庵站在客厅正中,侃侃而谈。 

“各位,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想告诉各位,近日来敝山庄血案连连,虽然胡某已尽心防范部署,却还是不能阻止那个凶手的杀人恶行,实在是对不起大家。明天便是寒露,凶手恐怕还要继续行凶。如再有人伤亡,胡某更是难辞其咎,所以,胡某决定……”胡靖庵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只是在云寄桑的脸上不可察觉地略略停顿了一下,“明日一早,便请各位离开山庄。以免再给凶手任何可乘之机。”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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