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个人。我还请了嵩山三鹰,做他的强援。这嵩山三鹰都是嵩山少林的俗家弟子,还精练了一种厉害的阵法叫做三才阵。有他们护卫,加上温兄弟自己也武功绝伦,相信纵使不成功,也必能全身而退。”
“这三个人功夫不错,可他们都是见利忘义之徙,怕只怕他们不尽全力。”
叶天成道:“五万两银子买他们的命都够了,他们还敢不尽全力?”十二郎道:“怕只怕这些人只想要钱,不想卖命。”叶天成鼻中哼了一声,脸色甚为难看。
十二郎突然一抱拳,道:“适才已向帮主请令,现再请一次,我要过江。”
叶天成脸色微变,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不能过江!”他似乎觉得口气有些过于强硬,顿了一顿,又温言道,“我会派人过江打探温兄弟的消息……”
十二郎没有听完,面无表情,倏地转身,大踏步向厅外走去。他背后那柄黑色长剑上系的剑穗,像一团黄色火苗飞扬动。叶天成面沉水,用马锋般凌厉的目光送他走到厅口,突然道:“十二郎!,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十二郎止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叶天成缓了一缓,温言道:“倘若温兄弟有个三长两短,你愿不愿意代他的位子,做我叶天成的左膀右臂?”
十二郎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
“你放心,我叶天成言出必践,将从此视你为心腹亲信,必将如对温一般对你。”
十二郎依旧没有回头,停了片刻,斩钉截铁说了一句话:“如果温大哥有个三长两短,英雄会里也再没了十二郎。”
天沉似水,风雨将至。黄昏的矶江码头,只有孤零零的一条渔船泊在岸边。舱中传出七嘴八舌的吆喝声:“黑虎,你坐庄,看哥哥怎么吃你!”
“吃我,嘿嘿,一连三把,你不是蹩十,就是小三点,最大也不过是个杂入对。还想吃我,吃粪吧!”
“哈哈,虾仔今儿个手气太臭,要翻黑虎的庄,还得靠我。”
“你们斗什么嘴?有能耐手底下见,别愣着,掷骰子呀!”
四个渔夫打扮的粗莽汉子正在舱中赌牌九。舱内乱七八糟,几片竹垫,一张破桌,到处弥漫着汗臭和鱼腥味。坐庄的精瘦汉子,嬉皮笑脸,一双眼睛叽里咕噜乱转,手心里握着粒骰子,举过头顶不住晃动,嘴里喃喃念道:“天灵灵,地灵灵,财神爷,快显灵。”旁边一个阴着脸的胖子气呼呼骂道:“黑虎,你他娘能不能快点?老子这一把再不翻本,就把你丢到江里去”显然已输得极为恼火。
那瘦子嘻嘻一笑,喝道:“抛个豹子六!”手垂下来,用嘴对着拳心吹了口气,轻轻一场,将骰子向桌上撒去。“嗖”的一声,那三粒骰子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个人面面相觑,便如白日见了鬼,八只眼睛斗鸡一般盯着看,骰子也没长翅膀,怎么会飞了?
那胖子骂道:“黑虎,你他娘耍老千吗?骰子呢?”那瘦小汉子也涨红了脸,辩解道:“我怎么知道?你们都看着呢,我又不会变戏法。”
“梆”的一声,有人在舱口敲击舱板。四人齐齐看去,只见舱口蹲着一人,目光冷峻地盯着他们。他的手指停在舱身的板壁上,指间正捻着两粒骰子。见四人看他,依然又“梆梆”敲了两记。四人都吃了一惊,原来那三粒骰子不知怎么到了他的手中,而且被他用手指轻描淡写敲进板壁之内。
叫黑虎的瘦小汉子甚是机灵,满面赔笑,叫道:“原来是十二郎大哥,你今日如何这般清闲,到兄弟的破船上来消遗?”十二郎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冷冷道:、大白天不去捕鱼,倒在这里赌钱。都散了!黑虎,我找你有事。“
那三人正赌得兴起,对视一眼,本来心有不甘,但见十二郎刀锋一般的目光,却也不敢违抗,当下鱼贯走出船舱,迈步上岸,怏怏地去了。
黑虎嘻嘻笑着:“十二哥,你找小人有什么吩咐?”
十二郎从舱口向四周望了望,然后俯身进到舱内,低声道:“我要过江。”
黑虎一惊,赶忙赔笑道:“十二哥,你说笑话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封江都大半年了,没有帮主的手令,连只苍蝇都不能飞过江去。”他又压低声音,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再说了,江北那边也戒备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即便是过得去,也是钻进了龙潭虎穴,死路一条,有去无回。”
“少废话,你渡我过江,会有你的好处。”
“十二哥,你可别为难小人,叶帮主令出如山,我哪敢违抗?”
十二郎瞪眼睛,黑虎畏怯地赔着笑脸。盯了半晌,十二郎突然点点头,一指桌上的骨牌,道:“我不难为你,这样吧,你既喜欢赌牌九,那我就和你赌一把,你赢了,我立马就走,我赢了,你渡我过江!”
黑虎本来面带难色,闻听此言,眼神中掠过一抹得意,但瞬间又装作愁眉苦脸,道:“十二哥,你如此难为我,可叫我怎么办才好?”
十二郎盯着他:“开始吧!”黑虎无奈地摇摇头,沉吟一下,才装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一拍手掌道:“我一向敬重十二哥,你划下道来,兄弟我也只能接下。若是换了旁人,杀了我也不干。好吧,就依你赌牌九,听天由命吧。”
十二郎点点头,道:“我不懂牌九,你可不许蒙我。”
黑虎更是心中得意,面上却龇牙皱眉,一副无辜的表情,赌咒发誓道:“我就是蒙我老爹老娘,也不敢蒙你十二哥呀?”心中思忖:谁都知道你十二郎平生不赌钱,不玩女人,跟我这个老牌油子赌牌九,岂不是孔夫子搬家--尽是输?
他衡里哗啦在桌上洗着牌,道:“十二哥,咱哥儿俩赌小牌九,一人两张牌,比点数,一把定输,一翻两瞪眼,如何?”
十二郎点头:“这法子最公平。好,就依你,发牌!”
黑虎随意抽出两张骨牌,送到十二郎面前,道:“十二哥,你手气定然好,看看,是不是一对至尊宝?”又发了两张牌放在自己面前。
十二郎将自己面前的两张骨牌逐一翻转过来,却是一张幺五,一张幺六。黑虎心中大喜,面上却甚是遗憾,叹道:“十二哥,你的手气也忒差了点,才是个一点。不过,你别灰心,或许我掷出个蹩十,那便是一个点以有,还是照样输给你。”他手指灵便,轻轻摸了一下骨牌正面,早知道牌面是一对板凳,肯定稳赢此局。当下成竹在胸,抓起牌来一翻转,随手往桌上一抛,叫道:“看是不是一个点都没有!”
骨牌还未落到桌面上,只听嗤嗤两声,一道白光闪过,那两只骨牌登时化成了粉末,飘洒在桌上,像是落了一层雪白的面粉。
“果然是一个点都没有。”十二郎把剑插回背后的剑鞘,看着黑虎,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黑虎呆住,木鸡一般傻了半晌,咧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架势,道:“十二哥,你在逗兄弟玩儿吗?”
十二郎正色道:“我可没有逗你。你输了,废话少说,送我过江!”黑虎颤声道:“叶帮主知道了,会杀了我的。”十二郎冷笑一声:“我也会杀人。如果你不去,恐怕死得会更快。”剑光又是一闪,面前的破桌陡然分为两半。
黑虎的嘴咧得像个苦瓜,傻了半晌,只能无精打采地解开缆绳,抄起篙来,在江岸上一撑,那船便缓缓离了码头,向江中驶去。十二郎插剑归鞘,坐进船舱,刚松了一口气,突见黑虎松开船篙,蹲下身像是去抄船浆,却突然纵身一跳,跃入江水之中。他暗叫不好,跃出舱来,喝道:“黑小子,你往哪里去?”
黑虎没入江水,江面泛起一团小小的漩涡。十二郎大怒,抄起船篙,凝神盯着江水,欲待黑虎到江面失气之时给他一篙。但江水湍急,那黑虎水性又佳,哪里还能寻到半点踪影?等了半晌,才见他在上游二十余丈的地方露了一下头,转瞬又沉入江水之中。
十二郎骂了一声,丢下船篙,抄起船桨,他划船之技甚差,划了几桨,那船非但没有前行,反而在江水中转了个圈子,船头又朝向了码头。他正一筹莫展,突然听到岸上有人说道:“客官,需要一个船夫吗?”
十二郎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宽袍缓带的年轻公子,正笑吟吟地看着他。那人眉目清秀,很有英气,左臂弯抱着一个黑黑的酒坛,站在江的矶石上,衣袂随着江风飞扬,临见玉树。
“好个俊秀相公!”十二郎暗喝一声彩,却忽然觉得这个公子好生面熟,又偏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公子见他一副懵懂的模样,忍俊不禁,扑哧一乐,嘴角露出两个酒窝。十二郎突然认了出来,喜道:“莲姐姐!”
三 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
望江五月时,花市灯如昼。
望江城的灯节在江北一带甚为有名,每年五月二十,城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有莲花灯、金鱼灯、走马灯……争奇斗艳,盛况空前。待夜色来临,红男绿女呼朋唤伴,潮水般涌上街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正是一番盛世景象。
城中最繁华的是东城的长街。这条街是府衙所在地,沿街有城隍庙、夫子庙、戏台、书院 ,正是个观灯的好去处。此时月上中天,街上人如潮水,熙熙攘攘,不时还有耍长龙的、舞彩狮的、踩高跷的、划旱船的纷至沓来,到处欢歌笑语,一派喜庆。
人潮之中,有位富家公子在四名黑衣家丁的簇拥下闲逛。这位公子,身穿一袭黄绸轻袍,歪戴头巾,手执一把折扇,一双眼睛左顾右盼,看到人群中的俏姑娘、俊媳妇,登时像蚊子见了血,色迷迷盯着不放,一副轻佻浪荡的下流模样。他名唤蒋少游,正是江北最负威名的镇威镖局总镖头蒋东堂的小儿子,望江城中有名的花花大少。
城隍庙是街北的大庙,向来香火旺盛,此时众人都在街上观灯,庙内略显冷清,但依然有零星的香客前来进香。蒋少游突然瞥见庙门内似有一个俏丽的白影 一闪,隐有婀娜多姿之态,不由心中一动,对家丁们道:“弟兄们,咱们也给城隍老爷上炷香去。”
他急急奔进大殿,四下逡巡,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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