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倪东鸿的行为很突兀,扛了张沙滩椅,搁置别墅走廊底下,便气呼呼地落坐,一副我偏要在这儿。
丁慕山笑笑,无所谓让手下照样画葫芦,陪坐一旁,继续出口揶揄:“边境一带,倪兄你在佣兵小队赫赫有名,不弱当初申海创下的名头,我以为,身为一名佣兵,应该处事机警,沉着冷静,怎么倪兄脾气这么火爆,能在佣兵界存活这么久,真是异数啊~。”好像不把他激怒,誓不罢休似的。
倪东鸿实在看不惯,这张故作轻松的嘴脸,更讨厌这东拉西扯的皮调,愤然站起来,压前一步。“废话少说,你绑架我女儿,究竟想干嘛?!”
他刚一动弹,只听左右树丛里,别墅梁柱之间,响起一片哗啦啦机栓声,并有绰绰人影闪现其间。
沙滩椅上的丁慕山,挺着脂肪肚,老神在在。“别冲动,坐下坐下,我还有很多话要说,等说完你再找死不迟。”
空气中弥漫着森冷气氛,倪东鸿反而沉静下来。“你以为,我佣兵混假的?又凭什么单身一人来这?明说吧,你看不到的地方,有两把M200瞄着你的脑袋,我不进屋,就是为了防你耍阴,你要来横也行,大不了咱们结个伴一块下地狱。”
丁慕山一窘,光顾着得意忘形,没留意这茬,难怪,他只愿在这视野开阔的别墅走廊上谈事情。揉揉太阳穴,不作声色的平抚心头惊怵。日!无形地被重狙指着,脑袋麻溜溜的,真不舒服。
“实话说,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有些话,我必须跟你撩明……坐下吧……坐,现在还没到见真章的时候。”
这可是急惊风,遇到慢郎中了,倪东鸿按耐住心头厌恶:“痛快点,别磨蹭。”
“还记得八年前你救过一个傣族勐龙吗?”
倪东鸿诧然:他所说的,莫不是芒牙的勐龙村长?但跟丁慕山有什么干系?记忆中,还是第一次见他,当时的场面里,也没有这号胖子。
“当时的勐龙,组织民兵,协助警方破获了一个贩毒团伙,当中只有个叫丁长贵的幸运逃脱,丁长贵事败回去,被父亲责骂成事不足,羞愧之下,便找机会刺杀勐龙,以血心头愤恨,某天,勐龙上山采药,落了单,丁长贵相准时机刚要下手,却忽然出现一伙佣兵,似乎在追杀什么人,两路人马面对面撞上,都以为对方是另一伙人的帮手,于是发生火拼,结果,丁长贵不是对手,死于非命。”丁慕山幽幽复述着,表情不象毒枭,倒象位慈父。
倪东鸿眼睛微微收缩:“丁长贵是你儿子?”
丁慕山长呼一口浊气:“其实我可以轻易的暗杀勐龙,但他毕竟不是杀我儿子的元凶,道上常说,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找的人,是你,可找了整整三年,你始终行踪不定,我也莫可奈何。最近,我才发现你和勐龙,一直是有来往的,这才想着去勐龙村里闹事,逼他不得已的情况下,找你出手帮忙。”
连贯起前因后果,倪东鸿这才恍然大悟:“勐龙村长是个固执的人,不会轻易去讨人情,但我却为友情来了,而你,也已经安排好别的佣兵来伏击我,只可惜,我没死。”
“你虽然落了难,可有勐龙护着,我要进村逮你,麻烦也不小,于是,我只守不攻,留得你慢慢养伤,另一方面,找人去申海捉倪彩。等三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一、两个月,最主要的……”丁慕山咬牙切齿,以至于胖乎乎的脸蛋,都显得狰狞起来。“我也想让你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尝尝断子绝孙那种滔天哀恨。”
当痛死亲子,又接到医院通知,自己患了前列腺炎,丧失生育能力,那刻的心情,到至今仍感悲愤难填。
丁慕山怒喝一声:“把人带过来!”
第113章 明枪暗箭
“走!”后头罗水耀,粗鲁的推搡一下,俩人才醒过魂来。
这个场景,秦江不是没梦到过,但梦都是断断续续的,直至现在,听丁慕山原原本本透露去捉倪彩的理由,秦江才明白究竟,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靠!这戏码太乱了,谁能料想,倪彩会凭白多出个便宜老爹,原来当初梦中那道模糊身影,是可以这样解释的。
不管事情真假,丁慕山和倪东鸿的对话,无疑将更多的问题,塞进了倪彩的脑袋。秦江关切地偷望身旁倪彩,只见她容颜煞白,神色木讷,盈弱双肩轻微抖动着,可想而知,内心惊涛也在急遽翻涌。
“停,站这儿!”罗水耀猝声叫住俩人。
罗水耀没将人带出别墅外,而是留在了大厅中,既让屋外的丁慕山和倪东鸿看得到,又可以躲避狙击手。老板是否会赞许自己机灵,罗水耀不在乎,关键是出于对自己的安全着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手下这番举动,让赍怒的丁慕山迅速冷却下来,只顾逞一时之气,差点忘了自己的小命,还捏在对方狙击手手里呢。
“嗨!”隔老远的,秦江扬起手铐,对倪东鸿挥挥手。
倪东鸿哭笑不得,这就是自己的‘准女婿’?他是天生胆大?还是无知不惧?都啥状况了,还油腔滑调。不过,倒蛮欣赏他的临危不乱,想来作自己女婿的人选,就该有份豪气刚胆,死也别弱自己的名头。
最终,倪东鸿的目光,被倪彩吸引了过去。
这就是自己的女儿,几年不曾探问过她的讯息,一眨眼,已经亭亭玉立,长成了漂亮姑娘,她的风韵,跟妻子极为神似,那么地恬静、委婉,只可惜眼睛有疾,欠缺了灵动。
更令人心酸的是,她发鬓凌乱,衣着老旧,身上没有一丁点女孩子佩戴的饰物,简朴得令自己这为人父亲的,羞愧难当。想他倪东鸿在云南一掷千金,如同当初在申海那般,豪爽四海,但对自己的女儿,却如此吝啬。
女儿的手,紧紧揪着秦江衣角,似乎,那小子要比自己这亲爹,来得可靠,值得依托。
“倪彩……”
倪东鸿心疼轻轻呼唤,得到的是沉默,倪彩依旧翠呆呆的‘瞪’着前方,但贝齿咬得唇角发白,仿佛潜意识在排斥着自己。
秦江怜悯凝视倪彩,无奈暗叹:这娃儿心中肯定有许多‘为什么’,为什么爹娘哎呀一声,生下她却要遗弃;为什么老爹明明知道她下落,多年来也不联系联系;为什么困苦的活着、经历着,亲人却无助与她……
稍停片刻,丁慕山笑嘿嘿打断众人思绪:“倪东鸿,该来的,始终要来,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他(她)们俩?”
倪东鸿侧目怒视:“你想怎样?”
“先杀你女儿?还是先杀女婿?”丁慕山小眼睛来回在秦江、倪彩俩人身上移动,仿佛在端审砧板上的鱼。
倪东鸿脸颊有些控制不住抽搐,指头不安的敲击腕上手表。
丁慕山饶有兴致盯着他的手指:“你在敲摩尔斯电码吗?劝你不用费心思了,你一提到有狙击手,我就已经让手下打开了干扰器,屏蔽我们之间的谈话,我想,只要我不对你动粗,他们情况不明,应该不至于乱开枪吧?”
倪东鸿表情一滞,沉声说:“他们都知道我有个女儿,我曾下严令,如果倪彩遭遇不幸,就不必再顾及我,格杀勿论!”
丁慕山侧头望向大厅内,狡谲笑道:“你认为,狙击手能看得见屋里会发生什么事吗?”
处处受制,让倪东鸿满腔抑郁没法宣泄,几乎快要发狂。再扫视里头俩人,秦江还是那副咸鱼表情,好死赖活的,似乎外面的明枪暗箭,压根不关他的事,倪彩呢,脸色冷得吓人,难道是对自己的命运,不抱什么期许了?
“不如,从你女儿开始怎样?”丁慕山逗弄道。
“不……”倪东鸿脱口制止,末了,歉然看看秦江。
我晕!
秦江本来就有当先顶替的觉悟,但经倪东鸿这么一说,也不由啼笑皆非。老小子的父爱,表达得不是时候,也不考虑一下咱的心情。
“果然,血浓于水。”丁慕山讥讽道:“不过,你何必对一个将死之人,作出这样齿寒的决定呢?算了,就依你,你女儿的事情,呆会儿再斟酌,我们先讨点头彩……”
倪彩表情一惨,心脏徒然提到了嗓门,胸口空荡荡的,仿佛体内气力,已全部被抽离:“秦江……”
“没事,一下子就过了。”秦江轻轻抽开她的手,强起笑颜安抚她。
倪东鸿不敢看女儿,虽然明知她投不出任何怨恶目光。倪东鸿承认这样很自私,但为了亲人,那怕只让亲人多苟活几分钟,以换取一线希望和转机,情愿承受女儿的憎恨,而严格来说,秦江不入亲人之列。
“水耀,动手吧。”丁慕山转头不再看秦江。
娘的!终于轮到我出场了!秦江心中凄凄,闭目站定,梦里的情景,飞快掠过脑海。罗水耀会说三字,次序是:‘别’字,抬手举枪;‘怪’字,扣动板机;‘我’字,从梦中惊醒。
身后的罗水耀,鸠眼掠过一丝残虐,瓦尔特消音手枪点上了秦江后脑勺,森然道:“别怪我。”
说来话长,‘别’字一出口,秦江手铐诡戾的脱开坠地,一直捂着腹部间的手,从裤头处,拔出一根尖锐的木刺。‘怪’字刚要吐出,秦江脑袋一偏,咻!致命弹道声从耳边划过,与此同时,秦江飞速兜转身形,趁罗水耀突逢变故的迟滞瞬间,手中木刺,已狠狠扎进了他心窝。
秦江从没试想过自己杀人,却也不后悔下手,眼瞅生机无望,怎么也得赚一个回本吧?!
“呃~……”
罗水耀满脑残念,瞪着不可置信的牛眼,直挺挺的倒下去。
秦江不敢多看罗水耀,在他尚未完全落地前,一把拉过倪彩,往偏厅直奔,这条路,通往牢房。
现实,隐匿着许多可能性,是半个梦无法预知的。
按秦江设想,躲过丁老板的追捕,又靠叶玉香等人救出倪彩,结局最理想,但现实却是,自己偏偏被罗水耀逮住,为了倪彩,不得不就范跟他走,仅将一线希望,全寄托在梦中那道模糊的身影上。
万万没料到,梦中的男子,居然是倪彩她爹,而且来头不小,硬是牵制得老板无法动弹,有此强助不用,太可惜了,刚才丁、倪二人尔虞我诈时,秦江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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