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公见她点头就很开心,“所以呀,我就不肯叫,那叫唐月亮的八婆就叫我哭,我说哭来做什么,她说最喜欢看江湖好汉哭。我说你奶奶的八婆,你喜欢看,老子偏不哭。她就说要用一种歹毒的暗器叫‘梦裳’的来对付我,我说:我沈太公不是人家的对手,可以逃,可以叫,也可以认输,就是不哭,不暗算,也不尊称人半声……你看,我连‘财神爷’也没好好称呼他半句,又怎会好声好气叫她做祖奶奶呢!她甭想!”
小雪不禁问道:“老公公,你不肯叫,她怎么对付您啊?”我是谁挺身抢答道:“那时,我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挺身而出,和她打过!”
小雪睁着灵巧的眼睛说:“那一定把她打跑了!”
这次轮到沈太公大笑,笑到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生怕下次没机会再笑的模样儿:
“他?他呀——哪济于事!生生给唐月亮用‘十三无形丝’打得仆倒再起,起了又仆,那个臭婆娘,那个臭婆娘还笑他是大狗熊,——哈!他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着的!”沈太公真是得意洋洋,仿佛已忘掉他当时也是败军之将。
小雪真不敢相信,这个能负着她在天空“飞来飞去”的神仙老公公,和这位高大威猛壮硕神气的大哥哥,都打不过人,急得直问:“那么那个什么婆娘有没有给打跑了?”
她生气唐月亮打败沈太公和我是谁,对他的称呼也不客气了起来,虽然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并不知道“婆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后来呀,”沈太公笑嘻嘻地指方振眉的鼻子道:“他就来了。”
小雪听是方振眉来了,心想他那么大的本事,一来到就把那些女尼姑吓到直愣愣的,一定是把那坏女人打跑了,便拍手笑道:“方叔叔来了,三个打一个,一定赢的了。”
谁知道她这一说,方振眉、沈太公、我是谁脸上都是尴尬之色。原来武林中的好汉最忌是以多胜寡,何况对方是个女子,纵然是胜了,也胜得极不光采。
“不要叫我方叔叔。”方振眉笑道:“叫我方振眉,或者跟他们叫我财神爷,这样最亲切。”
可是小雪乌溜着眼珠子,就是不明白这个人跟她所见神龛里家家户户拜祭那福福泰泰的财神爷有哪一点相像?“我来了也投啥用,”方振眉苦笑道:“我也不是自出娘胎就有武功,同样是一战一战、一层一层的打熬上来的。那时我武功虽不弱,但不太有应敌经验,尤其遇到唐月亮这样的高手……”
其实武林中的名侠高手,哪一个是一生下来就是高手名侠?他们奋斗历险的艰辛血泪,在在都可以写成一部传奇故事,平凡幸福的人大都一样,但在大风大浪稳坐在涛上的人,都是有一番不平凡的遭遇。我些小雪可是还没有懂得的。
“所以呀。”我是谁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段可以挖苦方振眉的臭事,”他也打不赢唐月亮,到最后竟出到一招法宝——”
“什么法宝?”小雪问。
方振眉怪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就别来损人了!”
沈太公生怕旁人不说出来似地笑道:“他呀,这个白衣方振眉呀,就往街市里的猪粪屎堆里一滚,扑上前去要跟唐月亮纠缠,原来这唐月亮最怕脏,成其怕男人气,听说她每天沐浴五次,每次要用七种不同的鲜花泡着,而且她绝不用男人碰过的东西,包括她父亲碰过的东西在内,财神爷这一撒赖拼命啊——就把臭婆娘给吓跑了,再也不敢来纠缠了!”
小学听得非常好笑,他见方振眉一尘不染的样子,连相象都没有法子想象到他沾了一身脏物瞎缠着打的情形。四人笑作一团,直到方振眉、沈太公、我是谁都收声了,小雪还在笑。笑了一会儿,见没有人笑了,便俏俏地收了声,但不经意又回想到那种情形,这三个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给打到如此,又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开始是吃吃地笑,后来忍不住笑出眼泪来。
我是谁、沈太公、方振眉看在眼里,都很安慰。其实他们旧事重提,故意拣好笑的来说,为的是逗这小姑娘开心,希望她谈忘老奶奶的死以及她孤伶伶一人的处境。
我是谁望着粼粼波光,有些感慨地道:“……那时候,我们还不识得……”其实方振眉和我是谁倒是不打不相识(详见《龙虎风云》即《剑试天下》一书〕,小雪听我是谁这一声叹,幼小的心灵在想:怎么这几个人,大家还不相识,就为彼此拼命呢?她遂而在想:他们待自己,问尝不是一样,老奶奶给人害死了,他们就为自己出头……想到我奶奶,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方振眉悠然蹲身下去,观流而悠然道:“古人谓:濯足于水,不复前流……过去我们本不相识,现在相交莫逆了……”忽然之间,他双手一起,一手一个,抓了两上湿淋淋的人上来,就像拎了两只小鸡一般,问:“你们两个,是不是也要认识我们?”
这两人被提上木筏,全身已不能动弹,显然是方振眉封了穴道。我是谁、沈太公见这两人穿黑色水靠,额目深陷,显非中原人氏,手执牛耳尖刀,分明是想在水里做工夫,一旦割散了木筏系着的麻绳,在这大江急湍之中,三人纵武功再高,也难以活命。
沈太公勃然大怒,揪起一个人怒问:“谁叫你们来的!”如此问了两三声、那人咬紧牙龈却不回应,沈太公怒火中烧,正正反反给了他几个大耳刮子!
我是谁道:“你没看见他被点了穴道吗?”
沈太公连忙想解,方振眉却道:“不必了,还有人没有被点穴的。”
众人不明所指。
隔了半晌,方振眉道:“梢公,你想撑我们到哪里?”
这一句话,倒使沈太公、我是谁二人惊觉,这江水已不是来时的江水;而在茫茫江上,远处正有一艘漆黑的帆船,船上挂着一面漆黑的旗帜,上面像绣着样什么东西,但在残月下、波粼中看不清楚,黑色帆船正在迅即接近木筏。
那舟子停了橹,慢吞吞地将停后在木径的滑轴上。他像沉思什么似的,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他都做得十分缓慢。
“谈笑制敌于无形的方振眉,名不虚传,但满氏双蛇水性堪称第一,我撑舟子也经年累月,不知怎么疏失还是让方大侠发觉得出来?”
小雪想看清楚那说话声音低沉的人,但却不知在何时,沈太公、我是谁已一前一后挡着她,尤其牛一般壮硕的我是谁横在她身前,她想看到个缝隙都难。
——同样的也可以免于别人暗算她。
“‘舟子杀手’张恨守是江中第一杀手,水里海上,都称第一,满氏双蛇的水性奇高,我自然瞧不出破绽——只是,阁下适才在江心,故意表示不急于载我们渡江,所以沈太公喊第一声假装没听到,我是谁喊第二声才叫见,但沈老的内力、虽不及阿谁宏壮,但悠长远在阿谁之上,阁下离得愈远,愈应听见才是……阁下既然是佯装的,在下自然多加注意,所以才能在满氏双蛇它未动手割锚凿洞前,做了一些该做的事。”
“很好。”那舟子缓缓解开了蓑衣。蓑衣下,有一柄剑。他的剑甚为奇特,粗、宽而长、大,而且挂剑的姿态,更为诡异。
通常人都把剑悬在右腰侧,或腰背系挂,或以背负,但此人的阔剑,却在腰带当中一插,亦即是说,剑鞘直贴胸腹鼠蹊,而剑愕几乎顶着下巴。这样的挂剑形式,无疑是最难拔剑的方式。
沈太公看到他这样子的挂剑方式,左瞧不顺眼,右瞧也是不顺眼,便笑眯眯地道:“你这剑好挂不挂,挂在喉咙下,像肚兜兜一样——”
他话未说完,舟子猛一仰身,他这一仰身,姿势奇特,后脑几独及地,“呛”地一声黑暗中虹芒乍起,厉芒射向沈大公。
在这刹那间,这人已拔出武器,闪电般攻出一招;我是谁前面,小雪站中间,沈太公站在最后,但那人一出手,已绕过我是谁、闪开小雪,飞袭沈太公!
沈太公陡地住口,身形蓦地倒飞出去!
只见灰色宽袍在江面上一晃而回,沈太公又落回木筏上。
厉芒已不见,厉芒已回到鞘内。
剑鞘依然挂过蓑衣人钮劲装内,上顶咽喉,下齐膝。
沈太公一晃而回,但脸上戏谑的神态已不见。
他下颔三尺多长的银白胡子,被切去近尺长,在厉芒掠起的刹那,他已倒飞,他以躲避剑刺的最佳身姿倒掠而出,但对方自剑鞘所拨出来的,是刀,而不是剑。
他侥幸躲开这一刀,,背上已惊出了一脊冷汗。
方振眉忽然发话了,冷冷地,不像他平时讲话的温柔敦厚:“张恨守,你来做什么?”
任何人欺凌他的朋友,他就不会再跟对方礼貌客气。
黑暗中,张恨守的语音令人想到他木然的脸孔:“你知道,我是一个亲手。”
方振眉道:“我只知道你是一个人。”
张恨守停了停,缓缓道:“我来的目的,”他指了指躺在木筏上的满氏双蛇:“跟他们一样。”
方振眉道:“杀人?”
张恨守摇头。
沈太公虽犹有余悸,但依然笑道:“这倒奇了。中原杀手舟中刺客张恨守不来杀人,难道是做媒来着?”
张恨守双目又爆出了厉芒。
方振眉抢着问:“请问来意?”
张恨守:“买东西。”
方振眉问:“用什么买?”
张恨守道:“一艘采莲船,一把切梦刀,一百颗猫儿眼,外加孤山断桥方圆九十里。”
“采莲船”又名销金窟,采莲船上美女如云,是千金难买、万金难求的一宵的,船上女子,纵不是天下最美的,也可以说是最媚的,何况,越是买不到的东西,越多人渴求着不惜一切也要买到手来。
一艘“采莲船”,等于有三十位黄金换不到的活色生香的女子。但一把“切梦刀”,却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贝。
因为谁有了切梦刀,不但功力加倍,而且还有极其绮丽的传说:谁有了切梦刀,便挥刀斩不断寸寸柔情,天下多情的美丽女子,都会向切梦刀的主人垂青慕爱。
——这岂不正是年轻男子朝思暮想要成为的人物?“猫儿眼”,是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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