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要忙外头的事,哪还有时间到我这里来?”
花未眠轻轻一笑,掰着指头数起来,“自从我上次见了几个管事之后,我就没管茶庄和胭脂铺子里的事情了,本就是说好了的,大哥回来,内宅还有外头的事情,我是都不管了的,如今舅舅回去,内宅除了大哥还有娘执掌家事,赖明等几个人都是咱们家的老人了,也不必要担心什么,外头的事情,以大哥的聪明才智不可能做不好,只要他学会了,那些事难不倒他的。还有茶商商会里的事儿,有许枫平在,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他有这么多事情要忙,他不来看我,我也不怪他,何况每日晚膳时,还是能见到他的呢!”
“除了公事,他每日还得匀出时间来陪十四公主逛江州呢!”
云重华挑眉,“眠眠,十四公主天天都要见你大哥,两个人几乎把江州能去逛的地方都逛遍了,虽说跟着的人一大堆,但是简亲王可没去,太子更是没去了,他这几日也没有露面,都不知道还在不在江州了,我瞧着这意思,大概宫里很快就会赐婚了,你大哥跟十四公主肯定是要成亲的,不然的话,太子怎么放心把十四公主留下呢?只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十四公主符合你大哥想要的妻子的条件哪!”
“简亲王的意思很明显,太子是怎样的意思,我不敢妄加揣测,毕竟这门婚事,不是只要十四公主喜欢大哥就足够了的,我们家的情况,即便大哥没有做官的心思,要攀附皇恩娶嫡亲公主做驸马,还是有些不够资格的,究竟如何,还得看皇上和太子的意思了,”
花未眠顿了顿,又道,“十四公主是肯定不符合大哥娶妻的条件的,可大哥若真是无心,又何必要带着十四公主逛江州呢?他若无心,大可找个借口避开公主推掉公主邀约的啊!”
不等云重华答话,便又笑道,“你也不必替大哥操心了,他心中自有分寸的!对了,你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衣裳都不许浮白碰一下,你衣裳里头藏了什么,这么神秘,还硬硬的?”
这几日两个人形影不离,她也没见他单独做过些什么,但是浮白有时替他宽衣会碰到他的衣裳,而他会表现的很紧张,甚至不许浮白再碰他,浮白还以为是自己服侍的不好,后来就不小心摸到他衣袖中有硬硬的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只能私底下抽了个空告诉花未眠,这会儿她想起来了,就问出了口。
云重华看了她一眼,微微扯唇,嘟囔道:“你自己不记得了?你自己不见了东西也不知道?”
花未眠一愣:“我丢了什么东西?”
又奇道,“究竟是什么呀?不如你跟我说说啊。”
云重华没说话,默默凝视她了半晌,翻身下榻,在床边大衣架上从他的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花未眠定睛细看,是个长长的卷轴,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他将这卷轴缓缓展开,对着她笑道:“原本就是要给你看的,既然你问起了,我现在就给你看看,是我为你作的一首诗!”
“这画轴看起来很眼熟啊?”花未眠眨眨眼。
他已将画轴展开,闻言手一顿,却接口笑道:“这是你自己画的,当然眼熟啊,不过是我们俩吵架的那一晚你画的,就是你哭的很伤心的那一夜,这画是你照着你娘的那一幅画的,这上头你还写了苏武的留别妻,后来一大早就被大哥拿来给我看了,还劝了我许多话,我为你作的诗就在这上头!”
花未眠的眸光落在画上,那月夜荷花还是在的,只不过很模糊,她记的清楚,自己当时一边画一边哭,眼泪模糊了墨迹,才会变成现今这样,而那苏武的留别妻,是她当时有感而发,只觉得自己当时的心境跟苏武当时何其相似,因此就写了下来,后来万万没有想到花博文会把这画拿去给云重华看,她后来醒来就看见云重华来了,一时也就把这幅画给忘了,一直没有想起,直到他现在拿出来。
视线移到他写的诗句上头——
冬月拨云相伴随,更怜风雪浸月身。山头月落我随前,夜夜愿陪尔共眠。
眸光微闪,眼底隐隐透着一抹湿意:“重华,你这是?”
这是……他的心愿么?
云重华微微一笑:“眠眠,你觉得好不好?你喜欢不喜欢?”
她盯着那首诗沉默半晌,微垂的睫毛掩住了眼中复杂的眸光,再抬眸时,眼神清澈含笑:“我觉得很好,不过,你想要表达什么?恩……不知道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不如你解释给我听啊?”
“眠眠你当真不懂?”
他听了这话,状似不信,看了她一眼,见她一眼的笑,心中一动,知她是故意的,微微眯眼便扑上去压住她的身子,在她耳边笑道,“这诗句的意思啊,就是说我想天天跟你在一起——睡觉!”
他说到起字时故意拉长了语调,邪邪笑了好一会儿才蹦出最后两字出来。
花未眠拧眉,看着压在她身上的邪笑男子,挑眉伸出食指点点他的额头,冷嗔道:“你这个色胚!”
在她心里,不管说不说出来,他都是个色胚!
也不知是哪个动作或者是哪句话触动了他的心弦,原本笑嘻嘻的模样忽而没了,慢慢红了眼眶,一眼委屈夹杂着愤恨的瞪着她,恨声抱怨道:“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而现在剩下的也不到一个月了,换了谁,都会有这样的念头啊!”
花未眠微微一笑:“其实,如果说的准确地一些,还只剩下二十七天了,没有一个月的……啊……你咬我?!”
心头酸涩未散,渐渐凝聚时,却觉得肩头一阵剧痛,是被他狠狠咬了一口!
“……你这般折磨人,谁都会被你逼成色魔的!”
明明是气愤莫名的话,被他在哽咽着说出来,听的人莫名心疼,花未眠只穿着单薄中衣,有湿热的感觉从肩头传来,她心口凝滞,她自然知道他是怎么了,方才还觉得肩膀剧痛,这会儿却被心口的疼痛给压了下去,微微垂眸,刚把手放到他背上,揽住他消瘦了许多的窄腰,就听见他低声道,“……眠眠,你别动,我,我很快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你不用管我。”
花未眠长叹一声,忍住眼底泪意,默默躺着,由着他抱着自己,只觉心底的痛已深入骨髓。
她甚至都不敢想,如果到了最后一天,会是怎样的情形……
——
翌日,正是花博文所说要两边的人聚在花家祠堂中的日子。
花未眠自从花溱州去后,就再也没有到过祠堂里来了,这还是她自丧事之后头一次进来,瞧着供桌上添上去的花溱州的牌位,眼眶微微发红,带着云重华给花溱州上了香磕了头。
花博文是第一个到的,之后周氏那边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再就是族长等几个族中本家长辈,然后便是刘德旺王炳汉白喜三个花家产业的管事了。
族长等几个长辈坐在上头,周氏那边和花未眠这边是左右分开坐着的,泾渭分明,而刘德旺等人是陪着的,坐在末座,花博文倒是没有坐着,侍立在族长身边。
“在座的都不是外人,都是花家的人,或者是跟花家沾亲带故的人,我召集诸位前来,是有关分家之事,上次妹妹只分家了,却还有些后续之事没有处理,这次让大家过来,就是打算把这些事情处理一下。”
不必留情
周氏等人脸色很是灰败,花凌天跟姚念斌都已经收押在牢狱中了,董枚举得了人证物证,这次不曾再判二人都流放去琼州,而是将两个人分开了,姚念斌比之花凌天罪要轻一些,因此不远放,只在江州狱中,而花凌天这次仍是流放琼州,为防变故,董枚举派了不少人押送花凌天去琼州,数罪并罚,花凌天十年之内是回不来的。
花凌天不在,周氏没了主心骨,她又有花未眠所下的茶蛊在身,之前在公堂之上没能得偿所愿绊倒花未眠,她便知自己大势已去,如今连儿子都搭了进去,她那争强好胜的心思也就淡了,只是恹恹的坐着,再也没有从前咄咄逼人,意气风发之感。
花博文说这话时,她那有些浑浊的眼睛动了几下,然后便怔怔的看着花博文,里面种种复杂情绪交杂其间,羞愧内疚怜爱自责不一而足。
花尔珍是一个人来的,她如今居无定所,跟着王霞在叶家的日子不算好过,如今经历了这么多,才知道当初王炳汉在时,那样的日子才是最好的,只可惜现在后悔也是无用了,瞧着王炳汉坐在那边,看也不看她一眼,花尔珍的心犹如喝了黄连一般苦涩,可她是自食其果,怨不得旁人。
花香旋倒是跟着姚兼奇一起来的,这个老实憨厚的男子谁也不看,就低着头坐在那里,花香旋一脸愤恨的盯着花未眠,花未眠只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花香旋眸光瑟缩,目光就移开了,略带了些好奇的神色落在花博文身上,花未眠的眸光扫过姚兼奇的时候,心底一叹,她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憨厚的男人,只可惜他遇上了这样的妻儿。
花听兰带着陈则应一起来的,女儿陈文只有十三岁,又正在说亲,也就没有带过来,据花未眠所知,程山已经被简亲王送到军中去了,她应是知道内情的,因此看向花未眠的眸光有些复杂,她如今自家事情又多,铺子里的事情再加上还要跟周氏要那片园子,倒也抽不出空闲来针对花未眠了,她虽争强好胜,却也不傻,知道花未眠如今的身份尊贵她是斗不过的,因此放手也放的很干脆。
在场众人大多都是在花博文回来之后第一次见他,听了他的话也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唯有族长花溱程神色不变,默默地看着这个少年,心里想着的却是昨日见他时的情景。
花溱程是花溱州同父异母的兄长,花溱州的父亲除了几个庶出的儿子,嫡出的儿子有两个,花溱程便是其中之一,花溱程的母亲是老太爷的原配,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后来老太爷续弦了,就生下了花溱州,因此花溱程和花溱州都是嫡出之子,后来老太爷临去之时,要在两个嫡出的儿子之中挑一个承继家业,花溱程自知自己能力不如花溱州,便提出让花溱州继承家业,老太爷就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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